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早朝无事,比平时早散半个时辰。自有内侍来传旨,皇上召陆府夫人、小姐,于乾清宫觐见。
唐氏等人,起身服礼退出,随内侍往乾清宫而去。直等出了“寿安宫”陆如雪这才吐出一口浊气,朝大伯母望了一眼。
刚才郭宁妃明里暗里的使了些小手段,虽无伤大雅,可也要小心提防应付。只不知大伯母是否瞧出端倪?母亲这会儿走路都要人扶,想来是没注意到的。
唐氏见侄女望来,又看那内侍离着尚有几步,拉着侄女近身一步,压着声提醒。
“别多想,你今儿做的很好,有什么咱们回府再议。”
听此言,想来大伯母是看了出来。郭宁妃不喜她,许和那鲁王和汝宁公主有关,这原就在意料之内。
好在这人倒也识趣,知她们还要觐见皇上,所以不敢过于苛责刁难。陆如雪点了下头,朝大伯母感激的笑了一下。
进得殿门,就见大伯父和穆玄阳皆在。伏地行礼请安,得令后这才敢起身回话。
皇上虽至迟暮之年,也算驻颜有术精神尚可。戴翼善冠,着金线绣织的盘龙黄袍。束金、玉、琥珀、透犀杂宝带版。脚上一双皂靴。除金龙纹绵缎绸外,倒未见奢靡。
观这殿内,陈列摆设虽典雅庄重,彰显皇家威仪,可陆如雪还是感觉,这位皇上算得上是个,能体恤天下万民的好皇帝。
不过她虽不怕,可也不敢多有打量,只偷扫了一眼,即垂头低目,等着问话。
“朕早有听闻,陆小姐懂医理,明药性,不知可有此事?”
皇上问话,点到谁自然就由谁回答,别人不得妄言相帮。陆如雪只感觉脊背一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透额间。
按大周律,女人只能问诊拿药,连看诊都不允。陆如雪却识得医理,这话中陷井重重,当真是伴君如虎,如今她是骑虎难下。
闭了下眼,让自己灵台静空,飞速的将要说的话,在脑海中转上三转,这才跪低回话。
“回皇上话,臣女自幼喜好读书,祖父厚爱倒也未加拘束,所以于医书汤谱也略看过一二。若说懂,确是谬赞。臣女只是机缘巧合下,帮了魏国公府徐小姐。这才被坊间传出不实之言,有误圣听。臣女请罪!”
周皇见过的大臣女儿又哪里会少,却从未有一女,敢在她面前如此言之有据,礼数周全。甚至将未知罪责,一揽上身一力承担。
难怪自己这个孙儿,会求此女为妻,这性情倒与当年的皇后,有着三分神似。
一时间晃神,竟未叫陆如雪起身。穆玄阳以为皇上听了什么谗言,动了怒气,这才闭口不言,由着陆如雪罚跪。不由得身上一紧,就要下跪求恕。
却被陆承祖拦了一下,摇头示意他不要妄动。
陆如雪伏在地上,并没有注意到穆玄阳这边。不过她知自己这番说词,并无不妥。皇上久默不语,许是另有原因。
可皇上不问,由不得她先开口。只得将自
己的事情,在心中转个来回,仔细想着要如何回话。
皇上只出神片刻,即已清明,又问了陆如雪几句无关痛痒的话,这才叫她起身。
陆如雪暗松半口气,将提到喉间的心,退下三分。
“陆府好教养,老太傅果真好学识,竟教的出如此灵慧的孙女。让朕看着都有几分羡慕了。”
“皇上贤德明君,诸位皇子公主,更是人中龙凤,臣府上的孩子,仗着读了几本书,竟是不知羞的,在皇上面前讨巧卖乖。”
“太傅自谦了!”君臣相捧,又说了几句。皇上又点了孙儿穆玄阳两句,这才命众人退下。
除了一开始的事情,别的倒也还好,此行有惊无险的就算是挨了过去。
出宫前,穆玄阳差人来给陆如雪递了话,让她安心回府,一切自有他在。却是未敢近得前来,与她说一句话,怕人多眼杂,坏了她的名声。
回到府中,云氏请安后即回院去养病。太夫人拉着孙女问个不停,唐氏从旁帮着说了几句。
“郭宁妃自代掌凤印来,这些年是越发得意,行事过于张扬。难怪皇上一直不肯立她为继后,这般心性人品,着实难以母仪天下。”
“母亲说的是呢!儿媳想着,如雪是第一次进宫,难免紧张。那宁妃长着七八颗心眼儿,专会暗里拿话儿挤兑人,怕如雪听不出,着了她的道儿。”
唐氏回想起侄女进宫的表现来,是一脸的欣慰。
“哪知这孩子,礼数周全谈吐得体。儿媳看着,还真有那封诰命妇的沉稳气度。”
太夫人听的高兴,又拉着孙女夸赞了几句。陆如雪知祖母这是在替自己担心,也从旁应和着。
进宫谢恩当晚,穆玄阳又来看过陆如雪。因他刚领了差使,手头事忙怕是三五日的不能再来。
陆如雪也不是那般粘人的小女儿家,万事都以大局为重。且府里这些日子要忙着给兄长议亲,更要忙着为她定亲做准备。二人倒少了见面的机会。
“母亲才好些,要不再养些时日再去外祖家吧?”陆如雪今天要和兄长一起,陪母亲回云府。她依旨定亲,云氏即进了京,总要亲自去给云府送个信儿。
“你外婆身子不好,总是盼着你和崇宇能早些将亲事定下。虽说嫁进皇家,非你外婆所愿,可也必然替你欢喜。”
女儿劝了这些日子,见婆母也已想开,经汤药调理,云氏躺了五日,总算是好了起来。
昨儿魏国公府的太夫人和大夫人亲自登门,订下了定亲的日子,她总是要和娘家人知会一声。
“父亲一早就去过云府,见过外公和舅父。且离着榴月末,还有一个多月,也不急在这一时的。”
陆崇宇中了“秀才”,且还有女儿的亲事,陆承耀进京,自是要亲往相告。
陆如雪又劝了两句,见母亲坚持也不再劝。吩咐着采月帮着春露把礼物带上,这才叫了兄长禀了祖母出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