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下林,玄雀堂,玄雀卫营。
三先生沈渡辽傲然而立,黄大师扶锤大笑。
藏书楼是玄雀堂的藏书楼,玄雀堂弟子进入自然不算擅闯。
廖贤才这才明白过来,一阵冷笑的说道:“呵呵,三先生是有招纳弟子的名额,不过据我所知,这两个名额早就被三先生应了白山青了吧。”
白山青乃是白鹭军大将军,此人善用谋略,与胡边草的不择手段不同,白山青擅长的是阳谋!白山青与三先生沈渡辽私交甚好,早早便把商定把两个女儿送到玄雀堂给沈渡辽做弟子。
沈遗南极有远见,玄雀堂的筹建是为了给大汉培养人才,招纳人才的范围当然不局限于高官子弟,也包含了寒门苦子。为了防止因为拘泥于形式,而错过人才的招纳,玄雀堂教习们都有特招的权利。同时,为了防止身居高位者广开方便之门,公平起见又给特招设置了名额限制。哪怕是雀堂主管沈渡辽,每次玄雀堂招纳新兵也只有两个特招的名额。
夏言溪拿着自己总给红缨的簪子,言明了她的决心,沈渡辽思前想后,觉得自己断没有拒绝的道理。但他隐隐知道李安民身份的隐秘,为了防止事情闹大了,引来他人的关注,沈渡辽只好将此事和平解决。
他冷冷一笑,对着廖贤才说道:“不劳廖师费心,我自然会给白兄一个交代。”
“呵呵,既然三先生执意如此,我只好如实的回禀大先生了。”廖贤才冷然一笑,然后将目光对准了李安民,接着说道:“这少年”
“廖师如实回禀即是。他日我自会亲登大哥门庭。”廖贤才话没说完,就被沈渡辽打断。只见三先生一脸森寒的盯着廖贤才,冷冷的说道:“廖师已有八十了吧,人人都羡慕你聪明,机智的过了一生。可莫要在年老时犯了糊涂,小心被他人利用!”
廖贤才已到了耄耋之年,早已经活成了人精。听到沈渡辽言语中的暗示,他沉默不语,低头沉思。
良久,他对李安民说道:“少年,老夫名唤廖贤才。落魄时曾被李老鬼救了一命,你体内有李老鬼独有的幽冥气,自然与他有莫大的关联。老夫潜心研习儒家学术多年,终于略有所得,悟出箴言之道,若你有兴趣可来玄堂藏书楼寻我。儒道箴言与幽冥气可以相互取长补算。将它传授与你也算报了李老鬼的救命之恩。”
廖贤才说完也不等李安民有所回答,便转身离去。老学究一边走一边怅然道:“呵呵,当年传出李老鬼身死的消息,我就不相信。那老鬼岂会那么容易便死了...”
“玄冥气”、“李老鬼”两个字眼在李安民的脑海中回荡个不停。他想起来老爹临行前跟他说过,老爹姓李,是汉人。因此廖贤才口中的李老鬼很有可能就是老爹,这么说来自己一直修炼的呼吸之法便是“幽冥气”了。
心中对老爹的身份存疑,李安民忍不住抬起头望向黄大师。黄大师回给李安民了一个坚定的眼神,然后转身望向身后的六名铁匠,沉声喝到:“今天听到的话都给老子烂到肚子里,就是做梦都不能当梦话说出去。若是走漏了半点风声,哼哼!”
黄大师把大锤子往地上一砸,营地内的地板直接碎裂了。
六名铁匠的脸色变了变,接着都沉声应达到:“喏!”
黄大师将目光落在了沈渡辽的身上,等着沈渡辽表态。
“你果然是蜂巢的人。”沈渡辽冷冷的看了黄大师一眼,冷厉的说道。
“蜂王不在了,哪里还有蜂巢。”黄大师凄凉地笑了笑,接着说道:“沈帅跟我承诺过,只要我老老实实在铁器营打我的铁,便不会有麻烦找上我。”
“那你还跟着参合?”沈渡辽脸色有些难看,呵斥道。
“呵呵,生为蜂,死归巢。当年传出蜂王身死的消息,一时间捕蜂之风吹遍大汉。”黄大师眼里闪过一丝悲色,他看了李安民一眼,接着说道:“兄弟们不怕死,可是怕死后无巢可归。”
沈渡辽知道当年那场风波,他低叹一声,对着黄大师说道:“他身上有幽冥气,你瞒不了多久的。”
“不会太久,有幽冥气的辅助,他很快就可以展翅翱翔了。”黄大师低声一笑,轻轻说道。
不管是夏言溪还是红缨,此刻都听得一头雾水。
李安民心中布满了疑惑,听到黄大师和沈渡辽的对他,他隐隐发现自己的命运似乎被老爹和“蜂巢”捆绑在了一起。李安民心头涌起一丝愤怒,他很讨厌这种被安排了一切的感觉。他希望掌握自己的人生,而不是做他人手中的提线木偶。
“回去后,我自然会跟你交代清楚。”黄大师看到了李安民眼里的愤怒,拍了拍他的肩膀,出声说道。
李安民深呼了一口气,静静地站着不再说话。红缨拉住了李安民的手,也静静地陪在少年的身边。
“哟,大家伙都在呢!”
突然一道隐隐有些熟悉的声音响起,吸引了场中所有人的注意力。
李安民和红缨回头一看,险些没笑出声来。只见袁留和蒋通全都鼻青脸肿,满脸伤痕的跟在吴东良的身后走了出来。
说话的正是袁留,只见袁大公子被打掉了两颗牙齿,说话隐隐有些漏风:“猴子,我说的没错吧,统领和副统领一定就我们出来的。”
蒋通的嘴巴整个的肿了起来,不方便开口说话,只是“嗯嗯。”两声当做回应。
看到黄大师和六个铁匠扛着大锤,站在玄雀卫营地,袁留毫不客气的走了过来。他把胳膊搭在了黄大师的肩上,匪里匪气的说道:“哟,这不是老黄嘛。我就说嘛,小爷这惹人人格魅力,你肯定会来救我们的。”
蒋通接着“嗯嗯”两声,点头应达到。
袁留又把目光停留在铁器营六名铸器师身上,抱拳横在身前,高声说道:“感谢诸位兄弟今日的搭救之恩,往后大家都是兄弟了,等到了京城,小爷请诸位兄弟到轻歌坊里喝酒!”
肿着嘴巴的蒋通还是不能说话,但双眼里闪过一丝豪迈的气息,接着点头“嗯嗯”。
环顾一周,袁留惊讶的发现了两副新面孔,一男一女正并肩站在一起。
正是倾国倾城的夏言溪和面冷如说的沈渡辽。
袁留盯着夏言溪看了许久,嘴里砸吧个不停,然后他摇头晃脑的走到了沈渡辽身旁,把手搭在了玄雀堂三先生的肩膀上,轻佻的说道:“猴子,你看着姑娘,啧啧啧,真是美,轻歌坊里都寻不见这种级别的。”
自打蒋通看到了夏言溪,目光就没有移动过分毫。听到袁留的话,他连忙点了点头,口中终于不再说“嗯嗯”,一直反复说着“美美”。
见袁留将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沈渡辽皱了皱眉头,沉声“嗯”了一下。
袁留听到动静嘿嘿一笑,说道:“兄弟,对不住啊,这是你媳妇儿吧,真是好福气啊!我兄弟二人别无他意,切莫见怪,嫂夫人太美,太美。”
蒋通此刻终于把头转向了沈渡辽,竖起了大拇指高高举着,口里嘟囔着:“好福气,好福气。”
黄大师和铁器营的诸位听到后也是一脸坏笑,纷纷对着沈渡辽竖起了大拇指,大声吼道:“嫂夫人美,好福气,好福气!”
听到这话,夏言溪又气又恼,羞得满脸通红。
沈渡辽冰寒的脸上此刻也浮现出一抹羞红,脸色有些难看。
见铁器营的诸位也在起哄,沈渡辽心头羞怒难当,大声喝道:“兄弟个屁,我是你们的师父!”
说完直接暴起一脚踢在了袁留身上,袁留应声飞去。
蒋通有些不明所以,不过看到场中的情况,他也隐隐知道他们好像说错话了。嘴角往一脸森寒立在一旁的夏言溪瞥了瞥,疯狂的给倒在地上的袁留使着眼色。
袁留向来机灵,这就想通了其中的关键。红缨和李安民为了拯救自己和蒋通,给两人安了个玄雀堂弟子的身份。而他眼前这人,就是两位统领拉来的充当自己师傅的救兵。
见眼前的男子一脸暴怒的走向自己,袁留看到了蒋通的眼色,瞬间就明白了蒋通的意思。于是袁留把目光落在了夏言溪的身上,深呼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一脸悲切的喊出了四个大字:“师娘救命!”
声音之大,传遍了整个玄雀卫营地。
夏言溪本就是一脸羞怒,碍于情面才没有出手。可谁曾想袁留又一声“师娘”喊了出来。夏言溪再也忍不住心头的怒气,加紧着脚步跑到了袁留的身前,飞起身来一脚踢在了袁留的身上,暴怒道:“师娘个头!”
即便是再木讷,蒋通也明白过来这两人并不是一对,于是他悄悄地挪动着脚步躲在了铁器营一群身形高大的铸器师们身后。
袁留也反映了过来,在承受着沈渡辽和夏言溪双重暴打的同时,高声哭嚎道:“猴子误我!”
...
被蒋通袁留那么一闹,李安民心头的阴霾似乎也消散了几分。看着配合默契的沈渡辽和夏言溪,他转身对红缨说道:“你还别说,三先生和夏姑娘还是蛮般配的。”
“的确是。”红缨点了点头。
话音未落,李安民和红缨就感受到了两股寒意袭来。只见沈渡辽和夏言溪同时转过头来,盯着两人说道:
“你说什么!”
李安民和红缨顿时暴汗,他们下意识地指向了躲在铸器师身后正在偷笑的蒋通,慌乱的说道:“我们说蒋通藏在这儿呢。”
“嗯?”蒋通闻言,脸上的笑意瞬间变为了惊恐,迎上了沈渡辽和夏言溪凶狠的目光,疯狂的把头摇个不停。
又是一顿暴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