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清波和云飞扬不同,他是灵山真正意义上的大师兄,地位仅次于长老,在所有灵山弟子之中只有他是年轻一辈中最合适的掌门人选,就连云飞扬也不得不承认寒清波的地位。然而他这个人却不好权势,自从五年前下山历练便再没有回过灵山,偶尔探望众位师尊也十分低调,因此在众位长老中,寒清波留给他们的印象就是那种不争不抢又勤奋有志向的弟子。
专属别院是只有长老们才能享受的待遇,而寒清波因着自身的优秀才能而成为例外。他独自一人住在南面的小院子里自在清修,不在灵山的时候,这间别院就是空的,没有任何一个弟子敢住在此处。因此半妖梅踏进去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了此处的冷清,完全不似外面的热闹。
正值夜半时分,漆黑一片的院子洒满了朦胧的月光,火红的魅影在院中游荡。转了一圈,半妖梅发现这个地方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住过了,至少空了有半年之久,也就是说自从寒清波和离婉笑他们同行一起出发去人魔交界处,这里便再没人来过。盘算着寒清波的脚程,时间已经过了将近两个月,他偷了阴阳花后立刻出发往回赶,日夜兼程不可能还没到灵山。可这里又不像有人住过的样子,这家伙会躲哪去呢?
百思不得其解,半妖梅看了看漆黑阴暗的屋子,下意识朝里面走去。她觉得这里面不可能有人,但寒清波很可能已经被妖魔侵蚀了心智,其行为也不能再用常理来推断,谨慎起见还是应该进去搜查一下。
半妖梅刚要抬手推门,纤长的手指突然顿住,简单施了个小法术,紧闭的房门晃悠悠的敞开一道缝隙,身材玲珑纤细的女人侧身走了进去,屋内陈设尽数落入眼底。衣柜书桌,床榻软凳一应俱全,日常用品摆放的简单有序,可以看出寒清波并不是个被下人供着的贵公子,事实恰恰相反,他是一个生活非常有规律的人。这样的屋子却让半妖梅微微蹙眉,她总觉得此处有些不对劲,无论是这些看似简单的陈设,还是屋内空气里弥漫的淡淡香气都透着一丝怪异。
轻手轻脚的在屋内游走,她只是四处看看,并没有碰这里的任何东西。半妖梅对这种感觉升起一丝好奇,她相信自己的直觉,极擅暗杀的人有着与生俱来的第六感,而且异常精准,这种感觉让她忍不住想要究其原因,找到根本才能放心。
仔细的搜索每一个角落,在走过寒清波的床榻时忽然停了一下,一丝极其微弱的凉意让半妖梅止住了所有的动作。这丝寒凉的气息稍纵即逝,很难察觉,半妖梅却凭借自己积累了两千多年的经验一眼就发现了床榻下面隐藏的东西。轻轻抬手掀开床褥露出下面的木板,没有轻敲,只用指腹在木板边缘细细划过,感觉摸到了一小道封合的接口,半妖梅嘴角微微勾起,找到了!
食指伸出,血红的指甲陡然划进封口,如利刃般快速切开,随手一撬,木板应声而起。原本极难察觉的一丝寒意在床板被掀开的瞬间倏然扩散,半妖梅却无知觉一般将目光落在下面的甬道深处。
坐在温泉旁边的独孤澈微微眯眼,神情没有丝毫波动,自从他的记忆和法力开始恢复后,对于突然冒出来帮助他们的寒清波就一直暗中提防。也是后来明白他跟着他们去人魔交界处的真正目的,独孤澈才会偶尔在抽不开身的时候将离婉笑暂时交给他保护,而他也不会走太远,只要寒清波有异动便能立刻赶回来搭救小丫头。
半妖梅冷哼一声,这种把戏早被玩烂了,寒清波这厮却还用这么古老的方法掩饰自己的秘密,真是没脑子。
飞身跃下甬道,轻飘飘的落在下面的台阶上。半妖梅指尖轻轻弹了下裙摆上的尘土,神态自若的往里走,对于周围的阴冷之气完全不在意。说来也是笑话,她跟随魔尊征战四方,破局杀敌的时候这家伙还不知道魂魄在哪呢,想暗算她怕是没那么容易。
甬道并不长,转过一个弯就到了最下面的密室。密室没有门,进去后发现这里只是一个封闭的房间而已,而半妖梅的视线却全部落在东面的一口棺材上。那是一个通体漆黑的棺椁,推开盖子,里面躺着一位容颜俏丽的女子。那姑娘穿着淡青色的精致裙衫,面若桃花,脸颊还泛着淡淡的粉红,好像睡着了一般,而半妖梅却知道这姑娘的魂魄早已不在体内,连活死人都算不上。
“你还是来了。”幽幽的声音在密室中回荡,带着无尽的疲惫。
“是那个人派你来的,对吗?”
淡淡转身看向一身灰衣灰裤的男人,短短两个月没见,玉树临风的寒清波仿佛变了个人,青黑的胡茬,凌乱的头发,满是红血丝的眼睛,让人难以将他与曾经那个温润如玉的贵公子相提并论。如今的寒清波宛如乞丐,落魄而颓废。
“你抢阴阳花,是为了救她?”半妖梅懒洋洋的开口,自古多情空余恨,这男人也不过是又一个情种罢了!
“传说中,阴阳花可以生死人肉白骨,有了它,菁儿的病一定可以治好的,一定可以。”他抱着离婉笑的大葫芦瓶子喃喃自语,葫芦里显然就是丢失的阴阳花。
半妖梅对此十分不屑,痴情最是无聊,她自己同样是爱而不得,现在不也活的好好的?情到深处便是成全,学会放手,懂得放下才能让彼此获得自由。“既然如此,你为什么守在这里几天依旧没给她服药呢?”
“药材不够。”寒清波的脸上满是风霜,头发都花白了一半,他眼神呆滞的自言自语道,“菁儿是处子,需要处子之血做药引......”
“那你就去找啊,呆在这会有处子送上门来吗?”半妖梅双手环胸,闲闲站着看那生不如死的男人像个疯子一样自说自话。
“处子之血......我要处子之血......”不停地重复着,寒清波充满血丝的眼底渐渐变得通红,目光缓缓移到半妖梅的身上,“你,给我......给我处子之血......”
刹那间,寒清波像是突然发狂了一般朝半妖梅扑了过去,他原本的佩剑不知丢在何处,只是没有章法的疯狂抓咬。半妖梅眼神一凛,这家伙还真是死性不改,被她打残两次都不长记性,还敢跟她动手。
直到寒清波扑到近前,半妖梅才在他的手碰到自己衣服的前一刻迅速闪身,眨眼就出现在他身后。一个手刀劈在寒清波的脖颈,不费吹灰之力的将他打晕。其实她不是没想过直接杀了他,但细细琢磨发现此计不可行,原因就在于这里是灵山地界,而寒清波在灵山的地位颇高,很有威望,如果被人发现他死在自家地盘,很可能会被那些偏执的灵山弟子将这笔账算在魔界头上,到时候整个灵山必然会有所动作。而他们现在的精力主要都放在南方,慕华和白无痕依旧处在对峙之中,谁也不敢放松警惕,一如谁也不敢再向前迈出半步。此时若是和灵山挑起事端,难免会出现两边作战情况,很不利于战事发展,所以思来想去还是要先将寒清波留着。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哪怕吃啥了,也绝不能要了他的命。
念及此,半妖梅抿抿唇角十分无奈的回头扫了一眼躺在棺材里的女子,心中的计划渐渐成形。
她要当众戳穿寒清波的伪装,让一众灵山的长老弟子们看看这家伙究竟有着何种残忍的一面。
想到自己的计划,半妖梅拍拍手,双手叉腰的站了一会,然后潇洒转身朝门口走去。如此好戏还是等尊主他们到了再上演不迟,相信此举必然会让整个灵山弟子哗然不已。斩妖除魔的大师兄自己却变成了妖魔,如此劲爆的消息传播开来,灵山必然颜面无存。
至于寒清波所说的药引之所以难弄,关键在于对方必然是处子才可以,她半妖梅游荡了几千年,不知睡过多少男人,早已非处子。不过如此一来也让很快她完成任务,准备针对她的计划先做一些事情。
而此事需要有人来推波助澜,这个人非离婉笑莫属。她本身会医术,对待病人十分有耐心,恨不得帮病人一把。只是寒清波从她手中盗走了阴阳花,不知那丫头还愿不愿意配合这场戏。
半妖梅的经历全部落入独孤澈的眼中,他不自觉的想起了曾经那个为他而死的冰雪女子,也如这个女孩子一般躺在冰棺里,沉睡至今。
周围的水声在耳边流淌,突然一声尖叫将独孤澈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啊,你在这里干什么!”睡醒的离婉笑刚一回头,顿时发现坐在不远处的独孤澈,一时间只觉得天雷滚滚,双手紧紧的抱住自己,小脸上满是惊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