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林连滚带爬地逃进书房,重重关上房门,又全力推动书桌,堵在门前,正试着推倒书架继续堵门时,房门旁边嘭地一声,爆开一个一人高的大洞。
倪昆抬手在面前扑扇两下,扫去弥漫的烟尘木屑,对着满面涕泪,一脸呆滞,浑身颤抖的韩林微微一笑:
“韩三公子,怎不继续跑了?”
“……”
韩林张了张嘴,眼泪鼻涕又同时淌下,膝盖一软,噗嗵跪倒在地,对着倪昆连连磕头:
“倪昆,倪公子,您就饶我一命吧……”
看着韩林这副没骨头的模样,想起楼船之上,宴厅之中,他那骄矜自傲的气势,倪昆心中,一阵厌恶,收敛微笑,淡淡说道:
“你不觉得,你现在就好像一条狗么?”
“狗?”韩林一怔,旋即磕头如捣蒜:
“对,对,我就是一条狗!求您放我一马,饶过我这条狗命吧!”
韩林有小智,无大节。
这样的人,得势之时,猖狂无比,恨不得将全世界都踩在脚下。失势之时,又能观形势,识时务,为求活命,委曲求全、磕头求饶亦不在话下。
乃是十足十的真小人。
至于侥幸逃过一劫后,是否真会夹着尾巴作人……
那必然是不会的。
本性如此,一旦复又得势,只会比之前更加猖獗狂妄。
不过此刻,韩林还在绞尽脑汁地求生。
“倪公子,我这里有很多钱……您看……”
他膝行至堵在房门前的书桌边,打开一只抽屉,取出大叠银票:
“这是大周皇家钱庄开具的钱票,大周各地,乃至边荒四夷都可兑付!足足一万五千多两的银票,全是小韩我孝敬给您的。还有这些……”
他又打开另一个抽屉,取出大把金银珠宝:
“夜明珠、蓝翡翠、猫眼石……这些珠宝,每一件都价值不匪,小韩我统统孝敬给您……”
见倪昆面无表情,眼神淡漠,不发一语地盯着自己,韩林尿意如潮,身躯紧绷,脑子却仍自飞快转动着,千方百计寻找着求生的筹码。
“您喜欢武功?我这里也有修行秘藉……您看这……”
他又打开一只抽屉,取出一个上锁的木匣子,颤抖着手花了好一阵功夫,才用钥匙将木匣打开,从中取出一副丝绢卷轴:
“这是上古炼气士宗门,阴阳合欢宗的双修秘典,‘天地阴阳交征大欢喜赋’,是我从一个盗墓高手那里高价购来的。此功法既可采补炉鼎增益己身,亦可与道侣双修,阴阳相谐,彼此增益……”
直至此时,倪昆终于开口:
“这个现在还能练吗?”
韩林一呆,感觉似乎真的找到了求生的路子,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
“能练的,这个能练的!
“即使如今天地异变,不能炼气,以此功法双修,亦可增强体魄、精神,延年益寿……倪公子,我家还收藏有不少修行功法,只要您放我一马,我可以将家中收藏的武道、炼气典藉,统统拿来献给您……”
以当今的环境,炼气士功法,如魔教的四部魔经,几乎与废品无异。还真就只有一定的收藏价值。
所以若能用已然无用的炼气功法来买命,韩林绝对愿意把家中所有的炼气士功法,统统交给倪昆。
“那挺好的。”
倪昆淡淡说着,随手接过卷轴,打开一看,就见卷轴之上,有总纲有细诀,有炼体功有炼气法,更有一副副画工极其精美,堪称栩栩如生的姿势图。
每一副姿势图上,都用各色线条、箭头标注着行气路线,旁边还有口诀注释,修炼心得等等。
“不错。”
倪昆看得频频颔首,脑中“不朽金身”字符亦金光大放,将这部“天地阴阳交征大欢喜赋”拓印进脑海之中,化为一个小了许多的金色字符,悬于不朽金身的字符之下。
只翻看浏览一遍,倪昆就已将这部修行典藉彻底记忆并参透,确定这是一门真实不虚的炼气士双修功法。
韩林见他满意,心中狂喜,抬起脑袋,小心翼翼地问:
“那,那您是不是,可以放过我啦?”
倪昆眼皮一抬,轻瞥韩林一眼:
“你想多了。”
说话间屈指一弹,啵地一声,韩林眉心,应声凹出一个深坑,后脑则嘭地炸开一个血洞。
血肉飞溅之中,韩林眼神迅速黯淡,满脸不甘地仰倒在地,大瞪的双眼之中,刚刚来得及浮出一抹惊愕、丝丝怨毒。
倪昆只作碾死了一只蚂蚁,看也不看韩林一眼,亦未看掉落一地的银票珠宝一眼,两手一搓,将那丝绢卷轴搓成粉碎,正待离开书房时,就见被他搓碎的卷轴碎片,竟自纷纷飘飞起来,于半空之中彼此聚合,转眼之间,又恢复原状。
咦!
倪昆轻咦一声,接过卷轴,展开一看,就见卷轴看上去完好无缺,浑无一丝破损痕迹。
“不仅功法是真的,就连记录功法的卷轴,也是一件宝物么?”
倪昆托着下巴,暗自思忖:
“不过似乎只剩下了自动复原功能?唔,以后修出真气,或许还能发掘出更多的功能。”
当下将卷轴卷起,提在手里,自墙洞出了书房。
一路回到楼下,出了大宅,就见大宅门外,庭院之中,遍地都是惨不忍睹的残肢碎尸,污血横流一地,宛若屠宰场一般。
而苏荔正披头散发,站在这血腥杀场之中,眼角浮出淡紫眼影,嘴唇化作深紫之色,双手低垂,指尖滴血,眼神迷离地仰望夜空明月。
“怎么回事?”倪昆皱了皱眉,说道:“怎搞得这般血腥?你以前不这样的。”
以前的苏荔,纯美清冷,气质疏离,虽是魔门圣门,却既不嗜杀,也不好斗,就喜欢琢磨如何求生。
可现在的苏荔……
虽然她这妖女模式,看着也挺有几分邪异魅力,可手撕活人,碎骨裂颅……
感觉还是有点太猎奇了。
当然倪昆杀伐,也是动不动就把人脑袋给捶爆,但那是因为他力量太猛,身体太硬,倒并非刻意为之。
苏荔眼下制造的这场面,明显就是刻意搞出来的——倪昆可是看到了好几个浑身骨头都被捏碎,双眼大瞪,满脸痛苦,明显是活活痛死的护卫。
不为拷问情报,只为享受折磨……
这可就有点过份了。
“教主,我也不想这样的。”
被倪昆一声喝问,苏荔顿时一个激灵,收回仰望明月的视线,垂首收敛起妖异模样,一脸无辜无奈地说道:
“可是现在每当我进入战斗状态,总会不自觉地变得残忍嗜血……教主,你可得想办法早点搞到冥凰丹,不然我感觉我迟早会变成嗜血疯魔……”
倪昆奇道:“不是说变猛鬼么?”
苏荔道:“那是死后。活着的时候,就是嗜血疯魔……”
倪昆摇摇头:
“冥凰丹八字还没有一撇呢。
“再说就算弄到了冥凰丹,你现在‘洗髓换血’尚未大成,也没法儿修出真气。所以啊,你还是得尽量自我克制一下……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时辰不早,咱们该回去休息了。”
说罢,倪昆大步向着院外走去,苏荔小意地跟在他身边,像是个夫唱妇随的小媳妇,再无半点利爪裂颅、手撕活人的滔天魔焰。
“教主,你手上这卷轴是什么?”
“修行秘藉。”
“可是炼气秘藉?”
“是。”
“可以给我看看么?”
“不行。”
“为什么?”
“你还小,不适合看。”
“什么?我还小?我十八岁啦!大周律,女子十六即可成婚,像我这年纪的女子,好多连孩子都能满地跑了!”
“少废话,总之不给你看。”
“噢……”
高悬的明月下,两人渐行渐远,转眼无踪。
只霜白清冷的月光,幽幽照耀着满地血腥的庄园,见证着不久前的一场杀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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