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入轮回,我自是知晓,可徐福他的女儿,却是一介凡人。我沈万三,这一世,这一生,也亏欠了徐清清太多,也自然欠了徐福一个人情。便是如此,我修建这道墓穴,一来图个安宁,二来也是为了告慰徐清清在天之灵,若是再有徐福后人,或是徐福你本人前来,还望有朝一日,寻得真正仙机,救活她,我就知足便罢。”
“人生在世,命运多舛,我自知再过几日,人头就要落地,即便徐福亲自前来,也是敌不过大明千军万马。我自知惹上了朱元璋,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这辈子也做了不少恶事,也亏欠过太多人。现今我只想死后厚葬于此,可我也心知肚明,朱元璋定然不会放过我一丝一毫,更不会让我完璧而死……言尽于此,还望后世之人观之听之,除了留给帝释天的宝藏之外,别无一物。希冀你们平静前来,安心离开,离开位置就在棺材身后的墙壁上,天光所在,自有悬梯落下……”
这一切很显然是沈万三的肺腑之言,他自知命不久矣,便就叫人刻下这些话语,还寄托后世之人,能够救活此女。比起救活此人,丁耒更喜出望外的是,这里确实是有出路,可以出去。
石微定定地看着文字,不经意扫过这女子容颜,叹息之声连连:“红颜多薄命,她可能是真的死了。”
“强者的世界,要维护弱小之人,往往要牺牲数倍的精力与实力,即便沈万三这样的富商,帝释天这样的强者,也有维护不到的人与事。我一直在想,变强是为了什么,现在更加迷惘了,既然强者都无法维护别人,我这样的弱者,又谈何容易。”丁耒一脸的深思,他想到了洛莺,想到了师娘付琼,想到了洛大海,洛青峰。
当初他就算有现在的实力,也未必能够维护他们,钟流只是其中之一,再多几个钟流之类的存在,他再强也无可奈何。
强如当初的吴禁,还不是被钟流杀死。
钟流的实力,至今他心悸不已,至少已经达到了境界,可以说,二人依然差距甚远。
维护所想要维护的人,真的就这么难么?究竟该怎样走下去才是正确道路?
丁耒想了很多。
直到厉飞在一旁打断了丁耒的思绪,“强者恒强,弱者恒弱,天理循环而已,活下去才是最为重要的事情,若是自己都救不了自己,救别人也是枉费心力,丁兄弟,看开一点,说不准你我有朝一日能成为延师一般的存在。”
丁耒道:“希望如此吧。延师此人当初也是九死一生,恐怕也遇到过无数事情,我们跟他比还是太过稚嫩,好在我们有‘侠义榜’,虽然好坏参半,总归比什么都没有,白手起家强得多。”
厉飞点点头:“若非侠义榜,我还是迷影派一个外门弟子,现在我离开了迷影派,准备单独闯荡江湖,希望有朝一日,我们在中原大陆能够见面吧。”
“我也不是一样,没有侠义榜,我只是一介孤独流浪者,无家可归,现在朋友越多,越是深感天下之奇,之大,之瀚,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丁耒道。
石微在一旁道:“你们别说那些废话了,这个女子怎么办?放任她在这里?”
这时二人目光转来,女子一如既往,平躺其中,胸膛没有起伏,也就是连游丝般的呼吸都没有,暂时看来,此女没有救了。可能大罗金仙来临,仙丹赐予能救治一二。可是神仙之说,在现在看来,还是无稽之谈,无论如何,此女连活死人都不是,若非有琉璃棺材,她只怕早就化为了枯骨。
正是良好的密封,使得她还保持生前的姿态,甜美可人,温雅脱俗。
厉飞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摇头道:“我们就这样离开?不管此女了?”
“我是医师出身,她的脸色虽然红润如初,可是脏器早就枯竭,等于是形同一些典籍所说的‘木乃伊’一般,已经是死透了,只是躯壳不灭,保持现状,我们一旦拆开,难保她不会当即化为骨头。”丁耒道。
“那也就说,不死药也救不了此女?”厉飞忽道,心下也想,确实如此,徐福,也就是帝释天,他可是有不死药之人,不死不灭如他,也还是死了,也还是连此女都救不了,甚至沈万三都救不了,照样被朱元璋所杀。
由此可见,不死药也并非真正不死,脱胎换骨。
“可惜了。”丁耒叹了一声,随即摆摆手,道:“我们这便走吧,可以确信,这里是帝释天女儿徐清清和帝释天的墓,若是右侧的,很可能就是沈万三本人的墓穴了,帝释天倒是比较开明,给人留了一个进入的契机,而沈万三和徐清清的墓穴,就十分难测了。而且,据我估计,沈万三的墓穴也会是死路,只有这里,才是活路。”
“这是为什么?”石微道。
丁耒道:“你想想,既然需要后人来救徐清清,不留给一个出口,他们难道都困死在这里?其实这些机关不用暴力,也能破解,只是没有遇到帝释天或者沈万三后人。”
“或许这么多年,后人早就消散忘记了这些事。毕竟没有人比帝释天活得久,帝释天这么多年,后人开枝散叶,只怕整个东瀛三分之一都是他的后人出身,他们都不知晓,也就是帝释天不愿提及。或者说,他也来不及提及,就死在了风云手里。”厉飞仔细剖析道。
“正如你所说。”丁耒暗自点头。
三人最后看过一眼躺在琉璃棺材里的女子,随后一同走到墙壁前,头顶是天光旋绕,一股新雨空山之意,涌上鼻尖,涌上心头,那外面似乎是绿树成茵,草木遍地,看起来花花绿绿。只是距离实在太远,足足有数十丈高。
那是一处破开的洞口,一直可以延伸上去。
丁耒摸索了一阵,就摸到了墙壁上一个机关,用力扭动。
接着,卡擦一声,从琉璃棺材附近,地面突然破开,一道悬梯扶摇直上,连接整个洞口天光。
石微最后看了一眼那女子,但觉她身世虽好,可是奈何薄命,如果自己是这个女子,这一世,恐怕也会追随者帝释天的脚步,想要成为至强者!
石微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深受西洋文化影响,谁说女子不如男,女子甚至也能干出惊天动地的事情,便如大唐的武则天,汉朝的吕后,都是女子中的称雄者。当然,她没有这么心狠手辣,当初杀死李乡绅,也都是任务使然,加之其确实作恶多端,若是要她平白无故杀一个普通人,她断然不会做到。
“怎么了?”丁耒瞥了一眼石微。
石微遮掩了神色,眼角有些闪烁:“没什么,走吧,我们离开的时候,记得把悬梯给拆了,让他们无法出去。”
“我倒是觉得,这个睡美人,也不要让他们亵渎了。”厉飞道。
丁耒笑道:“你莫非看上了这个睡美人?”
厉飞尴尬一笑:“一个死人我再喜欢有什么用,倒不如石微来得真实。”
石微啐了一口:“厉飞,想不到你还是这样不正经的人,我这几日是第一次认识你的这一面。”
“你恐怕还是看走眼了,哈哈哈。”厉飞没有上梯子,而是走上琉璃棺材前,对丁耒道:“丁兄弟,借你的剑一用。”
丁耒甩手过剑,厉飞将剑举起,用力一劈,琉璃棺材的四个陷入地表的角,被连根切下。
接着厉飞将剑退还丁耒,伸手一抬,猛然用力,脸色未变,顿时将棺材整个举起。
这棺材加人只有三百多斤,厉飞的武功,自然不在话下。
他抬起这棺材,道:“我总觉得此女有大用,先留个心眼,即便不能复活,说不准从她身上也能找到一些堪用之物。”
丁耒笑着道:“你不会有怪癖,喜欢恋尸吧。”
石微也古怪地看着厉飞,厉飞打着哈哈,随后先行一步,一手抬着棺材,一手攀附悬梯,不一会儿就到达上方。
接着是石微,最后是丁耒。
上方是一片绿油油的树山草海,四方温静清幽,是身处丛林密布的山野。
山风吹拂,缭绕耳畔,衣襟飞舞,厉飞站在原地,看着这女子,朝霞落下,落在女子容颜上,泛着清透的光,看起来如生如妙,非常惹人生怜。
眼下已不是夜光弥漫,而是白日透风,清冷之寒,温润之日,两相一合,不觉让人有几分寒暑交加的古怪感。
丁耒几人在下方洞窟已经经历了一夜,这一夜可谓是生死存亡一般。
石微之前经历的比起丁耒更多,他们可是躲过了帝释天墓穴的机关,而丁耒则是取巧进入。
后来丁耒也是取巧,才用青石符闯入徐清清的墓穴。
现在回归外界,但觉空气清新,自然大气,满空新雨过后的湿润,鼻尖眼帘,肺腑清清,实是让人醉意。
山水田园,丰野菏泽,遥阔人世,迢迢昭昭,不过如此。这里似乎已经远离了回风谷,甚至不在杳山谷。
丁耒分辨方向,看着太阳升起的方位,再想到回风谷当日的太阳方位,经过计算,他就得知,此处虽不在两谷,而距离也不是很远,甚至距离太平县也十分近了。侠义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