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杰大概一早就到了,程旬旬注意到他杯子里的茶似乎是凉的,没有半分热气,杯口附近覆着着水珠,而他似乎也没有喝的**,直到程旬旬坐在来。他才像是刚听到动静恍然回过神来,收回了视线,转过头目光灼灼的看了她一眼,微微的笑了笑。
“来了。”他说着,伸手将放在一侧的菜单放置在了她的面前,说:“点菜吧。”
程旬旬刚翻开菜单,服务生就进来了,她随便点了一些,就将菜单移到了孙杰的面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不过孙杰并没有点,只合上菜单并递给了服务生,说:“就这些。”
程旬旬喝了口热茶,等服务生出去。她双手捧着茶杯,抬起眼帘看向了他,半分不避讳他的目光,也没有丝毫畏惧,只等着他发话。
他今天穿着深蓝色的西装,没有系领带,领口敞开着,坐姿端正。两人就这样对视着。半晌孙杰嗤的笑出了声,身体往前倾了倾,双手搭在了桌子上,开玩笑似得说:“你现在这个样子,特别像是要英勇就义。”
“差不多吧。昨天……”
“昨天的事情我都记得。”程旬旬的话还没说完。孙杰就抢过了话头,抬手摸了摸嘴唇,说:“差不多每一个细节都记得。”
他说这话的时候,唇边还含着一丝浅淡的笑,神情像是又重新回忆了一遍,而且看起来是有些享受的,这让程旬旬不免有些尴尬,这跟她先前想的场景截然不同。像孙杰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甘心被人利用,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再怎么样被利用了,总该生气爆发吧?
可现在这是什么情况?是他们脑回路长得不一样?所以想的问题都是截然不同的?
她微微张了张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去回应他的话了,这完全就是不按套路出牌啊,这让她怎么应对?她深深的看了孙杰一眼,冷着一张脸,说:“记得就好,那你应该也明白……”
孙杰再次抢白,“明白,我都明白,我爸的人都跟我说了。所以……”
“对,他们说的没错,我就是故意接近你的,为得就是要陷害你淫秽,以此来威胁你爸。你应该知道你爸这两年属于关键年。”
孙杰笑着点点头,眉梢微微挑了挑,说:“我爸的事儿,你们大概比我还要了解。”他撇撇嘴,看起来有些为难的样子,“可是昨天没成功啊,要不要再来一次?”
程旬旬脸色一白,皱起了眉,微微抿了抿唇,别过了头,笑说:“孙少就不要开这种玩笑了。”
孙杰忽的伸手,手指触到她的手指,程旬旬几乎是条件反射的避开,双手交握放在了膝盖上,拧着眉头一脸正经的看着他。而孙杰却半分不恼,只是伸手拿过了她喝过的茶杯,喝了一口,转而换上了一副认真的表情,说:“你应该知道是谁通风报信给了我父亲,才导致昨晚的事情没有顺利进行。”
他竟然用了‘顺利’两个字,程旬旬抿着唇没有说话,心神还没从他拿自己水杯喝水的动作中缓过神来。
“对于周衍卿的性情,我还是有些了解的,他的占有欲强到了极点,就算他不喜欢你,你现在是他的人,他也不会允许你跟其他男人搅和在一块,正常交往都不行。我没说错吧?”孙杰挑挑眉,目光落在眼前的茶杯杯沿上,不知道在想什么,像是在找什么,杯子在他手里慢慢的转动着。
“你昨天那么老实的对我爸的人交代了你的幕后主使,这等于说你已经跟周老爷子撕破脸了,你回不去了。就算你回去也会吃不了兜着走,也就是说,你现在已经回不来周家了,应该已经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两头不讨好。”他脸上忽然闪现一丝笑,然后就着一处,喝了一口水,还吧唧了一下嘴,像是在尝味道。
可这茶算不上好,又有什么味道可言。
程旬旬说:“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你要不要考虑跟我在一起。”他放下了手里的杯子,笑眼盈盈的看着她,说:“我可以跟我爸解释,只要我想要,通常没有人能够阻止我。”
程旬旬忽然有点不懂了,再看孙杰那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慢慢的她忽然就有些明白过来。
他摸了摸下巴,撇了一下嘴,说:“若不是我爸的人搅局,你现在已经没有路可以选了。”
“你……”程旬旬顿住,旋即轻笑了起来,摇了摇头,说:“原来如此,你早就清楚我接近你是有目的的,就连昨天你也是故意的?”
孙杰摇摇头,笑说:“你别把我想的那么坏,这些都是你们专门给我下的局,我只是心甘情愿的往下跳,想让你得逞。看到你开心,我也会很开心的。”
程旬旬呵呵的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摇头,说:“看来我是小瞧孙少你了,或者我还是太天真了,对吗?”
“你不高兴?”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高兴?”程旬旬满眼的茫然,哼笑着说:“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被你反将一军,还会觉得高兴?”
孙杰收敛了笑容,低叹了口气,说:“女人啊女人都是奇怪的动物,那你想让我怎么样?我逃我避我不让你得逞,你就开心了?你还是不会开心。你希望我无知,可是旬旬我到底不是个傻子,你可以换个角度想想,我也不过是为了你。如果你不是程旬旬,我才懒得跟你玩,更不会愿意当你的退路。”
“换过来说,换做别人,你这么做早就连渣子都不剩了。是因为我喜欢你,你的美人计才会成功,你明白吗?”
程旬旬冷笑,“所以我还要感谢你的配合咯?”
孙杰耸耸肩,“不,应该说这一次我们扯平了。”
程旬旬对此无话可说,更无力反驳。孙杰说的没错,挑事儿的是她,而他只是将计就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不过是从中得到自己想要的而已。这么说来,反倒是孙杰要的更简单,他只是要她的人而已,而就像他说的那样,昨天若是让周景仰的奸计得逞,那么她就真的会走投无路,彻彻底底的。
不过孙杰不知道的是,她程旬旬并不是周景仰的棋子,她的合作对象是周衍卿。而周衍卿的目的,跟周景仰的目的是不同的,自然连带着手段也不会不同,结果也就跟着不同了。
“既然扯平了,那么我们之间也就互不相欠了,也没什么可说的。我还有别的事,这饭就不吃了,我走了。”程旬旬拿了包包,便想着起身就走。
孙杰眼疾手快,迅速的扯住了她包包的带子,说:“我只得是利用这件事上扯平了,我们之间不止这一件事。”亚坑肝弟。
程旬旬皱眉,哼笑了一声,说:“我们之间除了这件事,还有别的事儿吗?”
“有,当然有。”
“可我过来只是说这件事的,其他……其他我没兴趣。”她用力的扯了扯包包,可孙杰揪的很紧,丝毫没有松手的打算,很显然程旬旬想就这么走了,是不可能事儿。
“你放手。”
孙杰却用力一扯,直接将她的包包抢了过去,拿在了自己的手里,说:“坐下吧。”
程旬旬皱着眉头瞪着他,并没有听话的坐下。
孙杰却慢悠悠的将她的包包放在了身后,然后坐了下来,用背脊将包包给顶住了,慢条斯理的拿起了茶杯喝了口水,说:“实在不想坐下就走吧,等你什么时候想见我了,再来找我。”
这特么简直就是屁话,她的所有东西都在包包里,等于说分分钟都‘想’见他。程旬旬深吸了一口气,终了还是一屁股坐了下来,说:“你说。”
“先吃饭,吃完再说吧,我现在饿了,没有说话的力气。”
程旬旬气呼呼的,孙杰就将喝了一半的茶杯移到了她的面前,说:“既来之则安之,你这么不愿意跟我待在一块,说明心里有鬼。”
“你才有鬼!”程旬旬立刻反驳,狠狠的睨了他一眼,说:“亏我还以为你真的脱胎换骨了呢。”
“不用以为,我就是。只是没道理脱胎换骨把脑子给换没了吧?再说,我想得到你这件事一直没变过,没有强抢就等于是变化了。换做以前,你早就已经在我床上了。”
程旬旬不自觉的皱了眉,话虽糙,但不可否认孙杰说的事实。程旬旬大概是他第一个没有直接往床上拽的女人,过去的他要得到什么东西,哪里会有道理可言,直接抢就行了。
不等程旬旬开口呛他,他立刻说:“昨天那个是你主动,可不是我。”
“昨天我们并没有发生任何事。”程旬旬一字一句的强调。
孙杰似笑非笑,正好这个时候服务生上菜,两人便中断了话题。菜都是程旬旬点的,她是按照自己的口味,并没有顾及到孙杰的喜好,一共六个菜,偏生那么巧里面就是有孙杰不喜欢的东西存在。他在食物上挑剔的过分,拿起筷子他都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程旬旬本不打算吃,可看孙杰的样子一时半会是不会把包包还给她的,想了想觉得他说的也没错,既来之则安之,先填饱肚子再应付他。现在一看,孙杰也并不是那么好应付的人。
他虽然是变了,只是把豪取变成了巧夺而已。以前是里面外面都是禽兽,现在是披着人皮的禽兽。文质彬彬的样子都是装的。
程旬旬自顾自的吃,孙杰却拿着筷子挑挑拣拣,中途他起身出去了一趟,刚站起来的时候,程旬旬的眼睛简直是在放光,他只往外走了一步,程旬旬蠢蠢欲动的时候,他忽然伸手拿起了她的包包。
“我说你有病吧。”程旬旬被他这举动气的吞下了嘴里的鱼肉,结果混合着鱼刺一块咽了下去,鱼刺就卡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吞一口唾沫还疼。
“怎么了?”孙杰见她一副痛苦的样子,赶忙走过去关切的询问。
程旬旬被鱼刺卡了,也不忘伸手去抢自己的包包,奈何孙杰这人的反应也是够灵敏的,她的手刚伸过来,孙杰就立马躲开了。“你骗我?”
“谁骗你了,你让人给我那杯醋过来,鱼刺卡住了。”
孙杰半信半疑夹着她的包包就出去了,但回来的时候手里还真多了一杯醋,放在了她的面前,说:“慢慢喝。”
程旬旬这会解开了脖子上的丝巾,孙杰见着她脖子上的痕迹,不由顿了一下。程旬旬这会被这跟鱼刺卡的难受的要死,本身脖子上系个丝巾就是为了遮掩她脖子上斑驳的痕迹,这些痕迹实在是太触目惊心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被人**了。
孙杰开始也觉得奇怪,她取外面大围巾之后,里面竟然还系个丝巾,包间里开着暖气,并不会冷到哪里去,而且现在天气已经开始转暖了。起先他以为可能是他昨天反应太过激烈,在她的脖子上留了什么,现在展露出真相,很明显这些痕迹似乎跟他没有关系。他还来不及对她做那么多。
程旬旬喝了一大口,五官都皱了起来,所幸还算是有效,吞了两大口,喉咙里那种刺痛感就消失了。吐了吐舌头,赶紧夹了几筷子菜,去掉嘴里的酸味。
孙杰忽然就沉默了,一直没有出声,程旬旬压下嘴里的酸味之后,抬眸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皱着眉头,脸色微沉,不知道在想什么。程旬旬摸了一下脖子,立刻拿起丝巾重新系上。
孙杰大概是注意到了她的动作,抬起了眼帘看了她一眼,说:“怎么弄的?”
“这个你应该管不着吧。”程旬旬垂着眼帘。
“我们离开之后,你还留在房间里?是谁弄的?”他的脸色微冷,看那样子是打算找这个罪魁祸首的麻烦。
“不关你的事,是谁都跟你没有关系。”她微微挑眉,抬眸看向了他,笑说:“看样子,你介意啊?”
“我要是介意这个,我就压根不会喜欢你。”孙杰默不作声的看了她一会,忽的唇角一挑,说:“我知道了。周衍卿,是吗?”
程旬旬放下了筷子,冲着他摊开了手,说:“把包还给我,这顿我请你,当做我给你道歉,日后再见面还是朋友。”
“你应该跟周衍卿离婚,你被我碰过,他不会再对你好的。他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甚至可以给你更多。”他说着伸手一把握住了她的手,程旬旬挣扎,他却握的很紧,所幸他们之间隔着一张餐桌,否则的话很有可能这会程旬旬就已经被他拉过去了。”
“只是刚刚开始不是吗?他如果真的介意,昨天就不会来当我的解药了。”程旬旬不再挣扎,只目光灼灼的看着他,手被他捏的生疼,她却依旧笑着,说:“更不会还亲自送我过来跟你一块吃午餐,其实你的如意算盘打的确实不错,但是很可惜我跟周衍卿是不会分开的,无论什么情况都不会。”
“说真的,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哪一方面让你觉得有趣了,你这样的人难道就没有洁癖……”
程旬旬的话还没说完,孙杰忽然加重了力道,一把将她扯了过来,桌上的菜差一点就给掀翻了。她的肚子撞到桌角,只觉得生疼。
“任何方面。”说完,他的唇就落了下来。
程旬旬瞪大了眼睛,几乎是条件反射,不管不顾的随手抓了桌子上的一盘菜,啪的一下盖在了孙杰的头上,旋即迅速的挣脱开了他的手,顺手抢回了自己的包包,丢了手上的盘子就跑了。
她的身上也染了一大片污渍,冲出去的时候撞到了服务生,撞翻了他们手里的菜,她才迅速的停住了脚步,强压下眼底的慌乱,说:“抱歉,我赔。”
程旬旬正打算拿钱的时候,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人走了过来,毕恭毕敬的站在了程旬旬面前,说:“太太,这边请。”
程旬旬闻声顿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猛地转过了头,见着来人眼中满是诧异,结结巴巴的说:“你,怎么……怎么是你?”
对方没有多说什么,只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笑道:“这里我会处理。”
随后,程旬旬便在他的带领下,进了刚才孙杰隔壁的包间,孙杰这会似乎还在包间内,程旬旬走的很快。等她进了包间,才暗暗吐了口气,一抬头就看到了坐在餐桌前的周衍卿。
程旬旬站在原地没动,周衍卿并未侧头看她,只慢条斯理的给自己倒了杯茶,说:“还要我再请你一次?”
她顿了顿,数秒之后才走过去,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脸色不是太好,扯了扯脖子上被菜汤弄湿的丝巾,说:“我以为你去机场了。”
“吃个午餐再去机场不迟。”
“噢。”她点了点头,又不自觉的扯了扯脖子上的丝巾
周衍卿打量了她几眼,拿了湿毛巾递到了她面前。
她接过,随意的擦拭了一下,就将毛巾放在了一侧,端端正正的坐好,不说话也不提前离开。周衍卿还在用餐,吃的不急不缓的,也不知道吃了多久。
程旬旬本以为周衍卿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她,但等了许久他都没有开口的迹象,并且表现出来的样子也不像是有事的样子,程旬旬只感觉自己一身的菜味难闻的很,只想回去换一身衣服。
“那个如果没什么事要说的话,我先回去了。”
“坐着。”周衍卿不动声色的命令。
半晌,包间的门轻敲了两下,周衍卿便放下了筷子,拿了衣服站了起来,说:“走吧。”
程旬旬有些莫名,但还是跟着他一道出了包间,正好就碰上了孙杰。周衍卿穿好了衣服,顺道伸手握住了程旬旬的手,孙杰自然是看到了他们,而他现在的样子十分狼狈,发丝油腻腻的,白色衬衫上面全部染了污渍。
他从皮夹里拿出了一叠钱,走到孙杰身前的时候,将那叠钱塞进了他的衣服口袋里,笑说:“我说过旬旬任性,你该小心一些。我知道孙少不缺这几个钱,不过礼轻情意重。等我回来,亲自再向孙少你赔个不是,咱们之间的新仇旧账就这样打平吧,这一次你切切实实的打到要害了,我服。”他抬手轻拍了一下孙杰的胸口,脸上的笑容依旧。
不等孙杰有何反应,周衍卿便拉着程旬旬走了。
……
程旬旬坐上飞机的时候,身体依旧不断的散发着菜味,说不出的感觉。程旬旬同周衍卿并肩坐在头等舱的位置上,她转头看了他一眼,说:“我该换一件衣服。”
“没时间。”
“你该提前跟我说。”
周衍卿依旧低头翻看着手里的杂志,淡淡的说:“我也是刚刚想明白你应付不了我父亲,防范于未然就跟着我走吧,小诺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没人会找得到他,防范于未然近期你都不要见他了。”
程旬旬顿时挺直了背脊,压低声音说:“你什么意思?你想干什么?”
“防范于未然,我说了。”周衍卿的目光终于从杂志上移开,转头看向了程旬旬,面目有些狰狞,他微微皱了一下眉,说:“你这样很丑。”
程旬旬恨不得吐他一脸的血,正想据理力争的时候,他却幽幽的转开了头,抬手看了一下手表,说:“你可以试着跟空姐沟通,说你要跳机,我不拦着你。现在跳下去应该还在s省的范围内,说不准你跳下去还能砸在橡树湾,正好赶上我的人把周诺带走。”
“你这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没有,我很认真。”他确实很认真,从头至尾都没有笑,连说话语气都好像是在谈论重要的事情,真的没有在开玩笑。
“小诺还小,你觉得他能离开我?”程旬旬紧握住扶手。
“他能,并且现在已经适应的非常好了。”周衍卿点了点头,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其中一个空姐的身上,说:“你出了月子之后,并没有时刻待在他的身边,母乳而已,这世上不止你一个人有。旬旬,你心里应该很清楚他待在你的身边并不安全,而你也并没有那么用心的照顾他,我这么做是防范于未然,你应该要明白我的用心良苦。”
程旬旬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侧脸,良久之后才像是泄气的皮球,懒懒的靠坐在了椅子上,侧过了头,看向了窗外白蓝的天空,“你保证,你还会还给我。”
“我不保证。”
她心中一紧,只紧紧抿着唇不再说话。
……
他们在上海落地,仅一个人过来接他们,这人程旬旬没见过,应该是周衍卿的私助,听罗杏说过,除她之外周衍卿还有三个得力助手,而这三个人并不是摆在明面上的人,因此很少有人知道。就算是最好的朋友,也仅知道其中的两个,罗杏是谁都知道的,至于另外三个身份便相当的隐蔽了。
没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将那三个人收做己用,更不知道那三个是什么样的身份。罗杏也不过顺嘴一说,说完之后她便自知失言,迅速的将话题给转了,但程旬旬还是将这句话记在了心里。
这人话不多,扫了程旬旬一眼,正好被程旬旬看见,那眼神里含着一丝不解,但很快就收回了视线,随即冲着他们坐了一个请的手势。两人跟着他出了机场大门,车子早就已经准备好了,这人给他们开了车门。
路上,周衍卿问:“我大概要在这里耽搁几天?”
“最多三天,不会被不该发现的人发现。”
“好。”
短短几句之后,车内便再次陷入了安静,程旬旬偷偷的瞄了几眼开车的人,又暗暗的看了看周衍卿,他似乎并没有给她介绍的意思。”
上海的交通偏堵,他们在路上耽搁了一个多小时才到了酒店。
那人停好车子才过来,目光又在程旬旬跟周衍卿之间扫了一眼,周衍卿大概是知道他心中所想,说:“我跟她一间房就可以。”
随后,他就带着他们上了电梯,房间他一早就订好了,刚刚他们在楼下等他过来的时候,程旬旬便发现这间酒店特别热闹,来来去去多数都是些西装笔挺的人,看着并不像是普通人。从他们一些人的对话中,程旬旬大致知道上海这边有个地产行业交流会,请了不少地产大亨过来。
怪不得刚才看到有几个人进来时的排场看起来特别大,裕丰地产也算是行业翘楚,周衍卿似乎有些过于低调了。给他们安排的房间大概只比普通房好一个档次,他们进了房间,周衍卿拿了房卡,说:“郑深,你带她去附近商场买两套衣服,我休息一会。”
“好。”
郑深对程旬旬做了个请的手势,程旬旬摸了摸脖子上油腻腻的围巾,便也跟着他一块出去了。
程旬旬看的出来这个叫做郑深的男人对周衍卿算是绝对的忠诚,他跟罗杏并不一样,程旬旬不敢多说更不敢多问,怕是说多了,最后说的话全输都会落入周衍卿的耳朵里。想从这人嘴里去打听周衍卿,不如直接去问他本人。
程旬旬买了三套衣服,直接在商场内换下了身上的衣服,她脖子上的痕迹不小心被郑深看到,不过他倒是没有多问,只是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随后程旬旬又简单的买了几件护肤品,也没再外面多逗留就回去了。程旬旬的速度还算快,但等他们出了商场天已经暗下来了。
郑深把她送到酒店门口,说:“五爷在酒店大堂等你。”
“噢,好。”
程旬旬匆匆的进了酒店,但是环顾了一圈,却没有看见周衍卿的人。正当她打算打个电话问问的时候,忽的有人从身后勾住了她的肩膀,程旬旬一惊,猛然转头便看到了一个戴着黑色口罩的男人,再仔细一看,这人不是周衍卿又会是谁。
她满眼惊讶,笑说:“你要干什么去?”
“吃饭。”
话音未落,程旬旬就被他拽出了酒店,两人步行入了就近的地铁,转了几趟地铁去了南京街。这个时间点大概是碰上了高峰期,地铁内有些拥挤,周衍卿站在相对人少的地方,从口袋里掏出皮甲,递给了程旬旬,说:“去买票。”
程旬旬睇了他一眼,并未接过,说:“酒店里没有餐厅吗?”
周衍卿没说话,只看着她的眼睛,眸色没有丝毫变化。程旬旬吐了口气,将手里的两个袋子往肩膀上一挂,伸手接过了他的皮甲,说:“我没来过上海,不知道路线。”
“你有嘴吧?”
程旬旬深吸了一口气,猛地转身去排队买票了。周衍卿要去南京街,所幸程旬旬脑子还灵光,问了两个人,帮着她买了两张地铁票,便喜滋滋的回到了周衍卿身边,将其中一张票递给了他,开始给他复述刚刚从路人那里问来的路线。周衍卿并未制止她的话,径直的进了地铁。
程旬旬特仔细,见着二号线的尖头,周衍卿不知是没注意还是怎么,程旬旬叫了他一声,他却没理也没有停下脚步,程旬旬见着不得不伸手去勾他的手臂,一把将他勾了回来,说:“从这里下去。”
他带着个口罩只露出半张脸,也看不出来他脸上是个什么表情,只见他低垂着眼帘目光落在她的手上,程旬旬察觉到便迅速的抽出了手,又说了一边,说:“这边,你跟我走。”
说着,就在前面带路,周衍卿微挑了一下眉,便跟在她的后面,他跟的并不紧,上扶梯的时候中间还隔着两个人,程旬旬转头大概是没有看到他,心下一慌便不管不顾的在扶梯上逆向往上走了几步,看到他站在那儿才送了口气,所幸就走到了他的身边。为此还遭不少人的白眼,等程旬旬回响起来,才发现周衍卿的皮甲还在她手里呢,两个人真走散了,该着急应该是周衍卿才对。
她如此想着,便稍稍侧头看了他一眼,忍不住暗暗的笑了起来,不由自主便开始幻想周衍卿一副惊慌失措的可怜模样,心里莫名觉得特别痛快。程旬旬笑的太明显,终是引起了周衍卿的注意,他幽幽瞥她一眼,下扶梯的时候,他说了一句,“我还有手机。”
程旬旬脸上的笑容一下僵住,满脸不可置信的看向了他。
地铁很拥挤,程旬旬搞不懂周衍卿的脑回路,想出来吃东西为什么不让郑深开车送,偏偏要自己坐地铁,而他这样的纨绔子弟真受得了这地铁么?当然,对于交通拥堵的城市来说,地铁会比私家车方便很多。
但撞不上好时候,是会被挤成狗的。程旬旬是不怕,她打头阵,这会她是成了他的私人助理了,或者像是一只导盲犬,任劳任怨。程旬旬给他引路,谁知挤进去之后,只觉衣服被人用力一拽,一下就被人扔在了地铁门边的角落里,紧接着眼前便有黑压过来,大概是被挤的,撑不住整个人便压在了她的身上。
等地铁的门关上,这种拥挤的情况便稍稍好了一些,身前的身后往后面靠了一下,两人之间隔出了一丝距离,但仍然靠的很近,所幸中间隔着程旬旬那两个大袋子。
周衍卿明明戴着口罩,可那鼻子真是比狗还要灵,地铁内人多,但相对还是挺安静的,就是说话的也很小声,程旬旬别过头,目光落在一个小学生手里的烤番薯上,周衍卿忽然开口,声音从头顶而来,说:“你喷香水了?”
程旬旬正想说什么,便听到他一嘴的嫌弃说:“跟菜汤一中和简直难闻到了极点,难怪怎么一直有一股挥之不去的怪味。”
他的声音不大,但站在附近的人差不多都能听到,有几个都侧目看了过来,程旬旬抬眸,倒是没有反驳,就是一脸愤懑的看着他,准备一会弄丢他。
他们住的酒店离南京街有点距离,需要坐好几站,路上便花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他们去外滩附近找了家餐厅吃饭。不是节假日,这南京街和外滩照样是人来人往,热闹的人。程旬旬又兴奋又累,屁股站着椅子,便将手里袋子放在了脚边,重重的吐了口浊气,还真是够折腾人的。
不过程旬旬第一次来上海,可以当做旅游,这些外滩的景致多数只在电视上看过,现在过来,也算是长见识了。走了一路,程旬旬体力消耗大,肚子也就饿的特别快,这会已经是前胸贴后背了,便忍不住多喝了几口水。
周衍卿终于摘掉了他嘴上的口罩,整体叠好放在了一侧,程旬旬盯着看了一会,便问:“你干嘛?又不是明星,在这儿还怕有人会认出来你?”
“怕你丢我脸,遮着点。”
程旬旬眯眼呵呵一笑,便转头看向了窗外,怎么说也难得来一趟上海,程旬旬忍不住那手机拍了一下照片,周衍卿只轻微的嘁了一声,并未多说什么。
饭后,周衍卿说需要消化,便在外滩附近走走散步。程旬旬便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后面,来这儿旅游的人多,一路过去能看到各种各样合影的人,情侣或者小伙伴很多。本来人就多,周衍卿又是自顾自的走,好几次两人差一点就散了,多亏程旬旬眼尖,跟的够紧,否则早散了。
程旬旬盯着他的后脑勺,忽然想她要是默不作声的自己回去,等他转头时看不到她会怎样?如此想着,她便慢慢的停下了脚步,就这么看着他慢慢的混进人群里,直到被其他后脑勺给遮掩。
周衍卿走了一阵,忽然停住了脚步,转头映入眼帘的不过是来来往往陌生的面孔,微风拂面,他微微的眯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