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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一个下午我都躲在美术教室。因为我再也没有办法忍住那些眼泪,但是我不想让人看见我红肿的眼睛,不想让人看见我哭地整个身体都在颤抖的样子,不想再被人说三道四,不想再被人看笑话。
我在这里一直待到天黑,一个人默默地收拾东西走人。
匆匆往外走的时候,我不小心撞到了傅雨希的画架。虽然他很长时间没有到这里来,画架却仍然占据着窗边最好的位置。
几个月前,他还坐在这里,专心致志地画着要给我的礼物。他那么认真,那么小心地勾勒着每一笔,就像对待易碎的宝物一样。
眼眶突然又热了起来,好不容易才止住眼泪的。我拼命眨眨眼睛,关上门离开了。
我在桥上吹了半个小时的风,想让眼睛消一下肿,春天的风比冬天还要冷,吹在脸上刺刺地痛。
去年的生日我也是站在这里,自顾自地想着被傅雨希讨厌了,一个人偷偷地掉眼泪。结果那家伙居然把苏梦柯和肖扬他们全部找来了,他就像变魔法一样把我以为再不可能出现的奇迹放在我面前,所有人都笑着对我说生日快乐。
而这次,他再也不会出现了吧。因为他是真的讨厌我了。
我望着空无一人的护栏,明明那个时候,我们还笑得那么开心的。
还有那一次、那一次和那一次。
一起丢脸地放风筝;
一起看星星;
一起在这里吃早餐;
一起上学,一起回家:
明明一直都是在笑着的啊……
可现在他的脸上,却再也没有了笑容。
记得在郊外呆了一晚坐公交车回来的那个清晨,明明又困又冷又饿,但是心里却那么温暖。我笑着对他说“牵手吧”,那个时候,我是真心那么想的。
就算后来恶毒的谣言传出来,我们也相信着可以“一起笑着重新出发去新的城市”,明明是这样约定的啊。
那时候,他明明死皮赖脸地拉着我的手说:“就算陈简佳放手,我也说什么都不会放手的。”
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样?
还是说他本来就是骗我的,那些笑容从来就是伪装,他对我们的友情从来就没有认真过。也对,我都忘了他是撒谎大王了。
也许真正改变的人是我吧,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试着相信他的谎言了呢?
可是如果,那些都不是谎言呢?
每天傻笑着跟在我身后的傅雨希,
每天厚着脸皮到我家蹭吃蹭喝的傅雨希,
总是对着我耍赖、撒娇,啰啰嗦嗦将个没完的傅雨希,
什么后果也不想,坐着出租车跑到荒郊野外找我的傅雨希,
红着脸说着不会放开我的手的傅雨希;
对我恶语相向的傅雨希,
对我露出厌恶表情的傅雨希,
把所有的画撕成碎片的傅雨希,
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你。
到
底哪个,才是你的谎言。
我痛苦地闭上眼睛,不想去分辨。那些笑容就算是骗我的又怎样呢,就算全部是骗我的我也不舍得丢弃掉啊!
我掉头往学校跑去,跑到教室的时候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把正在锁门的班长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他傻乎乎地看着我。我完全没有理会他跟我打招呼,打开灯直接冲进教室,把后门垃圾桶里的东西统统倒在了地上。
“喂!你怎么这样,这是我刚打扫的!”他站在门口难以置信地冲我喊道。
我顾不得嫌脏,徒手翻起垃圾来,然而把垃圾翻了个底朝天却一无所获,我抬头问他:“中午的垃圾呢?”
他还在门口抱怨:“真是的,一点也不珍惜别人的劳动成果。”
“我问你中午的垃圾呢!”我红着眼睛大声吼起来。
“啊?”可能是被我的吼声吓到了,他退到门边战战兢兢地说,“那个下午就倒了啊。”
“倒在哪里了?”我一步一步逼近他,吓得他赶紧往门后躲。
“就是学校门口那个大垃圾箱啊……你去哪儿?”
我再次无视他直接往楼下跑去,快要跑到学校门口的时候,我看见那里停着一辆大垃圾车,正在把那几个大垃圾箱里的垃圾倒进车厢里。
不要……
不要!
我心底歇斯底里地喊着,绝望的感觉涌上了全身。我拼命地往那里跑,但等我跑到门口的时候,垃圾车已经开出去一段距离了。
“别走!”我咬咬牙开始追车,虽然我自己也知道我根本追不上车的速度。
“停下,求求你……”我边跑边喊,只希望奇迹能够出现。可是最终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开走。
我人生如此失败的原因,也许就在于此。
对于想要的东西,想挽回的东西,从来不敢努力去追,而是期盼着它们能够为我停下来,能够回到我身边,永远都是这种可悲的侥幸心情。
也许是不甘心,也许是恨自己没出息,也许是仍然抱着一丝希望,我在路人的注视下,像个疯子一样地掀翻了校门前的几个垃圾桶,然后像傻了一样呆呆地站在那里,望着清理的干干净净的空桶发呆。
“你这个学生干什么?”传达室的大爷终于闻声而来,劈头盖脸地开始训我,“老师怎么教的你,就这样破坏公物吗?”
“没有了……”我喃喃地说。
“啥?”他纳闷地看着我。
“没有了,”我无助地蹲在地上,突然大声哭了起来,“什么都没有了!”
他被我这副样子吓坏了,忙蹲在旁边劝我:“对不起啊,刚才爷爷不应该那么凶,你是不是丢东西了,去别的地方找找看好不好?”
我根本不听他的劝告,反而哭得更大声了:“找不回来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那位大爷在路人的注视下比我还要尴尬,他求饶一样地拍拍我:“要不你回家告诉家人,让他们再买一个给你好不好?”
“那不是用钱能买到的东西,丢了就再也没有了!”我边哭边喊,完全不讲道理。
我最终,连仅存的碎片也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