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他的脸,心里想着事儿,一时竟无知无觉的停了手上的动作,就这么直直的瞅着他看,一直到他突然抬眸,同我对视了一眼,嘴角又习惯性的往上一扬,眼里带着满满的调笑。我才猛然惊觉自己失态,迅速的转过头,匆匆的收拾了一下东西回了座位,脸颊一阵阵的发烫,十分窘迫,幸好会议室里没开灯,投影仪的光线并不是很亮,应该不会有人看到这一幕!
贺正扬讲话的整个过程仅用了十分钟,简洁明了,一步到位,毫不拖泥带水,期间我没有抬头往投影仪的方向看一眼,就拿笔不停的在空白的纸张上来回涂鸦,几乎把纸都磕破了。中间由于哗啦的声音太响,何慕暗暗的踢了我一脚,我才收敛住,但心里依旧很懊恼。
怎么老在敌人面前失态!
各自阐述结束,秘书将会议室的灯打开,苏荆临便毫无预兆的笑着拍了拍手,摸了摸嘴唇,话头直指吴总,说:“看来,贺氏还是要进来分一杯羹了,我猜的没错吧,吴总?”
被抢了白的吴总显然是有些尴尬,因着苏荆临不咸不淡的一句话,这会议室里的氛围倒是有些僵了,谁都摸不透他的脾气。但多多少少也知道,凡是他苏荆临不乐意的事情,就没有一件是能够顺利进行的。
他可以不要这笔生意,但也绝对不会让你顺利的赚到钱。他虽然离开B市有四年之久,影响力多少还是存在的。他比苏关锋冷血多了,不管什么方面,苏荆临比之苏关锋都是青出于蓝。
刚刚大抵只能算作是一个前戏,这会才是真正的进入正题。这是一场高层之间的对决,我们这些个小兵小将,纷纷垂头,眼观鼻,鼻观心,当自己是个透明人,只要在关键时刻,吱个声就OK了。
静默了片刻之后,吴总用笑声打破了僵局,说:“小苏啊,做生意有时候不一定非得抢,还讲究一个互惠互利,共同发展。我跟你爸爸,还有小贺的爸爸都是好朋友,创世能有今天的成就,老贺也是帮了我不少,做人呐,可不能忘恩负义。”
“之前,我也已经跟你父亲商量过这事儿了,他说完全没问题,这次的项目工程量大,可不是一期两期的事情,多个人也算多一份保障。现在大家都是坐在同一条船上,其他事情就先放一放嘛。”
所以他的意思就是两边都不得罪,大家有钱一起赚,我暗暗的看了吴总一眼,他脸上虽带着笑,但我想他心里肯定不太爽。毕竟,这么一闹腾,原本应该独自享用的大饼,分享的越多,利润就跟着缩水。
创世也并非小公司,只不过势头和规模上还拼不过苏贺两家,业务上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毕竟人家是商业巨头,老大要往里插一脚,下头的人就算心里再不乐意,也得笑呵呵的热烈相迎,同他一块瓜分自己的劳动成果,还必须高高兴兴的。这就是弱肉强食,不想被吞并,那就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嘛。
难怪贺正扬那么淡定,原来已经在私底下就沟通过了,看来贺家跟苏家之间还真有化不开的结。至于他们是因为什么而恶交的,就不得而知了,我也没听说过,公司里也没人提起。
苏荆临不动声色的坐在那儿,一只手搁置在桌面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桌面。那声音敲的人心里不自觉紧张起来,跟定时炸弹似的。
“我知道苏哥心里不解气的事情是什么,但您不是已经找人教训过了么?再者,这件事若是摆到明面上,恐怕最难堪的,受到伤害最大的,不会是我们。苏哥明白我说的意思吧。”这话是贺正扬说的,虽然他没有明说是什么事儿,但我也不傻,还听的出来他说的是哪件事。
“那你的意思?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这并不冲突,不是吗?而且连当事人也没有要追究的意思,苏哥又何必这样咬着不放,苏哥护短心切我明白,我也是有妹妹的人,倒是能够理解您的心情。可解决这件事最重要的不就是让对方最大程度上不受到伤害么?”贺正扬的这一番话,听的我有些莫名,我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苏荆临护短?护的还是我?这绝对不可能,除非他吃错药了!我有点想入非非,忍不住侧了侧头,看向了与我一人之隔的苏荆临。
这个角度,我也只能看到他一个侧脸,仅能瞧见他嘴角是微微扬起的,其他什么也看不出来。
片刻之后,苏荆临轻轻一笑,抬手摸了摸鼻子,身子往后一靠,我便看不到他的脸了,只听到他用轻快的口吻,说:“行啊,我确实护短,所以自我回来之后,我妹妹日日缠着我,让我想个办法接近你贺大少,刚好眼下不就是个机会么?不过,我可不想你当我妹夫,你让我妹对你死心,我就考虑让这个工程可以顺利进行。”
这话风转的我有点跟不上节奏,我想在场所有人都跟不上节奏,这跳跃的思维,这奇葩的交易,好歹我们现在讨论的可是过亿的项目!怎么跟过家家似的!
“哦,可能在你们眼里我有两个妹妹,我说的是跟我同姓的那个,你可千万别搞错。”苏荆临又补充了一句,真刺激人。
我就知道,他对我怎么可能会护短。
贺正扬沉默了半饷,才哈哈笑了起来,后来我也没再仔细去听他们说话,反正这一切都跟我无关了,这就看他们上层领导如何决定,我们按照指示工作就行。
吴总很客气,原本想请我们一行人吃饭,但苏荆临婉拒了,贺正扬也说家里有事。吴总也就作罢,将我们送至公司楼下,态度极好。
我一直跟在何慕身后,整个人有点奄奄的。
行至公司门口,那三人又好一顿寒暄之后才散,我是跟着何慕她们走的,刚走开几步,走在前面的苏荆临忽然就停下步子,回过头来,指了指我,说:“乔曼,你过来。”他的表情严肃极了,感觉像个要体罚学生的老师。
我想拒绝来着,可这儿还有三双眼睛看着,我不得不应了一声,就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