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许三春告诉她的法子,买得多的客人,就送上一个贴片做礼物。在这里做生意不能光赚钱,还得讲究一个人情来往。
就算在在网络发达的现代社会,也得讲究会员制度不是?从来没见过面的卖家和买家,仅仅通过买卖也能成为熟人。
何况,这里是交通不便的大商朝,做的都是街坊邻里的熟人关系。同住在一个镇上,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都是这些人,人和人来往是有温度的。
陈惠的刺绣功夫普通,却是有眼力价的人。她随手拣起的那片如意云纹,看起来远不如蜻蜓蝴蝶这样的贴片花哨,但十分适合丁嬷嬷的年纪气度。
对丁嬷嬷来说,又岂会将这点小钱看在眼里。然而对方一片好心,送的这东西又实在是合眼缘的紧,便很乐意地收下了。
在这当口,王木匠也量完了家具尺寸出来,问着许三春,“三春绣娘,请问你要用怎样的木料来做?”
用的木料不同,价钱也就自然不同。
丁嬷嬷听见了,忙走过来道:“用黄花梨。”黄花梨,那是大户人家里才用得起的木料。既然是丁家的谢礼,自然不能太寒碜了。
王木匠面有难色,道:“嬷嬷,我们镇子里用黄花梨木的人少,都是上东乌府里去订。我这里,只有些常用的木料。”
家具是耐用品,做一套能用上好多年。通常,也都是在嫁女儿的时候,才会找木匠来做。
南凤镇上能用得起黄花梨木的就那么几家,而用了黄花梨这样好的木料,对做工的要求就要更高一层。以王木匠的手艺,还做不起这么高档的木料,他的生意对象,以普通人家为主,还替人维修农具等等。
王木匠的情况,许三春自然是知晓的。她笑道:“嬷嬷,我这里也没什么人来,堂屋也经常都空着。我看,就用松木好了,已经是王木匠那里最好的木料。”
王木匠连连点头,表示许三春说的是实话。
既然许三春都这么说了,丁嬷嬷便不再反对,定下款式花样后,她就带着王木匠离开。
回到丁家,她到丁雅琴跟前回禀了此事,将匣子打开道:“姑娘您看,老奴还真给您带回来了新鲜玩意儿。”
“这是什么?”丁雅琴一眼便相中了一只蝴蝶,拈起来放到手上,蝴蝶翅膀颤颤巍巍的,活灵活现。
“花花绣庄管这个叫贴片。”丁嬷嬷笑着解释,“按她们的说法,叫做喜欢哪里贴哪里。老奴看了,就是贴到普通衣裙上,也能显出不一般来。”
丁雅琴顿时来了兴致,拿着手里的蝴蝶反复研究。
“原来,绣蝴蝶的丝绢提前浆洗过。我就说,丝绢柔软怎么能挺得起来?”丁雅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洗过之后,只要再浆洗一遍,就又成了。”
“这个法子极好,”丁雅琴点点头道:“许三春的脑子里,到底装着什么?”
丁嬷嬷笑道:“绣庄里的陈惠姑娘也这么说。”
看着这些贴片,丁雅琴来了兴致,穿针引线绣了一只蝴蝶几朵花在帐子上。远远看去,就好似蝴蝶在花丛中飞舞似的。
“姑娘的手可真巧。”丁嬷嬷赞道。
“我这只是手巧,三春她那叫做心思玲珑。”看着这蝴蝶,丁雅琴道:“嬷嬷,我也想开一座绣庄了。”
丁嬷嬷吓了一跳,“姑娘,您可得仔细您的身子骨,万不可劳累了。开绣庄劳神费力,也赚不了几个钱,家里又不等着姑娘挣钱来用哩!”
“嬷嬷你想到哪里去了?”丁雅琴失笑道:“我是瞧着这番灵巧心思,被埋没在这南凤镇实在可惜。你说,我出钱出地方,让许绣娘去谭安县里开一座花花绣庄怎么样?”
“那敢情好。”丁嬷嬷道:“不过,许绣娘还不能离开镇子吧?”许三春只是绣娘,不能随意离开南凤镇。
“她不能离开没关系,只要将这个法子教给人就行。在大商,要找会刺绣的女工还不容易?”
瞧丁雅琴一片兴致勃勃,丁嬷嬷不好扫了她的兴致,从旁建议道:“姑娘若是喜欢,可以写信回去问一问,让夫人遣人来帮忙。”
“只一点,您千万不能劳累了。”
丁雅琴从洛邑城一路向南,为的是寻一个合适的地方养病。正好谭安县县令是丁家的远房亲戚,这里的气候也合适,便在这里留了下来。
若是为了这个累着了姑娘,岂不是得不偿失。
丁雅琴笑道:“嬷嬷放心,我心头有数。这事儿吧,我们说了也不算。回绣学后,我找许绣娘问问她的意见才好。”
“她若是不愿,我们也不用白忙活。”
“姑娘说的极是。”丁嬷嬷应道。
小丫鬟端了药进来,伺候着丁雅琴喝了。这药已经喝了十多年,丁雅琴仍是觉得苦,不能习惯。
含了一颗蜜饯在口中,这才缓解了苦味。
“姑娘,余大夫来请脉了。”
“请他进来。”
对这位一直替自己诊脉治病的随行大夫,丁雅琴十分尊敬。
诊了脉,余大夫道:“姑娘的脉息,比昨天已经缓和了许多。您自己感觉怎样?”
丁雅琴道:“我觉得不错,今儿好像都不喘了。”
她的病,是从娘胎里带来的肺疾,说话费力,走路走快了喘,情绪激动了也喘。严重的时候,一口气提不上来,差点就没命了,将一家人吓了个半死。
就连绣学里的聚灵阵,也不能将这等先天疾病彻底痊愈。
余大夫点点头道:“这里的气候,确实十分适合姑娘。要不然昨天遭了那一场惊吓,脉息还要好些。”
丁雅琴摇头笑道:“事情都过去了,就别再提了。再说,这事儿原本就是王绣娘的恶作剧,想要整治许绣娘,是我运气不好,一头碰上了。”
今早田嬷嬷的话说得十分清楚,也对王丽钗和帮凶周芳池做了惩戒,这就是给丁家的交代。
丁家再怎么厉害,也远在京城。和绣学的关系,丁雅琴不想搞得太紧张,彼此都要留一个颜面才好。
“姑娘就是太心善了。”丁嬷嬷叹道。
余大夫道:“医者职责所在,我却不能隐瞒。”事关丁雅琴的病情,他势必是要写信回去,老实禀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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