“并没有什么好处,我只是不想看到这世上两大将军相互争斗。”王炎道。
俞大猷还未说话,却听张居正笑道:“我也正是有这样的想法,不知道俞将军作何感想。”
俞大猷气息一窒,张居正本身跟自己来往甚密,可是这几个月以来,却有些改变,莫非是与戚继光有关。
看张居正脸色,分明是见了戚继光,并且似乎也被蛊惑了一下。
丁耒虽不喜欢戚继光,但对于大明朝政稳定,他也希望两大将军握手言和。
“张大人,莫非你跟戚继光也来往密切了?”俞大猷看着张居正。
张居正坦然应对,“戚继光在做人方面,确实比俞将军你强了不少。”
这时,丁耒才想到后续的事情,戚继光为了升官发财,贿赂过张居正,张居正不算是清官,也不算是贪官,只是人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张居正也是凡人一个,现在有诸多想法,也是情有可原。
俞大猷更觉不快,一身气血翻涌,如今他才明白,自己的手下和朋友,一个个都背离了自己,未免有些悲凉了。
张居正道:“我也是快人快语,希望俞将军不要心生芥蒂,现在我们都是同船之人,为了天下安宁,有些话不得不说,有些事不得不做,互相体谅,才是正理。”
俞大猷闭上眼睛,稍稍回忆了几番,当年的自己意气风发,也清正廉洁,可是现在,清廉的自己却一个个朋友下属不在,自己身处牢狱之灾,数月才被放出,而他们现在却开始投奔戚继光,自己在这个世上,真是连一个苦命人都不如。
丁耒拍拍俞大猷的肩膀,宽厚之意传达:“俞将军,说句实话,你的性格不算差,我敬重你这个人品,所以选择跟随你,而不是戚继光,戚继光善于拉拢人才,这确实是他的优点,但也正是他的缺点,你想想,众口难调,他一个人不可能真正君临天下,他不是皇帝,而你,也不是,所以,没必要如此伤怀。”
“小子你还是有点名堂,会安慰人。”俞大猷哈哈笑着,脸色却还是阴沉。
王炎道:“我们也不是真的投奔,若是俞将军愿意东山再起,好好给我们安排一番,我们或许还能有合作的机会。”
俞大猷摆摆手,挤出一丝笑容道:“不必了。我自己的路自己走,不必跟戚继光抢人。”
俞大猷道:“张大人,你若是觉得戚继光比我更好几分,那你也不必为我写联名信件。”
“俞将军莫要自我不快。”张居正道,“你现在正是关键时刻,用人之间,你若是不考虑我们帮助,那一辈子都怕是翻不了身。”
俞大猷面色骤变,丁耒小声对俞大猷道:“俞将军,还是忍一忍风头,退一步海阔天空。”
“好一个海阔天空,看来我没有你看得透。”俞大猷听丁耒回答,觉得这个年纪轻轻之人,比他更加懂得进退,于是自己也不再怄气,转而想着如何把握机会。
后续看向张居正和王炎二人,道:“好,我听你们安排,但我有约法三章,我不想跟戚继光见面,有来往,这便是了。”
丁耒也好奇万分,这个俞大猷是为何与戚继光有隔阂,二人本是同为抗倭名将,却如今闹成这般,真的是别有隐情么?丁耒也不尽然知晓,毕竟历史只是大势,一些小事琐碎却看不透,说不破。
王炎笑道:“恭喜俞将军突破心中障碍,我们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合作愉快吧。”
俞大猷撇撇嘴,沉默不语。
王炎就带着几人,走入宅邸内。
正要招待几人,却听俞大猷道:“我时间紧迫,我现在只希望见见我的手下几人,看看他们还在不在这里。”
“王如龙,陈大成几人何在?”俞大猷看着宅邸四周。
四周只是响起他的声音,并无他人。以往这二人绝对会坚守阵地,可是现在,人去楼空,四面除了花鸟四起,并无回应。
“他们二人,已经投奔戚继光了。”王炎叹息道。
俞大猷心气甚怒,一张脸孔板着,隐隐要发作,但是还是忍了下来:“这二人居然不闻不问,就投奔了戚继光,如此枉费了我的一番栽培!”
“俞将军息怒。”王炎道:“我和你是师兄弟,我也知晓你的脾气,你最恨两面三刀之人,可是这二人也是无奈,戚继光可是千金收买他们。”
“千金!”俞大猷蓦然脸孔发冷,“他哪里来的钱?”
“据说,据说是一个承诺,宝藏到手,到时候分一部分出去,他们已经找到具体位置了,宝藏唾手可得。”王炎道。
丁耒神色肃穆,忽地问道:“你说的是不是一个叫做释永康的年轻僧人找到的?”
王炎摇头:“这就不知道了,但是释永康此人我也清楚一二,是戚继光的少林寺手下大将!”
丁耒心头愈发恍然,看来释永康根本没死,而是也逃出生天,并且报告了消息,而且消息神速,这才一周工夫,这就已经使得戚继光蠢蠢欲动,以他的兵力压制之下,江湖人敢撄锋的没有几人。
“好家伙。”俞大猷冷冷说着,“若要见了这二人,我非把他们头颅拧下来不可!”
“俞将军,莫要忧心,山穷水复,自有道路。”丁耒道,“我们这几人,随你差驰!”
“带兵打仗,可不是你们想得那么简单。”俞大猷叹着,就道:“不过你们既然跟我,那就约法一章,你们若是跟戚继光打了交道,是在坑骗我,那你们好自为之。”
“俞将军。我们是真心投奔。”丁耒挽袖道,“而且你也明白,我们是经历过宝藏之事的人,宝藏诱惑我们都能抵御,戚继光万金也难买我们的信誉。”
丁耒说这句话,也是给俞大猷吃一个定心丸。
实际上,最大的宝藏已被他们得到,现在这些金银财宝,都是虚妄而已。
“但愿如此。”俞大猷闭上眼睛,王炎要领着众人去喝茶。
裕王也有些劳累,于是几人便深入房间,坐而探讨。
一时间,过去了半日工夫,俞大猷气也消了不少。
经历一番谈论,大多都是说最近的战事情况。据说现在倭寇再次蠢蠢欲动,就是为了宝藏,现在宝藏三方想要,朝廷、江湖、倭寇,甚至第四方,西洋可能也会得知消息,这等情况不容乐观。俞大猷无心宝藏,但就是看不惯戚继光的做派,想要把宝藏揽为己用。于是俞大猷决心东山再起之后,去敲打戚继光一番。
天色尚晚,王炎乖乖送着俞大猷离开。
几人回到郑经天的宅邸,厉飞和李崇庆早已等候多时。
郑经天和陆绎早就恢复了许多,灯火摇曳下,几人挑灯商谈。
微弱灯光,照见了俞大猷的面色,他现在在关键时刻,那就是签署四方联名。
裕王、郑经天、张居正三人都在场,自然是需要三人信手以书。
郑经天不得不忍气吞声,他现在等于是阶下囚,而且穴道被封,根本无从解开,只能签署信件。
这成排的字迹,落在两张书信上,这两张写就的是俞大猷的生平和对嘉靖帝的忠心,可谓是写的有些天花乱坠,这可是丁耒一番探讨,亲自写就的。
其中慷慨激昂的言论,确实让人肺腑意动。
丁耒久未写就书信,这时候写了起来,却也稳稳当当,俞大猷还算满意,不禁对丁耒的印象更高了几分。
灯光之下,几人坐在一堂,聚聚纷纭。
郑经天拿着自己的章子,用力盖在上面,白纸黑字,红印分明,待到墨迹干涸,他缓缓道:“我已经做的仁至义尽,希望俞将军能放我一马,日后我定然效劳一二。”
俞大猷道:“我信你,你既然签署了这个书信,就证明你有心了。但愿你言行一致,不要在背后搞什么幺蛾子。”
郑经天苦着脸,没有多话。
接下来是张居正,他字迹十分娟秀,落款分明,俞大猷满意一笑,虽然对张居正和戚继光的关系不明不清,实为不满,可是一码事是一码事,他也不想纠结此厢。
张居正签署完毕,接着是裕王了。
裕王手一招,木宁递上来章子,盖了下去。
他最为豪气,也深得俞大猷在意,他算过命,隐约觉得裕王有帝王气象,因此此番交好,也是让他意动不已。
最终书信完毕,三方联名,终归一体,现在缺的只是陆炳的书信联名,陆绎也显然拿了父亲的章子,接着盖了下去,没有不情愿,他只是跟丁耒有冲突,对于俞大猷,他还是心底佩服至甚。
他代替陆炳写就名字。
实际上,联名书信,只在于章程到位即可,名字都是其次。
一切就绪,俞大猷又满意地观察了一遍,随后道:“倒是幸苦各位了,但愿我真能复职。”
他看向丁耒道:“你这小子,有一些本事,我知道你对我的《易经》存在想法,今日暂且没有时间,等到明日,这几日都能传授给你。”
“多谢俞将军!”丁耒深深一个礼数。
俞大猷摇头摆手:“好了,时候不早,我这就不在这里逗留了,裕王,我这里没有什么招待的,待会找王炎给你安排住宿,郑经天这里可住不得。”
郑经天面皮一抽,知道俞大猷是警惕他暴动。侠义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