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热的火把烧的噼啪作响。
岳寒枝话音刚落,灰鹫军喊声震天!
“杀!”“杀!”“杀!”
灰鹫军个个群情激愤,疯狂的拍打着自己的兵刃,齐刷刷的盯紧了胡边草。
胡边草面冷如霜,挺直了腰背,立于两军阵前,宽大的战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李安民跟在胡边草身后,他感受到了胡边草周身散发的阵阵寒意。
什么样的将军带什么样的兵。
或许是受岳寒枝的影响,李安民发现灰鹫军中每个人的眼里都弥散着些许杀意。聚沙成塔,集腋成裘,数以万计的杀意汇集到一起,强大的威压下李安民有些胆寒了。
他心中暗想:自己尚且如此,那么站在自己身前的胡边草究竟是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啊!
胡边草环顾一周,猛然抬起了头,脸色坚定的盯着岳寒枝,厉声说道:
“岳寒枝,慎言!”
不管是玄雀军,还是其他军队,大汉朝将士决不可以把自己的武器对准袍泽,也从没有人这样做过。
即便是有人这样做了,也没人能够活着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大汉雄师的刀尖,对准的永远只能是敌人。
岳寒枝的脸上闪过一丝悲色,他的双眼微微闭着,轻轻的发出了一声叹息。
他睁开眼时,眼神里已经写满了坚定。岳寒枝没有说话,只是把手中的鬼头大刀举起,将刀尖对准了胡边草。
轻风曲众人也怒了,一个个握紧了手中的兵刃,脸上满是坚毅。
胡边草秘密调查隐藏在军中的神秘人,所以很多人都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在熟睡中惊醒,就发现了自己居然被往日的兄弟部队给围困住了!
听到岳寒枝和胡边草的对话,轻风曲将士们才把事情的经过了解了个大概。
言简意赅,岳横天死在了轻风曲,杀他的人似乎是沈乘月。
虽然真相模糊不清,但轻风曲上下都坚信他们的军侯。坚信那个向来慵懒,满脸书生气的年轻人,绝不是肆意妄为之人。
岳横天究竟是不是死于沈乘月之手尚且不得而知。即便真是沈乘月所为,轻风曲将士们也坚信他一定有自己的原因。
眼见胡边草被岳寒枝拿刀尖指着,刚勇的将士们哪里见得了自己的将军被辱,一个个都愤怒了起来。
“战!”
不知是谁先开了口,一声“战”字从军阵中传了出来。
正所谓一呼百应,一瞬间轻风曲个个也是战意滔天,面对着数量远超于自己的灰鹫大军,毫不畏惧的嘶吼了起来!
“战!”“战!”“战!”
双方战吼声不断,两军将士的战意瞬间就被点燃!目光交汇处,是滚滚的怒火。双方跃跃欲试,眼见着就要开始了一场大战。
李安民只觉得自己头皮发麻,此刻似乎只有他保持了一丝冷静。
岳横天惨死于沈乘月匕首之下,但真相未明。
岳寒枝携丧子之痛报复而来,上万灰鹫大军围困轻风曲,不明真相的他誓要杀死沈乘月。
胡边草劝阻未果,两军大战一触即发!
李安民心中暗暗揣度,恐怕两军混战才是那神秘人的真正目的。他想去阻拦,但却事超能及,力不从心!
胡边草一脸沉着,目光如水,平静的看着岳寒枝。
只见他枯手一抬,黑鸦军轻风曲顿时鸦雀无声。
“噤声!”
胡边草冷着脸一声冷喝,灰鹫大军被这森然寒意震慑住了,也悻悻的渐渐归于了平静。
“岳横天之死,与沈乘月绝无半点干系。老岳,你切莫冲动,中了歹人奸计。”
胡边草一脸真诚的望着岳寒枝的双眼,恳切的说道。
岳寒枝冷冷一笑,他放下鬼头大刀。接着伸手从怀中取出一封信笺,猛的摔在了胡边草的身前。接着他一脸狂怒的大声喝道:“这是在我儿帐内找到的书信,就是他沈乘月写的,上面还有他的私印,你还能如何狡辩!”
胡边草闻言一惊,连忙将信笺捡起。看着书信上的内容,胡边草的面色愈发凝重起来。他将信笺交给站在身后的李安民,然后对岳寒枝说道:
“老岳,此事定有蹊跷,给我半月时间,我定查明真凶!”
接过胡边草递过来的信笺,李安民将其打开,仔仔细细的观察了一番。他想尝试一下,能否从书信内容中找出些破绽。
李安民打开信盏,只见上面写着:“今夜来我营中,我有要事与你相商。”不光如此,书信右下角清清楚楚的印着“乘月”二字。
李安民眼神急转,心中疑虑更深。
而另一边,胡边草的话音未落,岳寒枝就暴喝起来:
“够了!胡边草,事到如今你还要偏袒沈乘月!莫非以为这玄雀军姓沈,我们姓岳的就得任其宰割!”岳寒枝越说越气,说着他又将大刀对准了胡边草,冷笑一声说道:
“休要多言了,今天这沈乘月你交是不交!”
胡边草见岳寒枝一脸狂怒的样子,心中知道岳寒枝已经被仇恨占据了头脑。不管自己如何解释,恐怕岳寒枝都不会相信。
因为他认定了,沈乘月就是谋害他儿子岳横天的凶手。
既然如此,胡边草干脆不再解释。
胡边草望着天空发出一阵悠长且无奈的叹息。接着他目光如电,直直的看着岳寒枝。只见胡边草的身影一震,顿时冰冷的气浪翻滚开来,一瞬间冰冷的寒意席卷两军。
“多说无益,这沈乘月我不能交给你!”
沈乘月是沈遗南二子沈破虏的儿子。同时也是沈家最优秀的年轻人,深得沈遗南的喜爱和信任。沈遗南甚至隐隐将他当作沈家继承人来培养。
胡边草和沈破虏是至交好友。为了能够让儿子得到磨练,沈破虏便将沈乘月交到了胡边草的手中。沈乘月的表现也没让两人失望,他曾多次带队潜入狄族腹地,带回了许多重要的消息。更是成功刺杀了几位狄族的后起之秀,也算是有些战功,凭借着自己的能力一步一步的坐上了一曲军侯的位子。
岳横天和沈乘月都是玄雀军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如今岳横天已死在了胡边草眼前,若是沈乘月再出什么意外,毒士怕是无法给沈遗南一个交代,更没有脸面去面对沈破虏了!
岳寒枝见胡边草拉开了架势,冷冷一笑。他也暴喝一声,顿时佝偻的腰背居然挺直了起来。深深凹陷在眼窝中的双目闪过阵阵鬼魅的血色!鬼头大刀传出阵阵呜咽,荧光闪闪,十分骇人。
见两位将军就要展开一场大战,不管是轻风曲还是灰鹫大军,都被两人的气势震住,全场寂静。
“让开!”
突然,一声清脆的喝声从轻风曲中传来。
这突兀的响声吸引了所有人的关注,李安民转过头,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正是沈乘月!
此刻沈乘月脸色煞白,他甩开拉住自己的两名亲卫,缓缓的从轻风曲中走了出来。
他走的很慢,大概是身体的缘故,脚步有着轻浮。
他的目光很坚定,身上再无半点平日里慵懒的书生气。
李安民见状走了过去,想要搀扶着他向前。沈乘月也不客气,把手臂架在李安民的胳膊上,对着他平和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见过两位叔叔。”
沈乘月快到两人身前时,将手臂从李安民身上收了回来。他忍不住轻咳两声,然后对两人恭敬的行了个礼,出声说道。
“乘月,快下去,此事由我来解决!”
胡边草看到沈乘月的出现,连忙一脸严肃的对他说道。
“无妨。”
沈乘月对着胡边草笑了笑,轻轻的摇了摇头。
“哼,小子够胆,居然还敢现身!枉我儿自幼与你一同长大,视你为手足兄弟。你与他到底有何愁怨,居然忍心下此毒手!”
看到沈乘月出现,岳寒枝心头怒意凛然。他将鬼头大刀对准了沈乘月,出声喝问道。
“岳叔叔也知道我与横天情同手足,我又岂会加害于他。方才我一进去营帐,便陷入了昏迷,刚刚转醒方知横天已经去了。我并未给横天传过什么信笺。而且昏迷之后发生了什么,我也不得而知。”
沈乘月毫不畏惧的直视着杀意滔天的岳寒枝,一字一句的缓缓说道。
“呵呵,好一个不得而知!莫非仗着自己姓沈,单凭一句昏迷了就把我儿的死推得干干净净!”
岳寒枝闻言暴怒,沈乘月口说无凭,但地狱阎罗手里却捏着带着沈乘月私印的信笺,岳横天的胸口上还插着沈乘月的匕首。
沈乘月知道自己的话不足以让岳寒枝相信,却不忍见两军为了自己发生冲突,恭声说道:“岳叔叔,且听我一言。横天身死,虽非我所为,但如今处处证据都指向于我,想必也是因我而起。若您执意杀我,我甘领一死,绝无二话。若他日水落石出,还望岳叔叔也能给我上柱香,不枉我陪着横天征战鬼门关,驰骋黄泉路!”
说着,沈乘月顿了顿,继续说道:
“但也请您记住,祸事从我而起,也由我结束。玄雀旗下向来铁板一块,切不可祸及两军,切不可与袍泽挥刀相向。”
接着,沈乘月一声低叹,直直的望着岳寒枝,厉声说道:
“岳叔叔,你切莫忘了,你不只是岳横天的父亲。你更是玄雀旗下的大将军,更是我大汉王朝的守边人!”
说完,沈乘月面色如常的站在将军阵前,朗声大笑,坦然说道:“沈乘月但求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