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如霜出生即是庶出,虽养在二夫人身边,可禀性使然。因妒成恨,原就对陆如雪有所不满。
甚至一想到自己曾中意的男子,以后要成为自己的堂姐夫,心中更是恨不能毁了,这位高高在上的堂姐。
如今只需冷眼旁观,即可解她胸中憋闷,心中舒畅,气色看着都好了三分。
“陆如雪,上天何其公道,你就算是嫡出又如何,如今清白不保,婚事告吹,只等着老死庵堂,苦尽一生。而我,陆如霜,以后就是太傅府唯一的小姐。”
越想越是开心,也顾不得入内,抬脚回了自己的小院。传令布菜上酒,拉着近侍的两个大丫鬟,自去庆祝。
穆玄阳快马加鞭,半月不足即已赶回北平。先见了父亲,将京中之事禀明。这才入内给母亲请安。
“你这一路赶的辛苦,快着起身,近前来给母妃看看。可是京中烦心事多,怎的瘦了这许多?”
“儿子人逢喜事,又得皇祖父看重。这才显得竹清松瘦,更加精神了才是。”
刚才回府见过父王时,即得了暗示,母妃对自己为求娶陆府的小姐,请旨出征原就诸多不满。又有宋玉书之事在后,所以见母亲一上来,就事有针对,忙出言理辩。
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儿子是个什么心性,燕王妃又怎会不知。这门亲是儿子以军功换来的,想来是很看中这位陆府的小姐。
可她身为母亲,辛苦将儿子抚养长大,如今见他为了一个尚未过门的女子,言语间与自己多有争辩,心中又怎会不气不恼。
穆玄阳知母亲已先入为主,想要改观只得据实以告。正巧父王入内,这才将与陆如雪怀远初识等诸事,一一详禀。
“哦?你是说那位陆府的小姐,自幼即习得一身的医术。当初你身染重疾,得妥善医治,都是她妙手回春。后解宿州之危,也是得她馈赠良方,此话可属实?”
以医术而入中九流者,在燕王这些上九流人的眼中,算不得什么大能贤达之辈。且以一介女流习医,更易引人遐思。
“是,儿子事后也多番查证,听闻那陆府小姐出生时,霞光满天祥云罩顶。就连陆太夫人也说,此女是天上药童转世。所以陆老太爷这才允了陆小姐自习医术。”
这话多少有些夸张,不过穆玄阳觉得,传言可造,他虽是随口一说,但听上去,也不是全无道理。若无陆老太爷首肯,就算陆如雪喜医,也是求学无门。
半真半假,才更显真实。连燕王妃都在暗自庆幸,儿子染病时,能遇得此女相助。
“之前剑鞘回王府时,倒是未听他提起?”燕王还是存了疑,所以问的很谨慎。
“陆老太爷为人清正,不愿攀附皇室宗亲。所以府中子孙多如是。儿子原也是应承了陆小姐,此生绝不将此事说与人知。所以之前才下令四剑、卫明等人三缄其口。”
“可因京中之事,坊间误传,必会产生误会。儿子才不得不将实情相告。并不是
替那陆小姐正名,只是想母妃相信,儿子娶那陆小姐,是出自真心。”
“想母妃也曾听闻,陆小姐曾不顾自身危险,救了表姐一命。”又将陆如雪救徐竺英之事,甚至是魏国公府宴席间,智斗曹国公府小姐一事,都一一详述。
这些事,燕王妃多少也知道些,但并不尽全,特别是在怀远,陆如雪为穆玄阳治病一事,燕王夫妇知之甚少。
当初穆玄阳承诺了陆如雪,不会将此事宣之于口,如今事急从权,他只能违备誓言。心中多少还有些愧疚。
“行事果敢有勇有谋。这般行事,倒不像是太傅府教出来的,颇有将门之风。”
燕王妃是魏国公府出身,曹国公府算计陆如雪,她倒不是很在意。可连自己的侄儿、侄女、侄媳都一并算计了去,她却是容不得的。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刚还对陆如雪不满,这会儿倒是多了几分的好奇。
燕王也有同感,穆玄阳见父母面色略缓,这才松了口气,将陆如雪送与他的“金丝软甲”承了上去。
“去年北境安定,父皇甚慰,岁初恩赏中就有此物。只是为父记得,赏赐直接送来了北平王府,你这件又是从何而来?”
“此物原是儿子先从陆小姐处得来的年节礼,皇上虽对此物大加赞赏了陆府的三少爷。可儿子知道,这东西并非出自陆崇宇之手,而是陆小姐研制加工偶得。…”
如果说陆如雪只是会些医术,倒也没什么可吃惊的。可这“金丝软甲”却是不同,行军打仗之人,最看重的就是性命。
所以燕王未等儿子将话说尽,已出言打断。
“你是说,邸报上皇上曾因此事佳奖太傅府,背后所为者,却是陆府的这位小姐?这怎么可能?”
别说太傅府一向是诗书传家,就是燕王府这样的武将府第中,也未有如此能工巧匠。
燕王盯着儿子,想从他的表情眉眼间,看出些端倪。可穆玄阳句句属实,未有半句欺瞒,根本不在意父王的瞪视。
“是,…”女子私相授受,原是于礼不合。只是穆玄阳知道,只要将此物推说为节礼,再小心应对,不引起父母的反感。这东西反而会成全了他和陆如雪的这段姻缘。
“儿子怎敢欺瞒父王。”穆玄阳话尽,眼露真诚,半点儿不退。
“好,好!”燕王一连说了两个好字,这才看向王妃。虽说内宅女人不主外事。可身在帝王家,主内事主母,能有奇巧心思,遇事敏锐聪慧,倒是成全了儿子。
更何况现下太子病重,命悬一线。皇上更是风烛残年,不复昔日神采。他久寂的心,早已活络。且儿子久居京师,能得此女及太傅府相助,再有魏国公从旁斡旋,何愁大事不成。
燕王妃这才算明白,儿子看中此女,并非单因此女才貌出众,而是打从心底里被其吸引。
她一时间,倒不知是该反对,还是该支持。心中甚是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