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1
正开车的傅时御瞥来一眼,乐了,说:“我的意思就是,你爷爷只是个小小的官员,不可能有什么大房子,这点还不如你那个在物理领域颇有建树的奶奶能分得B大的老别墅来得厉害。”
唐希恩越听越不是滋味,拧上他的大腿,咬牙问:“怎么滴?我听你的意思好像挺看不起我们家人?”
傅时御被她拧得变了脸色,嗷一声,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拍了她大腿一下:“哪能呢?我只是实话实说啊……”
唐希恩收回手了,但却摇了摇头。
想来也真是好笑,有政治背景的滕家看不起经商的傅家、经商的傅家觉得滕家归根究底都是贫农出身。
她原先还以为傅时御跟傅家那几个势利眼不同,但现在看来,骨子里一些东西还是一样的。
可她却也不会因此而烦恼,毕竟人无完人,傅时御对她的感情纯粹就行,他怎么看待滕家的历史,那是他的事情。
想当初,他跟她一起回徊城和阮家村,倒是没说什么,明知道她是从那么穷困的地方出来的,还有吸血鬼一样的娘家人,他都没嫌弃她。
这么想来,他对滕家的看不上,或许也只是建立在滕家看不上傅家的情况下,因为自尊及家族荣誉感而生出的一种没什么实际用处的反抗?
想明白了,唐希恩也就不去计较傅时御刚才的毒舌了。
.
滕仲谦的奥迪最后果然拐进了B大老校区后面的别墅区。
傅时御颇得意:“我说的没错吧?滕家的历史我恐怕都比你清楚。”
唐希恩拍了他大腿一下:“你很鸡婆诶!”
傅时御失笑:“这可不就是邻居家那点事儿么?我也就以前听我爷爷提起过,本来也没在意,后来知道你是老滕的女儿,我这不得去关心一下。说到底,这都是关心你在意你!跟你的“打是疼骂是爱”一个道理!”
唐希恩没话讲了。
她觉得傅时御那张嘴有时候也挺厉害的,老爱跟她贫,而且她大部分还不一定能讲得过他。
她挺气的,兀自念道:“虽然早有耳闻B市大老爷们特能打嘴仗,但发现自家男人也这德行,我也是挺无奈的。明明老滕和你爸都不会这样啊,你那嘴巴怎么就那么损呢?”
她这么说,傅时御却好像还挺自豪?
大概“自家男人”那四个字戳到他了。
他笑嘻嘻的,说:“废话!你以为我们B市青年才俊是对谁都能这么热情的?我们就对自家女人才这样,懂?回头老滕跟你妈处的时候你多留意点儿,我感觉他跟阿姨也挺能损的……”
话说到这里,俩人都很默契地安静下来了。
见唐希恩情绪down下去,傅时御这会儿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好好的他提这茬干嘛。
他赶紧转移话题:“今天挺赶的,我也没想到给你爸准备什么礼物好,只能从我爷爷那边掏幅字画送他,应该行吧?”
“什么字画?”
“齐白石的《多寿图》,挺应景的不是?”
饶是唐希恩对国画领域没有丝毫涉猎,但也知道齐白石大师的真迹是何等价值。
她先是为难了一下,然后说:“送这个干嘛?老滕又不能挂家里,万一被人看到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腐败呢。”
“腐败个屁股!”傅时御有点闹心,“《多寿图》是我15年从香港苏富比拍卖行拍来送给我爷爷的,发票啥的都在,谁敢说老滕腐败,我第一个亮出发票。怎么?我身为女婿,送点字画给丈人不行了?哪来那么多闲言碎语?”
唐希恩看出他有情绪了。
也是,上次说要送表,让她给拦了。这回老滕生日,他估计从老宅那边拿画也费了不少劲,但总归还是有心,才会想到送应景的《多寿图》,这会儿满腔热情的,没得到她的表扬与感谢,反而招来她的纠结,确实容易有情绪。
唐希恩也挺理解傅时御想在滕仲谦面前表现表现的心情,她有点内疚自己刚才那么说他。
她讨好地碰了碰他的手臂,还以为他不理自己呢,却没想到他迅雷不及掩耳,一秒间空出原本握在方向盘上的右手,拉起她的手,放在脸上蹭了几下。
唐希恩看着他帅气刚毅却紧绷的侧脸,刚想解释,就听他说:“你刚说的我听听就好,《多寿图》我肯定要送的,至于该怎么处理,老滕自己还没点想法?他是那种能让人闲言碎语的人?你别整天操心这些。”
这人自愈能力倒是挺强。
唐希恩扑哧一笑,手在他脸上捏了一下,笑道:“知道啦!那我不拦着你了,你自己送给他吧。”
傅时御抓着她的手在唇边吻了一下:“这才乖!”
.
车子从B大老校区经过,进入后面的老别墅区。
这里的房子看上去要比滕仲谦那儿的历史更久远一些,但是却很有烟火味。
灰白色的石墙、带着锈渍的绿色铁门、门口青灰色的台阶,随处可见的幸福树等绿植,墙壁上也布满了棕褐色的藤蔓,有些别墅的门口有藤制秋千,有花架。
唐希恩想,这里的夏天一定是又清凉又诗意。知识分子居住的环境就是不一样。
奥迪在别墅区中部一幢四周被大树包围的独立别墅前停下,傅时御也把车靠过去,熄火,下车。他从后备箱拿出一个黑色长型扁状的尼龙袋,往肩上一背,唐希恩知道里头就是价格高昂的齐白石真迹。
她挽着傅时御的手臂,跟在滕仲谦身后进别墅,穿过院子,进入主屋。
滕仲谦喊了一声“母亲”,围着围裙的保姆从客厅后面小跑出来,热情道:“滕院长您过来了?梁教授在书房,我去喊她出来。”
“不用,让她工作吧。”滕仲谦说完,转而跟保姆介绍,“这位是大小姐,这位是她的未婚夫傅先生。”
保姆跟唐希恩及傅时御都打了招呼,笑道:“我听梁教授说过了,你们请坐。”
滕仲谦示意她先去忙,自己则坐下来和女儿女婿泡茶。
傅时御适时将装裱好的字画递了过去:“滕叔叔,祝您生日快乐,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他也不说那些虚头巴脑的,简单几句话,说到恨不能再向上天借个五百年的滕仲谦心坎里去了。
滕仲谦挺高兴的,接过画,随意将视线往下一落,看清楚上头的落款,顿时瞳仁一敛。
他小心翼翼将画作拿远了,看字画整体,欣赏了好一会儿,又拿近了,仔细研究那字画的落款,如此反复研究琢磨,再抬头来看傅时御,已经是大半小时后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