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宫女见飞云大师和蔼可亲,与自己说话时也很亲切,心中的紧张和胆怯也少了些,扬起脸儿,露出一个青涩的笑,红唇轻动,吐出两个字来,“莲生!”
“莲生?”飞云大师反复咀嚼着者两个字,眉眼间的笑意更浓了,“好名字,是你爹娘给你取的吗?”莲生深深的低下头,似乎有些惆怅的说,“奴婢不知道自己的爹娘是谁,也没见过他们长什么样子。听抱奴婢进宫的姑姑说,那时候,奴婢还是个只会哭的婴儿,只因为左臂上有一朵红色的莲花,所以才取了莲生这个名字!”
“什么!”飞云大师身躯一震,脚下仿佛踩到了坚硬之物,硌的脚掌站立不稳,往后退了两步,直到扶住了殿中的柱子,才勉强站稳了。莲生被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扶飞云大师,却被她推开了。飞云大师一改方才的平易近人,双目之中有能看穿人心肺的目光射出,吓得莲生往后退了一步,更加怯生生的了。
“我来问你,你今年几岁?”飞云大师步步紧逼,莲生吓得眼泪都掉下来了,“奴婢,奴婢今年十五岁!”飞云大师紧紧闭上双目,好半晌,才猛的睁开,“你没有撒谎?我看你的年纪,不过十一二岁而已。”
莲生摇摇头说,“大师错了,奴婢儿时身体虚弱,常常生病。在宫中,一个奴婢的生死,是没有人在乎的。姑姑就给我奴婢用一些土法子治病,时好时坏的。个子比同龄的宫女低一些不说,还十分的瘦小。就因为这个,常常被她们欺负。”
不知道怎么的,平日里雪莲是个不善言辞,甚至有些自闭的孩子,就连最亲近的那位姑姑,一日也和她说不上两句话。可是见到飞云大师之后,雪莲的话就多了起来,连自己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也毫无顾忌的说了出来。
“大师您看,这就是奴婢身上的莲花胎记,很好看的!”莲生卷起袖子,露出那朵含苞待放,栩栩如生的莲花给飞云大师看。不堪还好,这一看之下,飞云大师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炸裂了,眼前一黑,整个人直挺挺的向前摔倒,顿时吓得莲生大叫道,“大师,飞云大师,您怎么了?来人,快来人啊!”
月宸宫和古华轩是同时得到飞云大师病重不起的消息的,黎晴雪眼前顿时一亮,师父病重,她这个做弟子的自然应该前去看望,更应该守在床前伺候汤药,尽心尽力才行。而古华轩那边,方暮听闻师父突发急症,到现在还没醒的过来,不禁一阵深深的自责。
“我原本是个无父无母,无依无靠的人。只因为师父的一点善心,将我收入门下,不想竟遭此横祸,都怪我!”他双眼通红,本就因为九龙鼎之事劳神,现在更加上担心飞云大师,看上去竟憔悴了许多。
“我和他们拼了!”司马露撸胳膊挽袖子,站起身就要往外走,一副找人拼命的模样。方暮深知这位师姐的性子,她若发起狠来,更是不管不顾,就连陛下的面子也不给。方暮连忙冲绿火道,“快拦住师姐!”
绿火早有准备,飞出几步从背后一把抱住司马露,硬生生将人扯了回来。司马露正在气头上,见被绿火拦住,哇哇大叫道,“绿火,你放开我,再不松手,我又要咬人啦!”
“表妹,别闹了!”墨玄机心中烦闷,忍不住呵斥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依着自己的性子胡闹!绿火,以后你得管着她点儿,这里不是夷希,更不是姨父姨母能帮她一把的地方,她身边,只有你了!”
这番话说的晦涩不明,只有石为、墨玄机和绿火三人能听的明白。绿火冲墨玄机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方暮道,“师姐稍安勿躁,事情既然是因我而起,也该是我去看看师父她老人家。如今我们在宫中的身份尴尬,你们还是不要随处走动才好。除了皇贵妃和德贵妃那里来的人,即便是皇后娘娘传召,在我回来之前,都不要离开古华轩!”
墨玄机带头点了点头,其他人迟疑了一下,也明白了方暮的用心良苦,都跟着点了点头,脸上却写满了无奈。
“你们这些蠢奴才,都是怎么做事的?朕让你们好好伺候飞云大师,你们就把人给朕伺候成这样?”丛裕雷霆大怒,一众宫人只觉得项上人头不稳当,说不定转眼就会骨碌碌的掉下来。
“你,你是伺候飞云大师的宫女,你来说,大师晕倒时,到底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当丛裕的手指向莲生的时候,莲生只觉得耳朵里嗡嗡作响,连丛裕的话都漏听了几个字,还是身边另外一位宫女狠狠的在她腿上掐了一把,莲生才战战兢兢的答道,“大师那时候在和奴婢说话,不知道怎么的,就昏了过去。”
“大师和你说了什么?”丛裕知道,飞云大师如此,一定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可是他想不明白,一个小宫女,怎么会吓的到飞云大师呢?
莲生如实回答,“当时,飞云大师问奴婢叫什么名字。奴婢回说叫莲生,又说这个名字,是因为奴婢左臂上的莲花胎记。大师又问奴婢多大了,奴婢也照实回答,还给大师看了奴婢的胎记。没想到,大师一见到那个胎记,就,就昏过去了。”
惹上如此祸事,莲生心里认定自己难逃此劫。这些年在宫中,她经历了太多的人情冷暖,吃不饱穿不暖不说,还时常生病,被别的宫人欺负。那些难得的温暖,也是转瞬即逝,让她想要留恋,都无处可寻。如果这一次逃不过,掉了脑袋,她只希望到了九泉之下,可以求求那些鬼差,能让自己下一世投胎一个好人家。她不求大富大贵,只希望能父母双全,过上和别人一样的日子。
听了莲生的话,丛裕忽然想到派往夷希的人带回来的一个消息,眼底的怒气消散,唇边却扬起了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