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些钱里浸满了他的鲜血,也寄托了他在这个世间唯一的温暖和希望。
他回来,不光是为了还人救命之恩,更是希望在有限的生命里把日子过的有色彩,最起码回想起来的时候,不能全是灰和黑。
他曾经承诺,给要小希一个家,属于他们的家。
现在,虽然要雄不在了,杜蔷薇也远离了他的生活,但是这都不要紧,反正他们在的时候,也没有给过他任何的温暖。
他还有要小希。
所幸,这次老天没有让他失去这仅有的一丝温暖。
要小羽将手洗干净,对着要雄的遗像点燃四支香。
烟雾袅袅升起,要小羽就这么沉默着待香燃到一半,才缓缓道:“这是我第一次给你燃香,不为你是我的父亲,而是,你将要小希带到我的身边。”
要雄遗像上的照片很年轻。
要小羽故意选了这一张,在他的意识里,他的父亲在很年轻的时候就死了。后来出现在他的生命里是是个恶魔,剥夺了他幸福的权利。让他沦落至此。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而且,随时都有可能失去生命。
要小羽的手不可抑制的抖了抖。
他最怕的疼痛又要席卷而来,那种强忍的痛楚,让他鬓间的青筋都暴了一起来,他一把抠住放遗像的桌边,这才防止自己没有跌落下去。
一波长过一波,要小羽佝偻起脊背,生生的忍着。
时间每过一分钟,对忍着蚀骨疼痛的要小羽犹如一个世纪般漫长。
最近,犯病的频率越来越多,而且间隔的时间也越来越短。即便是疼痛的时刻,要小羽也想保持清醒,所以,他拒绝了服那种已经产生依赖的止痛药。
生不如死又如何?
他只要一想到要小希,浑身就充满了抵抗的能力。
“啊——”
要小羽隐忍的低吼声在空空的房子里回荡,他知道,这房子对他来说太大了,缺乏人气。
他要抓紧时间,让要小希尽快的住进来。
有了自己的家之后,要小希就不会再继续被骆牧离胁迫,做一些违背心意的事情。
纵然身上很疼,要小羽还是为要小希的将来打算了很多,这样想着想着,反而就没有那么疼痛了,时间也过的快了起来。
等他的疼痛过了以后,要小羽强迫自己站直身子。
窗子打开,吹过来的风搅起一阵的凉意,要小羽越来越畏寒,他不禁瑟缩了下身子。跑回到自己的房间,将汗湿的衣服换了下来。
被他换下来的白色衣裤,毫不留情的被他丢进了垃圾桶里。
“看来我还是小瞧了你的毅力!”一个苍老疲惫的声音从要小羽的身后响起。
要小羽错愕的转身,便看到了毫无声息的姚天浩。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姚天浩犀利反问。
原来最近要小羽都不向他拿控制疼痛的药物,完全凭借着自己的意志力扛过去。
“这是我的私人地盘,还希望您能尊重我的隐私。”要小羽看到姚天浩以后,非常的不喜欢。
“就算你有事情能瞒过我,但能瞒过老板?”姚天浩猛然咳嗽几声。
许多时候,要小羽甚至都怀疑,姚天浩咳嗽的毛病是装出来的。就像刚才,他潜伏在他家里的时候,一点动静都没有。
不是说,世界上如果还有隐藏不了的东西,就是咳嗽和贫穷?
不然,姚天浩就是有超能力。
要小羽低头不语。
姚天浩在他的脸上很少看见这样的颓丧之气。
老板的势力就是一张无形的大网,没有他遗漏的地方,只要他愿意,把一个人攥到死也不会松手。
“阿笙,作为一个老人,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不要试图挣脱老板的控制,不然,到时候,他不管你立过多少功劳,都会让你生不如死!”姚天浩因为一口气说完这么长的话,脸色都憋得乌青。
完事之后,咳嗽了有史以来最长的时间。
“你说我们这样活在仇恨里好吗?我真的厌倦了,想过几天正常人的日子。”要小羽心里的愿望十分的强烈,并且,他坚信,姚天浩和他一样有着同样的渴望。
姚天浩长长叹息一声,没有说任何话。
空气在两个人之间静默了很久,姚天浩才淡淡地说:“你拒绝服止痛药的事情……我可以不向老板汇报,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好,只要是我能做到的,别说一个,就是十个都答应你。”要小羽答应的干脆利索。
姚天浩说:“如果有一
天我出了事情,耀奇和小希我就托付给你了。还请你照顾好他们!”说着,姚天浩弯下高大的身躯,深深的鞠了一躬。
照顾要小希本来就是要小羽分内的事情,他当然不会拒绝。还有耀奇,那个智商有异常的孩子,只要他活着一天一定会好好照顾他。
这些事情,不用姚天浩拜托他也会做好。
现在,姚天浩搞的如此郑重,要小羽反而有种不好的强烈预感。
“您这是做什么?”要小羽赶紧走过去将姚天浩身子扶正。“我答应你就是了。”
姚天浩长舒了一口气。
他从一开始就料到了要小羽的结尾,只是没有料到,自己的结尾比他还要惨烈上数十倍。
人生无常……
要小希中弹的事情传到杜蔷薇的耳中已是第二天的早上,她匆忙拿上手包就要出去。
出门的时候恰好遇到刚从外地特意赶回来的骆景毅。
看到骆景毅之后,杜蔷薇微微一怔,然后眼圈红红的,让自己的眼泪憋着,不在骆景毅面前展现自己的脆弱。
要小羽的事情在她心里还是一个未解开的结,她不想就这么轻易的原谅了骆景毅。
“雪儿的事情我听说了,我们一起去吧?”骆景毅也感觉到杜蔷薇这些日子的别扭,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情。
杜蔷薇点点头。
再不愿意同他说什么。
要小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竟然都没有人告诉她,如果不是她在电视上看新闻,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骆牧渊和骆牧离毕竟不是她生的孩子,虽然平时对她客气,但是,实际上还是没有做到从心里真正的依赖她。
她知道,即便是做上一辈子的好继母,也只能是好继母。
她要想在骆家继续待下去,还要依靠骆景毅。可是,要小羽的事情在她心里是个过不去的坎儿。
骆景毅和杜蔷薇去医院坐的是骆景毅的车子,路上,两个人虽然并排坐在车后面的座位上,但是彼此之间并没有交流。
车子到了,杜蔷薇不像以往一样,等着骆景毅为她开门。
骆景毅刚下去,她就从另外一个车门上走了下去。
骆景毅慢了一步,跟在杜蔷薇的身后,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医院的大门。
门口,护士和医生分立两旁,严阵以待,等待着骆景毅和杜蔷薇的到来。
杜蔷薇猛一见这种架势,急忙放慢脚步,刚才还阴沉的面孔上挂上了得体的笑容。tqR1
骆景毅走过来之后,杜蔷薇主动上去挽住了他的胳膊,好像之前的别扭没有发生一样。
在外人的眼里,他们永远是一对令人艳羡的半路夫妻。
能做到这么多年相爱相守是件多么不容易的事!
“先生好!夫人好!”护士和医生用整齐划一的声音尊敬的喊道。
骆景毅皱皱眉头,平时来也不见她们这样,这是中什么邪了,突然变得这么殷勤。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就连杜蔷薇都明白的道理,骆景毅又怎么会不明白。
“怕是阿离又出什么幺蛾子。”杜蔷薇在拿捏人心思这方面,向来比骆景毅要仔细。
骆景毅沉着面孔将用来摆设的医生和护士都赶了回去。
他一张阴雨满布的脸孔基本上挂着阴雨,指不定怎么小小刺激一下就来场暴风雨。医生和护士一见这种情况,顿时该忙什么的忙什么去。
“老爷子来了!”刘百铮大吼一声,脸色都变了。
骆牧离在一旁不屑的斜睨了她一眼,说:“我都不紧张你紧张什么?”
“你就别假装淡定了,不紧张你会派了两队人马在门口守着,就怕老爷子不吭不哈的进来,你不知道吧?”刘百铮一针见血这点非常让骆牧离讨厌。
“难怪没有姑娘死心塌地的爱你。”骆牧离的嘲讽向来不遗余力。
偏阴柔的刘百铮,穿上纯洁的医生大褂,俨然就是在上演制服的诱惑,可是一个千年不遇个人见人爱的大众情人。
“我看我还是先躲一下子吧?不然他们一会儿问我情况我说什么。”刘百铮是个医生,在病人家属面前自然不能违背自己的职业道德。
但是,他要是敢坚持职业道德,做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骆牧离会怎么对他?他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什么后果。
“你不能走。”骆牧离命令道,“你走了,老头子只会更加的怀疑。”
“那我怎么说?”刘百铮的内心是拒绝的。
“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要说。”骆牧离的这句话包涵了多少信息,刘百铮自然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