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容乔装后的陆如雪,随陆崇宇去拜见父亲。两人一路行来,陆如雪将心中计划,仔细说与兄长知。
“妹妹,你这计划倒是拟的天衣无缝,可事无绝对,万一身份被人揭穿,被人指说欺世盗名都是轻的,甚至可能会因此而吃上官司,甚至…。”
后面的话,陆崇宇不敢说,实则是心里不愿去想,担忧的看向陆如雪,“这会不会太冒险了些?”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虽然挺而走险,可一旦事成,不仅为父亲赚取了官声,甚至为来年春耕新谷下种,也打下了基础。”
“且妹妹有信心,断不会让人抓到把柄。”陆如雪身边还有陆峰和剑穗,以及穆玄阳派给她的侍卫,大不了遁逃,只要没抓到现形,她便可以狐假虎威打死不认。
陆崇宇又在妹妹满脸须髯的脸上,上下打量了一眼,“也许,也许妹妹的装容真的可以瞒得过父亲?也许此计能成?”
虽在自问,可更多的是想给自己信心。
陆承耀这会儿正和师爷、县丞商量徭赋之事。按皇上旨意,免了望平县三年赋税。可因为库仓里银粮短缺,依陈师爷的意思,是今年继续让百姓纳税,以补亏空。
可陆承耀心里不愿,觉得若自己如此行事,和那些贪官污吏有何区别。
王县丞初识这位新任知县,对陆承耀为人知之甚少。可近两个月来,他也看的出,陆承耀与前几任知县,大有不同。
只是人之行事,贵在持之以恒。不知这位陆知县,能否一直坚持本心,而不被权势所惑。要知前几任知县,初来时也是志得意满,满腔的理想抱复。可到头来,还不是成了只知搜刮民脂民膏的贪官。
几人正商量不下,便见陆有年入内通传,三少爷陆崇宇带客求见。
公办时儿子甚少来打扰,陆承耀示意陈、王二人稍待,他去去便来,这才起身出了议事厅。
“这位是?”出门见陆崇宇身边跟着一位身形瘦小的中年人,不由得好奇一问。
“回父亲,这位是北境有名的陆神医。儿子刚才出府时,偶遇陆神医遇险,出手相助。细聊下,这才得知。”
见父亲并无待客之意,陆崇宇不得不追提了一句,“儿子有事,想与父亲相商。”
陆如雪站于兄长身侧,抱拳行礼,却是闭口不言。陆崇宇还是第一次,当着父亲的面撒谎,心里难免紧张,好在事先套好了说词,这才未出现大的纰漏。
“陆神医有礼!”二人相互见礼,陆承耀吩咐儿子先请陆神医去休息,自己将手中的事处理一下,便会过来。
陆崇宇便依命,领着易容乔装的陆如雪退下。陆承耀看着儿子和那位神医远去的背影,不由得升出一股熟悉之感。他记性不差,按理如果见过此人,应该会有些印象。
可若是从未相识,那这熟悉感,又是从何而来。犹豫间儿子已带人进了另一厅室,便不再多想。而是退回议事厅,继续与陈、王二人,就徭赋一事相商。
刚才见到父
亲的一瞬,连陆如雪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就算对自己有足够的信心,可在面对父亲的时候,仍难免心慌忐忑。
幸而父亲并未起疑,陆如雪这会儿脸上倒是多了几分得意之色,“连父亲都没认出我来,这下哥哥可以放心了吧!”
“父亲刚才是有事,心思没放在妹妹身上。等下父亲过来,一听妹妹说话,便能猜出几分。”
容颜易改,声音难变。这点陆如雪也有所准备。从怀中取出一荷包,摸出一棕黄色的药丸。
“此药为麻黄等麻辛之草药提取而成,含之会使舌头变硬,刺激咽喉,从而改变声音。一般可持续一日夜。”
这药陆如雪早几年前,便准备了。杜妈妈说是宫里传出的丹方,她当时也只是一时好奇,试做了那么几颗,没想到这会儿倒是派上了用场。
陆崇宇伸手去接,“这丹药对身体可有害。”
“少服些无碍。”是药三分毒,陆如雪不能保证吃了一定会没事,但她计算过用量,只要控制的好,应该不会对身体造成负担。
取少半颗含在口中,一刻钟后,陆如雪再开口,声音如沙纸划木,舌根发硬吐字不清。
陆崇宇睁着圆目,盯着陆如雪猛看。妹妹总是有些新奇的点子,这下就连他这知情人,也有些不敢确定,是不是他刚才一不留神,妹妹让人给调包了。因为此刻的陆如雪,除了身量,再没了一星半点儿以前的影子。
陆如雪没有改变身量,是因为这个改起来最难。且改了身量,行动起来也不方便。
不过以她现在,四尺八寸高的身材来,对于男人,还真的只能算是个半残。可她与人比的是医术,又不是选美。
陆承耀过来时,已近午膳时分。几人从又见礼后,这才分宾主而坐。
“知县大人谬赞,‘神医’二字绝不敢当。自古可称神者,唯‘医祖扁鹊’,‘医圣张仲景’,‘医神华佗’,‘药王孙思邈’。”
“在下不过是一介‘草莽游医’。倒是有幸得知县大人的公子看中。这才能于危时,得陆少爷鼎力相助。”
陆承耀不知来人何意,一时间只是静听,未表露态度。
陆如雪一边儿小心措辞,一边儿观察着父亲的神情,见父亲并未对自己的身份起疑,更加笃定此计可行。
“不过在下虽于医道,比不得‘四神医’,可平生宏愿,医尽天下疑难杂症,救百姓病苦于危。此生无憾矣。”
……
绕了好大一圈,陆如雪这才切入主题。提起想要在望平县,举办“斗医会”。免费为望平的百姓看诊医治。
“令公子刚才与在下略提过此事,在下也觉得此事无论输赢,都于民有利。至于医道岐黄之术,在下身无他长,幸得祖辈传承,潜心研医多年,算是小有所成。”
陆承耀第一反应,就是儿子被这江湖郎中给骗了。可细听下来,又觉得此事,于儿子并无不妥。甚至于自己的官声还有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