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此话，祭坛之上的所有人，都露出了万分惊疑的神色。

尤其是一路上和小宁在一起的诸人，更是瞠目结舌。

那些可怕的妖怪，怎么好像认识这小女孩？

而此时的司瑾颜，大脑已经是一片空白，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怔怔望着那一直说要找妈妈的小宁……

庞大狰狞的妖狐身前，名为婴宁的小女孩，冷眼望向赤修，漠然道：

“我这么做，都是你们逼的！我只是想来见妈妈一面，可是你们却百般阻挠，就是不让我进入这万妖冢。

所以我只好出此下策。”

而后婴宁转过身来，看向祭坛上的司瑾颜，眼角忽然湿润，深深地鞠躬道歉道：

“对不起，瑾颜姐姐和大家，是我利用了你们。

当初便是我设法，将考古队吸引到此地的。因为我本身没有什么力量，所以想要进去万妖冢，就必须找人来帮我挖掘。

可是没想到就要成功之时，挖掘现场却遭遇了塌方。当时我正要出山去求救，然而路上却遇到了那些外国人。

为了考古队的安全，我领着他们在山里转了几天，却没想到又遇到了搜索队。

眼看这群外国人杀了那么多人，我却无能为力，只能选择逃跑去求援。而之后，便遇到了司姐姐你们。

对不起，是我欺骗了你们，对不起……”

看着婴宁不住地鞠躬道歉，众人心中也隐隐有些不忍。

司瑾颜更是心疼地望着那小女孩，眼圈发红地问道：“小宁，你真是为了你的妈妈，才做的这一切吗？”

婴宁抬起头来，泪流满面地悲泣道：

“嗯，我就是为了祭奠，我那从未谋面的妈妈而来的。”

“大胆！”

蛟龙赤修骤然向着婴宁，怒不可遏道：“一个有人类血脉的杂种，竟然还想来我妖族圣地，你也配！”

其他四尊巨大的妖灵，也都发出了厌恶至极的怒吼。仿佛只要婴宁来到此地，就是对它们最大的侮辱。

然而婴宁仿佛早已经习惯了这种轻蔑，并没有反驳什么。

司瑾颜眼角流下了两道泪水，哽咽地问道：“小宁，那你的妈妈在哪？”

闻言，婴宁默然转过身去，仰着头望向那庞大狰狞的妖狐，无比激动地说道：

“她，就是我的妈妈。”

说着，婴宁仿佛着了魔一般，看着那日思夜想的母亲，双腿不由自主地向其走了过去。

听到此话，祭坛之上的所有人，都露出了震惊莫名的神色。

那小女孩的母亲，竟然是一只妖狐！

天啊，这还是我熟知的那个世界吗？

而就在众人目瞪口呆之时，婴宁已经怔怔来到了妖狐脚下。

仰头望着那憧憬了无数个日夜，无时无刻不再想念的母亲。

婴宁双膝一屈，跪在了地上。

“妈妈，我今天终于见到您了。”

说着，眼泪不由自主地涌出了眼眶。她等这一天实在太久太久，内心的激动之情可想而知。

默然，从兜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一个玻璃瓶，婴宁泪眼含笑地说道：

“妈妈，听爸爸说过，您最喜欢鲜花。所以我一直在收集各种花的种子，就是为了今天能种在您的身边，让您以后每天都能看到各种各样美丽的鲜花。”

听到小女孩那纯真的话语，全场众人无不动容。

婴宁轻轻拧开了瓶盖，珍宝似得倒出了一把花种。跪在地上，俯着身子将种子一颗一颗埋在了土里。

清澈的泪水不住地滴落，将那一个个埋好的浅坑打湿。

她多么希望这些花种现在就能开放，那样她就能和母亲一起赏花了。

而就在此时，婴宁身前那庞大妖狐突然低下巨大的头颅。茫然无神的血色睛瞳，直直看向了身下的小女孩。

眼见于此，婴宁惊喜道：“妈妈难道您认出我了吗？我是您的女儿，婴……”

“嘭！”

婴宁还未说完，便被一只无比巨大爪子狠狠地按在了地上。

“呯！”

婴宁手中的玻璃瓶随即摔碎在地，那无数的花种顿时被一阵阵气劲吹散，再无踪影。

在众人莫名惊骇的目光下，那可怜的小女孩竟然被妖狐无情地按到在地，巨大的眼瞳中充满了肆虐的暴戾！

“哈哈哈，这小杂种真是自寻死路！”

“可不是吗，这被封印的妖狐早已经没了魂魄，此刻只是封灵阵中的傀儡罢了，又怎么会认识那个半妖！”

“不过能看到这杂种，死在自己母亲手里，倒是很有趣啊，哈哈哈……”

五尊巨大的妖灵，戏谑地望着被妖狐踩在爪下的婴宁，不禁幸灾乐祸起来。

祭坛上的司瑾颜见此，不顾一切地就要冲上前去，却被曹雨溪一把拉住。

“放开我，我要去就小宁！”

司瑾颜声嘶力竭道。

“你去送死吗！”

曹雨溪眼角含泪地说道，接着转身向吴悠恳求道：“师父，求您救救那个小女孩吧。”

“你们不恨她吗？她可是把你们耍的团团转呢。”

吴悠淡然看向场内众人，微微笑道。

见此，所有人沉默了片刻，紧接着异口同声地说道：

“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求吴先生救救那个小女孩吧。”

“那好吧。”

吴悠淡然一笑，迈步朝那无比巨大的妖狐而去。

转瞬间，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吴悠来到了妖狐近前，缓缓抬起了手掌。

“住手！不要伤害我妈妈！”

蓦然，一声悲戚的大喊从身下传来。

却正是被妖狐按在地上的婴宁。

吴悠低下头看着地面上，已经开始吐血的小女孩，淡然道：

“它不死，你便要死了。”

“我就算死，也不要你伤害我妈妈！”

婴宁说罢，又咳出了一口鲜血，死死盯着吴悠。

“值得吗？”

吴悠面无表情地问道。

“值，得！”

婴宁艰难地说完这两个字，歪过头，满眼含泪地望着自己的母亲，用尽最后的气力说道：

“妈妈，我是您的女儿，婴宁……”

说罢，婴宁嘴角终于露出了一抹笑容，宛若那凄美娇嫩的花儿……

“你，很好。”

吴悠带着淡淡的笑意望着婴宁。

蓦然挥手，一片遍布繁复纹路的青光，犹如雨幕般将石门前的整个区域完全覆盖。

倏然，那些散落在各个角落的花种，竟开始快速地发芽生长。

顷刻间，一朵朵娇艳无比的鲜花争相开放，沁人心肺的清香弥漫全场。

霎时，整个地下裂谷尽头，在这一瞬间成为了花的海洋。

望着眼前这犹如神迹般的一幕，全场不论是人还是妖，都露出了无比震撼的神情。

而就在此时，置身花海的庞大妖狐，低头看到了那各种各样无比艳丽的花朵。

原本麻木死寂的眼瞳中，悄然闪烁出一抹回忆的目光。

凶残的面容渐渐开始柔和，浑身缭绕的黑气随之缓缓退去，露出了亮白如雪的皮毛。

瞬息之间，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下，原本恐怖狰狞的黑色妖狐，竟化为了雍容华美的白狐。

轻轻抬起手掌，白狐怜爱地看向身下的小女孩，一团白光随之将其笼罩。

几近晕厥的婴宁，在白光之中仿若置身母亲温暖的怀抱，身上所受的伤全部恢复。

婴宁随即抬起头来，望着那美丽至极的白狐，呆呆地开口道：

“我是在做梦吗？妈妈真的是你吗？你认出我了吗？”

白狐轻轻点头，疼惜地望着自己的女儿，而后看向那一片璀璨的花海。

婴宁仿佛感受到了什么，默默地陪着母亲一起看去，渐渐便被那各色花儿所迷。

“妈妈，您知道吗，每当我想起您时，就会去看各种花。因为说不定当年您也看过它们，这样我们就仿佛在一起了。”

婴宁歪着头，微笑地说道。

“谢谢你，我的孩子。”

听到那无比温柔的话语，婴宁转过头来，却见到母亲的身影已经渐渐消失……

两道热泪蓦然滑过脸颊，婴宁跪倒在一片缤纷之中，向着母亲消失的方向深深叩拜。

浅红淡白间深黄，簇簇新妆阵阵香。

无限枝头好颜色，可怜花开为重阳。

（仅以此章致敬聊斋志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