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这个时候,电梯的门叮的一声打开,程旬旬只稍稍侧看了一眼,并没有看清楚来人,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过来一群人,她得快点进去占个位置。
她直接就站在了电梯一角。转身的时候,那群人鱼贯而入,齐齐转身面向电梯门。在这群男人的面前,程旬旬显得异常矮小,因此站在角落的她变得没有半点存在感。
她侧目暗暗的看了一眼站在身侧人高马大的男人,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像个木头桩子一样,看着应该是保镖。她默默的扫了一圈,发现像他这样的男人一共有三四个,像一堵墙一样,将中间那个衣着考究,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的男人围住。
在他的身侧还跟着两三个工作人员,一直用不高不低的声音在汇报着什么,整个电梯里似乎就只有她程旬旬是个路人。
站在她身侧的人忽然侧目看了她一眼,程旬旬余光瞥见立刻低头。眼观鼻鼻观心,假装什么都听不见也看不见。
可能是电梯里的气氛太过于肃穆,程旬旬不由提起了一颗心,并怦怦直跳,莫名有些紧张,感觉像是做错了什么事似得,可她明明就什么都没做,只是不小心搭坐了同一部电梯而已。
不过幸好身边的大兄弟似乎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并没有做任何举动,电梯在十楼停住,电梯门缓缓打开,只听到有人说:“周先生请。”
随即脚步声响起,这群人先后走出了电梯。那种压抑的气氛一下子就消失了,程旬旬松了口气,往前走了一步,摁下了关门键和楼层。
那一行人忽然停住了脚步。其中一个人询问,“周先生怎么了?”
周衍卿回头看了一眼缓缓关上的电梯门,工作人员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转而像是想到了什么,说:“您放心,稍微这边也会有迎宾的人。”
“嗯。”他点了一下头,便收回了视线。
程旬旬回到自己房间门口的时候,陈聿简就站在那里。似得在等她,手里拿着个袋子。
“你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应该去准备出席宴会的礼服,有事找我啊?”程旬旬从包包里拿出放开,开门走了进去。
陈聿简紧随其后,顺手关上了房门,程旬旬将包包随手丢在了床上,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大口,说:“今天酒店很热闹啊,我记得我们公司也收到了请柬,你不去啊?”她一边说一边转身倚靠在桌子上,微笑的看着他。
“我已经把请柬交给许寅了。”他走到落地窗前,低眸往下看了一眼,正好能够看到十楼露天泳池的位置,现在经过布置,配上灯光,看起来美轮美奂。
程旬旬有些诧异,侧头看了他一眼,外面的天已经变得灰蒙蒙的了,落地窗上倒映着他的脸,淡淡一抹,他的脸若隐若现。
“你不去?为什么?”
陈聿简唇角微微一挑,说:“不方便,而且现在不是时候,他们也不会想见到我。这么高兴的日子,我不该让他们一家子扫兴。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见面,不着急。”
她的手指摩挲着杯壁,轻点了一下头,用余光瞥他一眼,笑说:“那你在门口等我,是想跟我说什么?”
“没什么,想跟你说等会一块吃晚餐,我订了个房间。今天那么好的日子,打扮的漂亮一点。”他将手里的袋子放在了床上,“我们一会见。”
他说完,就兀自出了房间。
程旬旬站在原地,看着他走出房门,看着房门关上,一言不发。
她将手里的杯子放在了桌子上,摸了摸下巴,往前走了去,打开了袋子,往里看了一眼,里面是一件粉色的小礼服,还有一个盒子。
她把礼服拿出来看了一眼,衣服的设计简单大方,椅子上的图案很简单,前面看着挺保守的,转到后面,是露背的。颜色款式是她喜欢的,陈聿简还是很了解她的品味。
程旬旬将衣服放在一侧,又看了看拿盒子,是个首饰盒子,里面是钻石项链和耳钉,也都是很简单的款式,并不复杂繁琐。
这样,她就不太明白陈聿简的用意了,他只字未提要带她去参加宴会,但只是两个人吃饭的话又为什么要穿的那么隆重?
她将首饰盒放在了桌子上,手指轻抚项链上熠熠生辉的钻石。
虽然不知道陈聿简是什么用意,但程旬旬还是洗了个澡,换上衣服,尺寸刚刚好,画了个淡妆,刚喷完香水,门铃响了起来。
她应了一声,便提起裙子匆匆的过去开了门,陈聿简手里拿着一双鞋子,立在门口。
“刚才忘记给你拿鞋子了。”
“噢。”她伸手想要接过,陈聿简却避开了,她顿了一下,淡淡一笑,说:“干嘛?”
他伸手揽住了她的腰,轻轻推了一下,便揽着她走进了房间,将她摁在床边坐了下来。旋即蹲了下来,将手里的鞋盒放在了一侧。
程旬旬看出他的意图,缩了一下脚,说:“不用,我自己能穿的。”
然而,陈聿简并不理会她的话,伸手扣住了她的脚踝,亲手给她把鞋子穿上。
房间内变得十分安静,程旬旬拽着裙摆,看着他给自己穿鞋的样子,莫名脸颊微红。
穿好鞋子,陈聿简便站了起来,冲着她摊开手,说:“站起来看看合不合脚。”
程旬旬仰头看了他一眼,抓着裙摆的手紧了紧,片刻才抬手将手放在了他的掌心之中,然后站了起来,两人的距离一下变得极近。程旬旬仰头看着他,喉头微微动了动。
陈聿简在她的脸上扫了一眼,又低垂了眼帘,“舒服吗?”
程旬旬愣愣的看着他,一时没有回过神来,甚至都忘记了回答。陈聿简等了一会,见她一直没说话,抬眸看了她一眼,轻捏了一下她的手。她迅速回神,正好就对上了他的目光,表情一僵,迅速的收回了视线,低下了头,猛地抽回了手,往一侧走了两步,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双手提起裙子,露出那双银白色的高跟鞋,笑说:“很合脚。”
她低头看着自己脚,来回走了几步,“你的眼光真好,我很喜欢,而且尺寸都非常合适,看不出来你还挺了解我的。”
陈聿简看着她,脸上噙着一抹浅笑,难得的温和,“过来,我帮你戴项链。”
“好啊。”她笑着走过去,但一颗心依旧提着,并怦怦直跳。
她故作轻松的走过去,坐在了梳妆台前,镜子里倒映出他们两人的身影,程旬旬挺直背脊,脸上挂着标准的笑容,露出六颗牙齿。她只觉得牙齿凉凉的,嘴角很酸。
陈聿简拿起了项链,程旬旬将披散的头发抓了起来,方便他给她戴项链。
他的指尖微凉,若有似无的贴在她的皮肤上,此时此刻,程旬旬满脑子想着其他事情,以此来强行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不过是一个简单的戴项链的动作,几乎用不了一分钟,可程旬旬却觉得这时间好像被人给调慢了。脖颈上那若有似无的凉意,终究没法子让她彻底忽略,不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好了。”他说。
“噢,谢谢啊。”程旬旬松了手,海藻般的黑色长发散落下来,带着她独有的气息,拂过了陈聿简的手背。
她低垂了眼帘,顺手拿了首饰盒内的钻石耳钉戴上。
陈聿简双手背在身后,立在一侧看着她,微笑着说:“你这样穿很漂亮。”
“那是你眼光好,挑了一件适合我的衣服。”她将长发束起,头上不带任何发饰,站了起来,拿了搭配好的手拿包,说:“好了。”
陈聿简今天穿着浅灰色的西装,看起来更年轻一些,他绅士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程旬旬便走在了前面,出了房间。等他出来,顺手挽住了他的手臂。
进电梯之前,程旬旬依旧以为陈聿简这是要带着她去晚宴的,但进了电梯之后,她就彻底的不确定了,电梯往上而非往下,所以并不是要去参加宴会。
两人并肩站在电梯内,程旬旬看着电梯上方的红色数字不停的往上跳,她笑说:“陈聿简,你要带我见谁?”
“谁也不见。”
她就出去了。
随后,他们进了一间观景套房,里面经过布置,显得浪漫而又温馨,餐点都已经准备好了,蜡烛红酒牛排,一应俱全。
陈聿简过去给她拉开了椅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程旬旬弯身坐了下来,笑说:“这么别致?”
“高兴的日子自然要布置的别致一点。”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她的对面坐了下来。
程旬旬微笑,目光在眼前的西餐和酒杯上扫了一圈,笑说:“我原本还以为你会带着我去参加宴会的,然后让他们都震惊,这样才叫做是华丽回归嘛。不过没想到,你却带我来这里,穿的那么漂亮,暗搓搓的吃一顿饭。”
“那么早出现,让他们把你当靶子?回归不一定是这样,华丽出现是当你把控全局的时候出现,才能真正将他们所有人都踩在脚下。你现在出现这样出现,并没有什么卵用。”
“说的有道理,那你告诉我,现在你的脑袋瓜子里到底在想什么。”程旬旬脸上保持着微笑,目光灼灼的看着他,笑说:“我可不信你真的只是跟我单纯吃个饭,那么简单。”
“你不饿吗?先吃饭。”陈聿简看了她一眼,拿过了餐巾,放在了膝盖上,然后拿起刀叉,低头开始慢条斯理的切牛排。
程旬旬看了他一会,眉梢一挑,同样拿起了刀叉开始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吃饭的过程,气氛还算融洽,餐点的口味还不错,应该是陈聿简亲自吩咐人准备的,每一样都合程旬旬的口味,她的嘴巴很挑剔,所以出去吃饭,必须要先跟餐厅的人打过招呼,味道不对她就一口都不会再多吃,并且对其他的菜也不会再碰一下。
是个龟毛又很难伺候的人,当然她表面上不会说什么,只用自己的行动来排斥一切,表面上还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甚至还可以跟旁人谈笑风生,若不是熟悉的人,直到饭局结束,也不会察觉到她的异样。
这样的她,就连俞学钧都知道,也就陈聿简知道了。
只是她的这种改变,让陈聿简仿佛在她的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那就是周衍卿,只是她是极致版的,而当年的周衍卿对于任何不满都是摆在台面上的,而她则是放在心里,下次的饭局便永远不会订在那家餐厅。
也算是一种变相的报复。
吃完正餐,陈聿简还让人送了甜品上来,他出去了一下再进来的时候,程旬旬已经不在位置上了,她站在落地窗前,手里拿着酒杯,亭亭玉立。
整个屋子的光线本就偏暗,窗户边上的射灯,暖黄的光线洒在她的身上,整个人便笼在了光圈里。
咔嚓一声关门声引起了程旬旬的注意,转过了头,只见陈聿简往这边走了过来,她微微一笑,说:“这房间的景色确实很美。”
陈聿简站在她的身侧,单手插在口袋里,往外看了一眼,灯火辉煌的繁华城市,夜色总是迷人眼。
“回来也有几天了,有什么感觉?”
“除了陌生,没有别的感觉。”程旬旬双手握着酒杯,微笑着看向了窗外,“噢,对了,刚刚看了一下,我才发现原来今天是你的生日。早上的时候,手机备忘录倒是提醒过我一次,不过我没注意看,刚刚拿手机看时间,一下就想起来了。”
“祝你生日快乐,明天给你补礼物。”她说着转身走到了餐桌边上,拿起了他的酒杯,递到了他的手边,说:“来吧,我敬你一杯,今天果然是个好日子。”
陈聿简低头看了一眼,伸出了手,将杯子接了过来,程旬旬主动跟他碰了一下,然后喝了一大口。陈聿简没动,只看着她一口将杯子里的红酒喝完,低笑了一声,只抬手抿了一口,并没有多喝。
两人就站在窗户前聊天喝酒,气氛愉悦,程旬旬喝了几杯就有些微醺了,不过她现在的酒量挺好,不是那么容易醉的人,酒醉三分醒,而她大概是三分醉吧。
程旬旬去上了个厕所,出来的时候,陈聿简又开启了一瓶红酒,给自己倒了一杯。
“你今天这是打算不醉不归啊?”
“生日礼物就不要了,今天你就陪我喝酒吧,不醉不归。”最后四个字,他说的很慢,一字一句的说完。
程旬旬笑着拿起了酒杯,笑说:“也行,那我还剩下一笔钱。”
“嘁,说的好像你会送什么贵重东西给我似得。”他不屑一笑。
程旬旬转身靠在了窗台上,面对着他,说:“没有吗?”
“有吗?”他侧目对上她的视线,抿了一口酒,低声说:“第一年你送给我一只有缺口的杯子,你说那是你自己亲手做的,上面那个丑陋的脸,你说是我,你还说是照着我的脸画的。”
“啊,可那真的是我做的啊。”程旬旬一下就想了起来,她的记忆不多,所以这几年发生的事情,她记得特别清楚,当时给陈聿简做杯子的时候,她还是个初学者,如果要她现在去做一个杯子,应该会比当初好看很多,起码会很完整。
陈聿简低笑,“第二年的礼物是围巾,你亲手织的,非常丑。”
他说着,程旬旬忍不住咯咯的笑了起来,双手抵在窗台上,站的久了,脚有点疼,她便脱了高跟鞋,将鞋子放到了一旁,笑说:“那当时你还围了不是吗?”
“给你面子。”
“礼物嘛,不看价钱看心意的,亲手做的东西最有心意了,那两份礼物可是承载了我满满的祝福啊。”她笑了笑,片刻之后就转了话风,说:“今年给你买个贵重的就是了,瞧你这计较的样子,以前怎么不说。”
她啧啧了两声,又转过身子面向了落地窗,抬手将杯中的酒一口就饮尽了,将杯子放在了窗台上,稍稍敛了笑意,说:“其实后来等我技术熟练之后,我又重新做了一个杯子,一直放在我自己这儿,没送给你。围巾我也重新织了一条,现在还放在柜子里没动过,我是想给你最好的,只是学艺不精,明明做的时候很认真,可出来的结果却是差强人意。”
“其实我不喜欢进商场给人买礼物的,价钱是有了,可价钱并不一定能体现出心意。”她沉吟了片刻,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过头兴致勃勃的说:“不如这样吧,今年的生日礼物我们换一种方式,怎么样?”
“什么?”
“我当一回阿拉丁神灯,不过我只给你个愿望,只要你说,我就帮你完成,当然是在我能力范围之内,怎么样?”她笑弯了眼,脸颊红扑扑的,鼻尖有细微的汗珠。
陈聿简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总觉得她不会这么无端来这么个想法,她应该知道陈聿简想来对生日并没有太多的要求,就算没有礼物,也无所谓。
不管陈聿简是否同意,程旬旬此刻兀自说着,“你说吧,你想要我帮你做什么,或者说你现在最想要什么。”
两人对视数秒,陈聿简才转开了头,轻浅一笑,说:“你不是神灯。”
“那你就说说看咯,你不说怎么知道我没有神灯那样的能力么?”
她说完不由抬手揉了揉额头,说:“怎么有点晕呢,我们去沙发上好不好?站了那么久也累了。”
她伸手一把握住了陈聿简的手臂,以此来撑住自己的身子不往下滑,陈聿简任由她抓着,没有任何举动,脸上的笑容依旧。她看了他一眼,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连牢牢抓住他的力气都没有了。
正当她整个人往下滑,快要倒地的瞬间,陈聿简伸手一把扣住了她的胳膊,将手里的酒杯放在了窗台上,将她拉了起来,一只手牢牢的拦住了她的腰。她整个人软趴趴的靠在他的身上,顺势便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她微微扬唇,努力的睁开眼睛,抬眸想要看他一眼,却只看到他一个侧脸,笑了笑,说:“我说了,我会帮你实现愿望,你为什么不直说?你觉得我不会帮你?还是觉得我没有这个能力?许愿啊,许愿吧。”
她的意识开始模糊起来,最后还在喃喃自语让他许愿,慢慢的就闭上了眼睛,陈聿简只牢牢的抱住她的身子,当感觉到她身上的力气全数消失的时候,他才低头看了她一眼,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颊,指腹摩挲了一下她的唇。
半晌,忽然低头,在她的嘴角轻啄了一下,旋即就将她打横抱起,走出了房间。
……
晚宴举办的非常成功,这次宴会市场纯粹的商业宴会,来的人均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或者是商业精英。宴会主要还是以谈生意和利益为主,女伴皆是陪衬,而这一次周衍卿的身边并没有带女伴,只在公关部挑了个会喝酒的跟在身边。
近几年来,周衍卿的私生活非常保密,出席各种宴会身边带着的通常都是自己公司里的公关部经理,或者就是小明星,媒体想要挖他一点八卦,根本就挖不出来,这一方面他保护的非常到位。而且以他现在的地位,一些小杂志社也不敢乱写。
在外他从来不提家人,更不会带着家人参加或者出席这种宴会,大家能看到的就只有他的事业。
对于周家的事情,很多人都存着好奇之心,只是好奇害死猫,没人会去一探究竟。围鸟女巴。
晚宴结束,周衍卿喝了不少酒,酒店已经准备好了房间,时间那么晚了,他本来也没打算回去。
善后了工作交给郑江,他就上楼准备回房间。
喝完最后一杯酒之后,就有些口干舌燥,内心总有一股子气在窜动,他独自一个人站在电梯内,扯了一下领带,解开了衬衣领口的三颗纽扣。片刻,电梯便到了所在楼层,他找到房间,开门进去,把卡插在卡槽里,也不开灯,径直的进去,借着窗外的光线准确无误的坐在了沙发上。
身体里总有一股气在乱窜,窜的他有些烦躁,不过他多少能猜到自己可能是喝了有问题的酒。
他在沙发上坐了一会之后,就去倒了杯凉白开,依旧压不下心头的那股火。
他脱了身上的外套,扯掉了挂在脖子上的领带,一边走向卧房,一边拿出了手机,准备给郑江打了个电话。
打开灯,便看到床上躺着个女人,腰上还用红色的绸布打着个大大的蝴蝶结,明显是有人送他的一份大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