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楼的时候,正当是巧了,苏关锋正好摔门从房间里出来。脸色不怎么好,看着像是刚刚吵完架似得,我站在台阶上,他走过来,一抬头就看到了我,步子稍稍顿了一下,原本皱着的眉头稍稍松开了一点,抬手摸了摸衣袖,问我:“那么晚了,还不睡觉?”
对苏关锋我心里还是十分畏惧的。特别是之前他对我说的那句话,更是让我觉得十分不安,怕他对我有什么另类的想法。我紧紧的抓着扶手,步子轻轻的往后移动了一点,尽量保持淡定,道:“叔叔,我……我想跟你聊聊。”
他眉头一紧。我这颗心不自觉跟着跳动了一下,沉默了片刻,他才轻轻点了一下头,说:“好。”随后。便从我面前走了过去,进了书房。
我在门口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大着胆子走了进去,并虚掩上了门,我不敢关上,怕到时候起了口角,苏关锋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虽然,苏关锋从来没有对我动过什么手脚,可他说的那些话。还有眼神,实在是太引我遐想了。再者,乔秀玉女士明显是有什么事情隐瞒我了,这件事她不肯告诉我,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苏关锋坐在了木质沙发上,顺手就拿了茶几上的烟盒,从里面抽了一根烟出来,点上。然而。他还未抽一口,就将烟掐灭在了烟灰缸里,“你想说什么?”
我找了个适当的位置站好,双手放在身前,拿出了以前对待客户的姿态,道:“叔叔……”
“如果你还企图劝服我,想跟贺正扬在一起的话,就不必说了,我不会同意。除非……”他说着,旋即抬起了眼帘,目光直直的看向了我,话头忽然停住。
我迎着他的目光,心里一阵紧张,苏关锋保养的不错,将近六十岁的年纪,头上一根白头发都没有,看起来比真实年纪要小一点。据说到现在还有一些二十来岁的小姑娘,想往他的床上爬呢。
我与他对视了几秒,就忍不住垂了头,问:“除非什么?”
“除非从此以后,你跟苏家断绝来往,包括你的母亲。往后再见也只能是敌人,你想变成这样吗?为了一个男人,你想众叛亲离吗?当然,你不要以为,你这一走,我就会放过姓贺的那一家子!我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你,想让你喜欢的人家破人亡吗?”他目光森冷,一字一句的说着,说的我一颗心渐渐沉到了谷底。
这种话说的,我真的没有办法不想歪,我攥紧了衣角,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深深的低着头,咬了咬牙,笑道:“叔叔,我……我觉得自己没有那么重要,我……我只是我妈妈带回来的拖油瓶,我很感谢您花钱养大我,您一直都是我非常尊敬的长辈,您……我……”我有些无措,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说。
“曼曼,我对你不好吗?”苏关锋问。
这话一出,我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没有,叔叔对我挺好的。”
“既然挺好的,为什么你就不能听话?要不这样,如果你不想留在这里,我送你出去游学,等你把贺正扬的事情忘记了,再回来,找个人陪你一起去。何慕怎么样?我知道你跟她关系还不错,让她陪着你,我会给她很好的条件,她一定不会拒绝。至于你肚子里的孩子,如果将来还想嫁个好人家,就把他打了吧。”
我忽然觉得挺恐怖的,我一直认为对我态度冷淡,并漠不关心的人,竟然连我跟何慕关系不错都知道,这最后一句话,完全就是哄骗我的吧,我不由抬头看向苏关锋,他的姿态让我觉得很后怕,甚至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默了好半天,我才鼓足了勇气,道:“我很感谢您这几年的养育之恩,一直以来,我在这个家就没有什么存在感。我倒是没有想到,您原来是这么的关心我,这么说起来,我还真有点受宠若惊了。”我抿唇笑了笑,吸了口气,继续说:“只是很对不起,这一次我要让您失望了,我既然会同贺正扬一会来到这里,就说明我已经决定好了,我要跟他在一起。叔叔,您说感情的事情能够勉强吗?能真心喜欢上一个人多么不容易,如今要放下,谈何容易?”
“我就是这么个人,一根筋,决定了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就算要众叛亲离,我也不管,其实也没有那么多人让我亲离,除了我妈,我想没有我的存在,我妈还能过的舒坦点。叔叔,我只是个可有可无的拖油瓶,您根本就不必这样大动干戈。”
苏关锋坐在那里,目光灼灼,不知道是不是我花眼了,我怎么觉得他的嘴角微微扬了一下,但很快就沉了下来,用鼻子冷冷的哼了一声,双肩微微动了一下,“是啊,你们都是这样,死心眼的只喜欢一个人,无论过多久,花多少心思,都只喜欢那一个人。呵!是啊,真心喜欢上一个人多么不容易,要放下,谈何容易,就算你知道她从头到尾一点都不喜欢你……”
苏关锋慢慢的低头,一边冷笑着,一边喃喃自语,说一些我不太听得明白的话,最后,慢慢的我也听不清了。
“出去吧,我会安排你去游学。如果,你今天走出这个家半步,那么从今往后,你乔曼的死活,好坏,都跟苏家无关,听明白了吗?”
我还想再说什么,他却挥了挥手,示意我离开。这场谈判,以我安静退场告终,最后的结果就是谈判失败。从书房出来的时候,余光看到走廊上一个身影晃动,紧接着传来轻微的关门声,我侧头往边上看了一眼,并未看到人。
贺正扬说的第一个办法失败,那么就选择第二种办法,趁着他们睡觉的时候,偷偷离开。夜半,我在床上躺了一会之后,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才穿上外套出了房门。此时,整个别墅的灯都关了,上上下下都黑漆漆的,我轻手轻脚的慢慢摸下了楼梯,客厅一角的地灯倒是开着,我往客厅瞅了一眼。
细细一看,才发现客厅里坐着个人,吓的我整个人迅猛的蹲了下来,生怕就这样被发现了。然后一点一点的往玄关处挪动,不过很显然这个客厅里坐着的人是特意等我的,“不后悔吗?你这样做真的觉得值得?”
我一下就停住了,蹲在那儿一动没动,他的声音低低沉沉,在这安静的空间中响起,竟然是苏荆临,我真搞不懂他究竟想要干嘛?我慢慢的站了起来,并没有转头看他,只径直的往前走,快要走到玄关处的时候,他又开口了,“从今往后你做什么都没有后台了,连一个依靠都没有了,你确定你可以?你就那么相信贺正扬?”
我笑了笑,说:“这个家,我已经呆不下去。苏荆临,你告诉我,在这里,你们什么时候给我后台了?又什么时候给我依靠了?贺正扬可不可信,那都是以后的事儿,跟你没有关系,跟你们苏家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关系。”
“我只给你最后一个忠告,孩子生下来,你会后悔的。”
“哦,谢谢忠告。”
说完,我便深深吸口气,闭了闭眼睛,大步的走了出去,换了鞋子,开门出去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客厅的方向,昏暗的灯光下,他就站在那里,像个石雕。顿了数秒之后,我便猛地推开了门,毫不犹豫的走拉出去,耳边有苏关锋最后跟我说的那句话,踏出这里,从此以后,我的一切便跟苏家没有关系了。
我的死活,我的好坏,都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了。包括,我要割舍掉我与乔秀玉女士之间的母女之情,要失去我可爱的弟弟。从今往后,我就真的成了一个人了,无亲无故。这样想想,我这心里竟然还是有些难过。
即便,乔秀玉女士对我不那么好,可她毕竟是我的亲母,我走了,却没有机会跟她说上半句话。
就算在这个家里我没有存在感,可到底住了那么多年,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感情的不是么。走出大门,身后的门慢慢的关上,嘭的一声,由此,我与苏家的情分就这样彻彻底底的断了吧。
从此萧郎是路人。呆丰吐巴。
看着这紧闭的大门,我忽然就有些茫然了,心情说不出的复杂。我在门口站了一会,稍稍收拾了心情,才慢慢的走向了那个还在等着我的人,贺正扬依旧伫立在路灯之下,身姿挺拔,大约是见到我了,他便往我这边走了过来。
我笑了笑,说:“让你久等了。”
他有些不敢相信,问:“那么顺利吗?”
我点了点头,说:“是啊,就是那么顺利,难不成你还想拉拉扯扯,大闹一番?”
贺正扬看了我一眼,并未多问什么,“走吧,车子在大门口,我已经被保安撵出去好几次了,每次爬进来都是一种风险。”他说着,就过来拦住了我的肩膀。
许是夜深了,我心里头感性的因子纷纷往外冒,他的手臂一过来,我就忍不住扑过去,抱住了他,将脸埋在他的胸口,我什么都没说,他什么也没问。片刻之后,他还轻轻拍了拍我的背脊。
又过了一会,他才轻轻的催促了一下,说:“回去再抱行么?在别人的地盘上,我没法专注的安慰你。”
他的语气带着几分玩笑,我扑哧笑了一声,仰头看了他一眼,他正好对着我笑了笑,我便点了点头。与他一块转身往大门口走,中间我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发现别墅二楼一扇窗户亮着灯,在我回头的一瞬,灯就灭了。
我稍稍顿了一下,回过头的时候,余光影影约约看到别墅门口似乎站着个人,但我没有仔细去瞧,因为我不想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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