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问路

倾国跪坐在地上，微微侧头，看着那冒充段落行的叶渐，眼中仍旧是一片死灰，但眼角却滴落泪水，张狂得不出什么前因后果，无奈放弃，望着倾国，微叹一声，解下长袍，披在倾国身上。

张狂正欲伸手帮倾国擦泪，倾国一下子将身子后撤，眼中出现了一点伤痛之色，口中悲哀道：“不……别……别碰我，我……很脏……”张狂全身一颤，上前，不由分说地抱住了她。

倾国挣扎不掉，忽然悲声大哭，俯在张狂的肩上痛哭失声。

“姐姐！”

红颜也冲了上来，抱住了倾国，倾国也转身抱住了红颜，两女哭作一团，两女姐妹之情，堪比金坚，这人伦惨剧却双双落在她们身上，悲从中来，哭声摧人肺腑。

张狂纵是武艺超绝，也生出无力之感，这世上是是非非，教人难以抵抗，张狂虽是已经成就绝高武功，但又何尝不是在这是是非非中被玩弄嘲讽？！张狂突然间明白，自己原来还是太弱小！

天道无亲，天道无情。张狂难以对抗这无情天道，不能了断这世上的是是非非。

这一刻，张狂渴望要变强！强到世间之力也奈何不了他！强到他想保护的人绝不受任何伤害！强到所有的一切都尽落他手中！

帝王！

帝王之道！

霸道不及，王道难御，诡道莫离，魔道不平，世间万道，帝王天命！

张狂不是一个好人，从来都不是，只要威胁自己，以及自己所爱的人，张狂都从来不会手下留情，或者说直白一点，张狂是一个极度自私的人，他不是正道中人，虽非魔道，但比之魔道，却丝毫不差！

张狂走到那叶渐的尸体旁，忽然传来甚为嘈杂的声响，张狂听风辨位，便知有大概五六十许人正向此处赶来。

是什么人？玉泉宫的护卫？还是其它？

“张狂！”

华清阁之外传来呼喊，张狂听得那是青阴的声音，不禁惊疑，看了看已经哭声渐止的两女，缓缓道：“你们找个地方隐藏起来，我出去看看，哼，这次的事，不简单啊……”

岂料两女都坚定地摇摇头，红颜哽咽着：“我们要一步不离地跟在你身边！”张狂不忍拒绝，点了点头。

张狂和倾国红颜出了华清阁，张狂喊了一声：“青阴！”顿时有一声惊呼，两个人影跃了下来，正是青阴和邪情。张狂言道：“我们快走，这里危机重重，邪情带路，我们冲出去！”

“好，跟我来！”邪情点头应道。

张狂看着自己腰间的断剑，以及因砍石壁而破损不已的厚背刀，摇头苦笑了一笑，自己还是太小觑这世间的高手，此番一遇，龙牙的剑法让他心魂难定，而段落行的阴谋诡计更让他了解，武力有时候并非最好的武器！

杀人不见血，才是真正的绝！

青阴看着衣衫不整的张狂以及两女，嘴角一翘，虽不能尽悉，却已能猜出几分，心中不由升起一股酸意。

除了灵芸之外，竟又凭空多了两个绝代佳人！一个风姿绰约，一个娇俏可人，皆是男人掌中难以释手的恩物。看着两女，青阴不由哼了一声，虽然她也曾和张狂交欢，但那时张狂仍旧不过是神迷之态。

自从张狂恢复神智，张狂和青阴却越来越疏远，毕竟公孙婉儿可以说是她间接害死的，张狂虽然没有迁怒，但是这种事，却不是轻易能够释怀的。

邪情正带着张狂等人奔逃，只听后面传来大喊：“快！抓住杀人凶手！他杀了叶丞相的独子！快！不要让他逃走了！”

叶丞相？！张狂皱了皱眉，一边向邪情问道：“叶丞相是何许人？”

邪情也是呆了呆，回答道：“叶丞相，便是当今天下文臣之首，名为叶儒，此人声名极盛，且与曹正淳乃是死敌，即使曹正淳深得皇帝宠爱，也没有扳倒叶儒，此人在儒生之中的威望可谓是强盛到了极点，恐已不下圣儒书院的院首三圣先生！”

“这三圣先生又是何人？”张狂问道。

邪情差点跌在地上，惊骇道：“你不是圣儒书院的弟子吗？怎么连三圣先生都不知道？！”张狂摸了摸鼻子，反问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圣儒书院的弟子了？”

邪情：“……”

顿了许久，邪情方才言道：“三圣先生，乃是圣儒书院的院首，天下儒生崇敬之贤者，传闻三圣先生年岁已近百余，但是面若童子，须发皆黑，那可是返老还童之境，便是武林中也找不出几人有这份功力……”想起镇南王也是年近九十，张狂点了点头。

邪情叹了一口气：“此番你已闯下大祸，叶儒之子，竟是叶渐，这下子你可要遭受世间千万儒生的追捕了！”

张狂眼中湛出神光，一笑：“段落行，好个歹毒的计谋，哼，叶儒之子！嘿，休要叫我遇上你，否则定将你碎尸万段！”

邪情言道：“前面就是出口，快跟上！”

众人眼见出口，都是心中一喜，倾国和红颜更是差点喜极而泣，玉泉宫，是她们毕生的噩梦！

可是，张狂的面上没有笑容，片刻之后，所有人的笑容都不见了，那出口之处，站立着一个人，一个黑衣削瘦的男子。

龙牙！

他的剑在鞘中，可是百步之外，张狂已经闻到血腥味，那把剑上龙鳞着覆，看上去甚是坚利，就像是一条怒龙藏渊似的，难怪能一剑削断赤虹剑！

这是张狂遇上的最为可怖的对手，即使面对公孙留侯，张狂也不曾生出胆怯之意，但是面对龙牙，张狂却连提剑的勇气都没有！虽然龙牙的武艺不及公孙留侯，但是他在剑道一途，已经是接近无敌！

世间武功无坚不破，唯快不破！龙牙的剑，世间能接下的，不出一手之数。

天渐亮，晨光点点，自山腰一角浸染过来，众人站定身形，看着龙牙，张狂也看着他，龙牙的脸上没有表情，无悲无喜，在晨光的照耀下，略显削瘦却俊美非常的龙牙，转过头，看着张狂。

两人的目光竟似刀剑一般，眼神交锋，同时避开目光，龙牙看着那渐白的天际，说道：“我在等你……”

张狂点了一下头：“我知道……”

龙牙道：“你知道我要干什么吗？”

张狂摇头：“不知道……”

龙牙笑了笑：“若是我说，我来只是请你观赏日出，你是否相信？”

张狂点头言道：“我相信。”

两人相视大笑，知己有时来得很突然，虽然这知己有可能是敌人。因为往往最了解你的，并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敌人！

龙牙缓缓地道：“我只想问你一句，你在天幽径上，选的是哪一条路？”

“天幽径？”张狂疑惑。

龙牙言道：“便是玉泉宫地宫之下的密道……”

张狂道：“你真的想知道？”龙牙点头。

“若是你，你会怎么选？”张狂反问道。龙牙摇头道：“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我再回答你……”

张狂摸了摸鼻子，言道：“如果我猜得不错，你选的路，应该和我选的路，是一样的……”

龙牙的嘴角流露出笑意：“哦？是吗？那你知道我是怎么选的吗？”

“你选过？！”

“选过！”

张狂来了兴致，问道：“那你是如何选的？”

龙牙似笑非笑地看着张狂：“你既然已经知道，又何必再问？”

张狂一笑，才又说道：“果然是你！”

“的确是我！”龙牙如是道。

众人摸不清头脑，不明白他二人在说些什么，或许，这样的两个人，说的话永远只有他们才能明白。

龙牙转过身，缓缓道：“你若从此处出去，便会碰到遁宗和元神宗的高手，你自己小心吧，虽然他们未必是你的对手，但是其中不乏有惯出奇招之人，遁宗的人，你最好斩尽杀绝，否则……你一辈子都逃脱不了他们的追捕！”言罢，脚尖一掂，翩然而去。

青阴问道：“他是来干什么的？”

“问路的……”张狂嘴里缓缓道。

玉泉宫，天幽径，二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张狂不明白，看着已经天色大亮的天际，张狂抚了抚腰间的断剑，嘴里道：“来吧，我们看来要有一场浴血拼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