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是我管教不善,让晴雪冲撞了您。”飞云大师很快就恢复了常态,但那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还是被丛裕看在了眼中。他客气道,“大师多虑了,这不过是朕和晴雪之间的不值得一提的小趣味罢了。晴雪在朕面前,总是这样的,朕很喜欢!况且,她如此这般,也是担心大师您。身为师父,有这样的弟子为自己担心,大师您应该高兴才是!”
“陛下说的是!”飞云大师缓缓道,“晴雪,方暮,都是我的弟子,如今见他们都有了一番作为,一个陪在陛下身边,一个为陛下分忧解劳,身为师父,我很是欣慰。”
“大师不说,朕还忘了,他们都是您的弟子!对了,还有那个叫司马露的姑娘,朕看也是非同一般的女子。”丛裕话锋一转,又看向莲生,“这女子本是最娇弱的,就像养在温室里的花朵。只不过命运却不相同,有的被精心伺候着,浇水施肥,有的却被扔在荒郊野地,任由其风吹日晒,吃尽苦头。”
他每说一句,飞云大师的心就更痛一分。她门下的女弟子们,有的家中富庶尊贵,就如司马露一般。也有的却是父母双亡,但也因为进入了紫霄阁,过上了平静的生活,就像黎晴雪这样。但是大多数,虽然家中贫富不一,却有父母亲人照看,有人关心。
“朕每每和皇后说起,宫中的宫女们可怜。她们有的是七八岁就进宫了,也有的是十几岁上才来的。莲生,朕记得你说,你是从婴孩时就被抱进宫里来的,是吗?”丛裕看了莲生一眼,莲生连忙说,“是的,陛下,奴婢从小就在宫中了。”
丛裕脸上的笑意中藏着阴诡,“真是可怜啊,不知道父母在哪儿,更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一辈子要在宫中劳作。飞云大师,你说,这个孩子的爹娘是不是太狠心了?”
这句话像一把尖刀毫不留情的刺入了飞云大师的心头,她觉得喉头一阵腥甜,好险吐出一口血来。丛裕又到,“说起来,朕并不是狠心之人,宫女到了二十五岁,就会拿到一笔安置钱出宫去。家中也会提前为她们安排一门婚事,让她们能有个依靠。像莲生这样的,在宫中确实少数。莲生啊,到了能出宫的年纪,你有什么打算吗?”
莲生紧张的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她自小在宫中多年,见过的贵人主子无数,但从没有谁像陛下和飞云大师这样,语气温和,拉家常似的和她说话,让她受宠若惊。
“陛下,奴婢,奴婢在宫外没有亲人,奴婢愿意在宫中,伺候主子们一辈子。”可是,她想到飞云大师的话,脸上忽然一红,扭捏不安的说,“若是,若是陛下允准,奴婢愿意,愿意和飞云大师回夷希去!”
她说出这番话的时候。飞云大师的脑子“轰”的一声,她知道,自己逃不掉了。
果然,丛裕大笑两声,对莲生说,“你这小丫头好福气啊,竟然入了飞云大师的眼。你要知道,德贵妃娘娘和方将军都是大师的弟子啊,说不定你也有一番奇遇呢,好啦,大师才醒,朕让人准备了参汤,你去看看,若是好了,就端来给大师。”
莲生答应一声退了出去,偏殿中死一般的安静,那种压抑的感觉让飞云大师觉得每一次呼吸都格外的沉重。但是,该来的不该来的都已经来了,她总要面对。
“陛下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这里没有旁人,不用遮遮掩掩,让人累的慌。”飞云大师忽然收起脸上所有的表情,看向丛裕,“想来陛下派人到夷希的时候,就已经埋下了伏笔。只是,这件事连我都无法确定,陛下是如何知道的?”
丛裕见她如此痛快,很是惊讶,“大师这是承认了?”飞云大师笑的凄惨,“纸里终归是保不住火的,做下的事就在那儿,即便我可以视而不见,却不能抹去。不过,此事要多谢陛下,不然,我此生恐怕是见不到这个孩子了。”
“既然大师如此痛快,那朕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丛裕道,“朕承认,当初派人到夷希去请大师的时候,的确怀着私心。所以也交代他们,要摸清楚大师您的底细,没想到,却意外了解到了大师您的阴私之事。”
飞云大师面色苍白,几乎没有了血色,丛裕接着道,“当年这个孩子被留给了稳婆,稳婆家中已经有五个孩子,实在无力抚养,这才将她送给了别人。而那个人,就是将她带入宫中的那位宫女。”
“陛下,既然您已经知道了此事,那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陛下可以允许,让我将这个孩子带回夷希,收入紫霄阁门下,成为一名弟子。”
丛裕很是惊讶,“怎么,大师不打算认回这个孩子吗?毕竟,她在宫中吃了太多的苦,总要想办法弥补一二才是。”飞云大师却不再说话了。丛裕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他派去的人只查明了飞云大师和莲生是母女,但至于莲生的父亲,却一直是个谜。
飞云大师不肯认回莲生,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莲生的父亲非富即贵,且是有妻室之人,无法和飞云大师在一起。丛裕本就觉得自己如此行事,已经是太过了,但为了能成就大事,他不得不更恶毒一些。
“朕明白,飞云大师一人抚养莲生,必定是有难处的。这样,朕就把那个当初抛弃你们母女的负心汉找到,给你们赔罪,如何?”丛裕说出这番话之后,紧盯着飞云大师的反应。
果然,飞云大师颤抖了几下之后,终于尖利的吐出了一个字,“不!”丛裕心中跟着一抖,他知道,自己已经抓住了飞云大师的痛处,他相办的那件事,已经有了八九分的把握。
“不,不行!”飞云大师整个人陷入了极度的恐惧当中,嘶吼道,“不行,绝对不能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