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男子本就中招,手臂软麻,穴位被洞开,一只手臂绵绵柔垂。
他的目光更添恼意,左手忽然拔出长剑,先是睨了一眼面罩男子,看到面罩男子同样被点穴,顿时冷笑一声,直接冲出人群,杀向释永康。
释永康面沉如水,轻轻一个拨弄,弹指在长剑之上,有点像是奏琴拨乐,隐隐泛着横波荡漾之意。长剑一铮,接着弹射而出,落了老远,转眼就没入了沼泽之中,消失殆尽。
青衣男子十分震怒,他的声名是小,好剑被轻易拨离,丢失是大,剩下的左臂,当即就一曲弓,打出十成十的力道,宛如千军压阵,轰轰烈烈,落向释永康面庞。
释永康不变应变,小小指头轻盈点出,像是小孩过家家一般,与青衣男子的左臂拳头相抗。
砰地一声,青衣男子手臂酸痛,痛得咬牙,被释永康硬生生打退了半步。
面罩男子则冷眼看着,道:“这位释师父,我和你同舟共济,你之前对付我,倒是何意?”
释永康垂眼清冷,淡淡道:“我不想见血,出家人可不是你们江湖人,打打杀杀。”
另外两批人中的六人,分作两边,捂着手臂,却被面罩男子和青衣男子阻止,两人都势同水火,但面对释永康此人,却约摸有站队对付之意了。
“哦?如果我也想杀你了呢?”面罩男子冷冽地道。
释永康笑道:“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贫僧虽然没有刀枪不入,但是动手把你们一个个拆骨头,点穴位,还是实打实的自在痛快。”
面罩男子闻言,默然不语,双目死死盯着释永康,几度想要让手下下手,却不敢发令。这释永康可是硬骨头,与他相斗,可要掂量一下实力。
青衣男子也不敢动,他虽然对面罩男子同样痛恨,可是面前这个释永康才是劲敌。
一人之力,可抵八人,这释永康,真是生猛无比。
丁耒那边的李崇庆,几乎看得瞪眼了,他也只是初期,别说对付这个释永康了,就连面罩男子和青衣男子他也无法对付。现在就等几人打杀,坐收渔利,可是他的本事,如何坐收渔利?
“莫慌,静观其变,我想他们不可能消耗太久,马上火势扑灭,夜色降临,很多人会蠢蠢欲动。”丁耒似乎看穿了李崇庆的心思,连忙道。
李崇庆道:“那我们便等待吧,希望接下来会发生点意外,磨一磨这个释永康。”
丁耒定眼一看,只见火势崔嵬,连连烧到岸边,几人都忍不住转身落在远处,隔火相对,而释永康仍旧不离火苗处,他大袖一卷,如引水火,顿时一股风就将火光卷起,飞入两人阵营中。
“秃驴,你竟敢烧我们!”青衣男子大怒一声,手忙脚乱,接住火光,另外三名手下,早就是惹火上身,滚在斜坡上,狼狈不堪。
面罩男子则相对厉害一些,他似乎修炼的是一门寒流功法,寒气喷张之下,直接带着火势,反扑而去。
却见释永康笑了笑,道:“有点意思,我先走一步了。”
面罩男子闻声一怔,接着就见释永康双足轻点,似乎有无穷弹力,接着趁着沼泽火光消失的瞬间,他就落在了其中一片残余木板上,接着如达摩一苇渡江,直接驶向前方。
丁耒观察到,他的腿部似乎不一般,小腿比起常人长了一倍,粗大一圈,即便隔着裤子,也能感受到其中伟岸雄浑之力。这股力道来自于的自然是筋经,也就是附着在骨骼肌肉之间的存在。其中大小形成,一直以来是很难触摸精髓的,往往普通人练了二十年,腿脚依旧筋经普通,而有些人天赋异禀,从小不练,筋经旺盛,自然就是体育健将。
丁耒想起了“侠义榜”兜售的一种秘术,“开三筋”!开三筋是少林南派韦陀开筋术中的一种,韦陀开筋术内容有“开三启四解一活八”。“开三”是开三条暗筋、软筋,是韦陀开筋术的核心技术,“启四”是启四根,为配合开三筋而用,“解一”就是解开一把闭塞经脉运行的锁,“活八”是激活八个藏精穴。
这其中的学问可是不低,首先要根据腿部筋经要求,进行摸索。
找出其中暗筋,软筋,接着看到经脉,找准穴位,对于人体需要有很高深的认识。
丁耒若非学医之人,他也不会懂得其中义理,可这个释永康,却已然掌握。
不仅掌握,更是划归在武功中,一步如落叶浮萍,带动木板,滑翔前进。
他的身体在风中洋溢,如空中乱花,节奏不分明,可是脚下却稳稳当当。不分明的节奏,说明他领悟并不是太深,如今只是小试身手,却已然有达摩曾渡江,佛陀归彼岸的态势。
众人也似乎惊呆了,活见鬼一般,从未见到有人如此强横,轻盈如燕,顺水行风,转眼就是丈许之远。
似乎沼泽对他而言,如履平地。
当然,若是释永康脚下木板滑脱,或是有人再次纵火,却就不然了。
青衣男子显然知道此理,当即就要点燃火折子,却听面罩男子道:“现在烧未免太过不明智,释永康这个家伙既然坚信身处有宝藏,我们不如就跟着他。”
青衣男子冷笑道:“你我本是仇人,这释永康也对付了你,你还如此大度,未免让人可笑。”
面罩男子双目一沉,道:“仇人又如何?宝藏到时候也可以平分,趁着现在还没有人下来,我们大可找个木头,也学着他前进。”
“你真以为一苇渡江,人人都能做到?”青衣男子嗤之以鼻。
面罩男子手中大刀一斩,一道附近的巨木,齐根断裂,顺手一个平削,将巨木打开一条平柔顺的口子。
三下五除二,巨木被打造成了一个空心的竹筏,他缓缓看向青衣男子:“做木筏并不难,关键是有心,我们就此罢手,两边派人一起跟上,我不信我们的木筏比不上那个释永康的木板。”
青衣男子思索稍许道:“既然如此,那我们暂时合作。”
二人本没有直接生死大战,之前大多拳脚对抗,现在既然剧情反转过来,释永康占据主导,二人定然不会让释永康主动得利。
丁耒几人潜伏山顶,虽然听不到几人说话,却知道几人已经和解。
既是和解,想两败俱伤,那就是空谈了。
这时,他不远处六名黑衣劲装男子,忽然所动,趁着机会,从一侧山坡缓缓下去。
这些人走得十分轻盈,像是足不点地,顺风而行。
不一会儿,这几人已经落在半山腰,另外一边西洋镜掩映下的三人,也开始蠢蠢欲动,心思不断活络,几度想要出去,却还是压制住了。
此事出手,实属不智。
“现在怎么办?我们干在这里看?”李崇庆身边,一位男子道。
丁耒笑道:“我隐约觉得那个僧人,可能知道些什么,他这样一人前进,正好给我们开路,前面的几批人都是,即便真有宝藏,也会是藏匿深处,进出都不会简单的。”
他续道:“先看看那拿西洋镜的几人,我觉得他们比较智慧一些,不会蛮干,说不准也能合作,捞上一笔。”
“此言甚好。”李崇庆复而笑道。
再看天空,云卷云舒,星辉暗淡,其中风沙沙作响,吹得林间一片笙箫一般。
远处的浓雾也渐渐散尽,可是即便丁耒目力,也再看不到了那释永康,此人去势极快,似乎在片刻时间里,就离开了十余丈之远,隐没在雾霭浓烈中,消沉殆尽。
另外两批人,也同样乘木筏前行,在其中摇摇晃晃,显然是人太沉重,即便分作了四个木筏,将八人都核载,也无能为力。
他们可没有释永康的脚力和轻功。
木筏尽管晃动,几人却急的流汗,连连用内气滑沼泽,不要命的施展力量,意图快速赶往深处。
他们也知晓,现在天色已昏,诸多暗度陈仓之人,会下手为强,很可能会借用沼泽烧灼他们。快速离开,是明智之选。
这几名黑衣劲装男子,显然就是老鼠屎一般存在,他们开始还比较慢,见再无人下山,便索性放开手脚。
一路往下,泥地粘粘,草叶席卷,沼泽之中,黑乎乎的,都是之前燃烧的痕迹。
尽管一次沼泽不会烧灼太久,可若是再来一次,谁也控制不了态势。
不过也有好处,那便是烧了沼泽,可以去除不少毒虫之类。
几名男子转眼就到了沼泽旁,几人互相商量了一下,随即抽出一人,点燃了火折子。
落在沼泽上,突然像是引线燃起,光芒耀眼,从这一点位,上升到了下一个方向。
从小变大,从弱变强,火光顿如飞流,直冲云霄。
接着如缆绳一般,拉长渐变,深入到了那两批人的后方。
“果然!”青衣男子和面罩男子对视一眼,四道木筏,顿时并在一起。
接着,二人居然默契地联合,发动内气。
内气一动,滚滚如烟,带着一抹秋水,从沼泽中飞速划过。
现在速度,居然比之前快了数倍之多!
不过,即便如此,火势依旧蔓延,甚至如龙空舞,漫卷云端,山脉发出滋滋的怪响,连风声都被盖过,浮火似莲,影影绰绰。侠义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