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从镇妖谷中出来已是傍晚时分,不靠谱的梦子小朋友正靠在出口的大石头上打瞌睡,脑袋一点一点的,口水都要流到地上了。
心情大好的离婉笑笑眯眯的朝独孤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手轻脚的走过去,一脸坏笑的小模样看的独孤澈无奈扶额,这丫头和梦子还真是一对小冤家,见面就斗嘴,整天玩玩闹闹也不烦闷。
离丫头悄悄凑到梦子耳边,笑容渐渐变大。
“鬼来啦!”
“啊!!”梦子一下子惊醒过来,整个人夸张的跳到大石头上,慌张的连连挥手。胖乎乎的小手一阵狂舞,看得离婉笑哈哈大笑,站在不远处的独孤澈勾起嘴角,似是在嘲笑臭小子的胆量。堂堂梦魇大魔王,胆子却小的像老鼠一样,说出去怕是没人敢信。
“离婉笑!臭丫头,你又吓唬我!”梦子怔愣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不由得怒气上涌,双手叉腰指着离婉笑破口大骂。
“吓你又怎么样?你好歹是梦魇,在梦里没少捉弄人吧?我怎么知道你如此胆小,真是给你们魔界丢人。”
“臭丫头,你敢再说一遍,信不信我进你的梦里捣乱,吓哭你!”小子耸耸鼻子,一脸傲娇的小表情,十分欠揍。
有独孤澈这位大神跟在身边,离婉笑的腰板挺得直直的,她就不信,这小子再厉害能在独孤澈的眼皮底下搞事。“来啊,有胆子你就来,怕你我离婉笑三个字倒过来写!”
“你!”梦子气得从大石头上跳下来,胖胖的手指头直发颤,余光瞥见举步朝他们走来的独孤澈,只能委屈巴巴的垂下脑袋,“就知道欺负小孩子,你是坏人!”
噗!
活了千百年的梦子居然真的像个小朋友一样,一屁股坐在地上生闷气,只给他俩一个大大的头顶看。
“哎呀好了,是我错了还不行,小祖宗你快别闹了。”离婉笑终于还是败给这个臭小子,上去拉他起来,还顺手帮他拍拍身上的尘土,“不闹了,说正事。阴阳花我们已经找到了,我等不到明天,一会儿回去吃过晚饭就要走,你要跟我回家吗?”
其实这话她也想跟君无殇说,只是那人最近不知在忙什么,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无殇公子变得愈发神秘了。
“我家可不想君无殇那里什么都有,就是普通的农户,而且家里没人,我这次出来一走就是大半年,也不知道家里的灰积了多高,你要跟我回去说不定还得帮忙收拾。”梦子是魔,而且是个非常人性自在的小魔头,让他做家务,真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谁知臭小子却一反常态的没打算偷懒,随手抹了把鼻涕道:“可以啊,管饭吃吗?”
“饭肯定有,待会儿咱们从镇上买点食材,到家我来下厨,让你们见识见识我这神医的厨艺。”
不会做饭的大夫不是好娃子,她可是师父眼里厨房的台柱子呢!
“那行吧,就这么说定了。”梦子嘿嘿一笑,露出一排大白牙。
离婉笑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独孤澈,总想着给他烧一次鱼汤尝尝,这次回去无论如何也得好好做上一锅,好好犒劳犒劳这位寻找阴阳花的大功臣。
夕阳西下,三人很快带着阴阳花回到了他们在灵山住的小院子。刚进门,一道嫣红的妖娆身影立刻闯入众人视线。
“半妖梅?”离婉笑一怔,握着阴阳花的手紧了紧。她一直觉得半妖梅这个人亦正亦邪,你永远猜不到她下一刻会做出什么事,之前在比武场的台子上这女人像个温柔的大姐姐一样将她扶起来,可今天再见这人身上却再无当日的柔和气息,像个平凡人家的普通女子,温婉与冷傲在她身上完美融合,让人难以接近,却又深深的陷入她那绝美的容颜中难以自拔。
这是怎样一个女人啊?
半妖梅的目光始终落在独孤澈的身上,原本倚靠在栏杆上的女人优雅起身朝他们走来,在距离他们一米之处站定,微微福身,柔声道:“小女子恭候多时,药材已经买齐了,请离姑娘亲自配药。”
药材?
回头看向独孤澈,见他浅浅颔首便知是他让半妖梅提前将药方中的其他药材购置齐全,只等着阴阳花拿到手便第一时间将药制出来,以免随身带着阴阳花被人觊觎,怀璧其罪,他们可不想闲惹麻烦。
离婉笑点点头,便跟在半妖梅身后进了屋,屋内的角落里摆放着一张大桌子,桌上整整齐齐的放了不少药材,还有制药用的各种工具。她准备的倒是齐全。
不再多言,直接将血红色的阴阳花放入药材之中,按照方子上的顺序一种一种的放入药杵捣碎,浓浓的药香很快在屋内四散开来,带着难言的苦涩味道。另外三人就这么看着离丫头一个人忙活,谁也没有上去搭把手,他们都知道这件事对于离婉笑来说有多重要,这可是她用了大半年的时间,吃尽苦头,甚至是赌上性命才集齐的药材,其中的意义于她来说是无比沉重的。
时间缓缓流逝,屋内的四个人却没有丝毫疲惫。独孤澈、半妖梅和梦子三人静静的守在旁边,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离婉笑只专心的磨药,十几味药材最后混合在一起的时候,药粉呈现出奇怪的暗红色,好像血液凝固后的样子。小心翼翼的用油纸包好,放进一个密封的罐子里,确保无论如何也不会被弄洒。
“走吧,回村子。”折腾了一个多时辰的离婉笑没有丝毫疲惫,明亮的眼睛里透射出坚毅的目光,这是最后的一战,如果师父的药方没有用,或是再也找不到那瘟神的踪迹,她就认命,自此再不提报仇,只安安心心的守在家里做一世妙手回春的小神医。
独孤澈看着这样的离丫头不觉心疼,她小小年纪本该在父母膝下承欢,却受了如此多的苦楚,真不知这样单薄的肩膀是怎样扛起那些苦难的。
踏前一步握住她的小手,暖暖的温度带着坚定的力量,让离婉笑精神一振。怕什么?不用怕,不管结果怎样,至少身后还有他。
独孤澈是她最后的靠山,也是她唯一坚信不会失去的人。哪怕是天塌下来,这个男人也绝不会让她独自面对,这个信念早已在她心里生根发芽,长成了参天大树,所以,她不怕!
几个人并没有向云飞扬,只是在离开的时候看见山门处的大树上拴着四匹马,之前还不知踪影的君无殇正站在一根一根的拔着马身上的绒毛,看似有些心不在焉。
“君无殇,你再拔马就秃了知道吗?”梦子白眼一翻吼了一句。
出神的君无殇立刻回过头,见是这个臭小子,立刻双手环胸笑道:“我才拔了它几根毛而已,要说秃还早着呢!”
斗嘴归斗嘴,君无殇到底是个知道轻重的人,不理臭小子的白眼直接将马匹解下来递给几人,“月黑风高,山路不好走,路上要多加小心。我之前探过路,所以等下你们跟在我后面,梦子走最后,若是发现什么就用隐身术罩住我们。”
“行了行了,就你话多。”梦子不耐烦的挥挥手,眼下这么多人,除了离婉笑也就君无殇能让他说话如此不客气了。
君无殇才不跟小孩子一般见识,他翻身上马,见众人都拉好缰绳后便第一个挥鞭朝山路狂奔而去。后面是坐在独孤澈怀里的离婉笑,这几个人中只有她不会骑马,此时靠在独孤澈胸前紧咬着嘴唇努力不让自己喊出声来。
五个人四匹马行走在月光下,看起来行色匆匆,实际上他们每个人的心里都微微沉重,谁也不知道大半年前那两个村子无人埋骨的尸体怎么样了,会不会已经被野狗吞食,尸横遍野?如果真如此,那又该是怎样一副人间地狱?
这条路越往前走越是荒凉,周围黑漆漆一片,独孤澈难以想象当初什么也不知道的离婉笑在受到巨大刺激之后,是怎么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独自一人穿过这片不毛之地走到外面来的。她不说,他也就不问。过去艰难痛苦的时光就让它过去吧,以后她再也不是一个人了,永远有他陪伴着,再不孤单。
因为怕黑而不敢看周围景象的离婉笑小心翼翼的闭着眼睛,小手紧紧的拽着独孤撤的衣服,掌心汗湿透了布料,曾经那个满是尸体的夜晚是她一辈子的阴影,直到现在每每想来还是会害怕得浑身发抖。
后面的半妖梅一袭红色裙衫,在银亮而朦胧的月色下像一只魅惑至极的妖精,美艳不可方物。视线扫过马背上的两个人,眼底掠过淡淡的暗芒。她当然知道独孤澈这几天轮流派君无殇和梦子去做什么,只是想不到尊主竟然如此不将镇妖谷的法阵放在眼里,领着离婉笑再次进入还能全身而退,看来他真的把这丫头的事情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魔界要重整旗鼓,这样的尊主真的能下定决心归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