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独孤泷泫给出的条件星纬渐渐陷入了沉默,独孤泷泫则是完全把自己浸入血水中久久没有出来,两人包括守在外面的郑炎都不会知道,升阳城外面已经是风云际会的局面。
伍天秀前两天从升阳城离开往北去到了九幽玄门,只是经过了一晚上的封存府库门窗规整杂物用度九幽玄门的人便倾巢而出,跟着这个年轻的有些过分的毛头小子来到了这升阳山外。
期间一些长老执事还好,只是很多年轻人和一部分中层管事出现了不小的抵触和不满,抛家舍业却是来搅和进妖族的纷争,妖族的强大他们自然清楚,可以说有着太多深刻的亲身经历,这些年能在太华勉强立足只能说要么老天眷顾要么那些精怪不屑完全灭了他们,平日里被打杀欺负的事实在太多,现在居然要他们直接打上人家门庭!这不是以卵击石是什么!听说还有祖妖在,那还不是人家一巴掌的事,这上百号人估计连个血花都翻不起来,
大家加入九幽玄门为了什么?一是为了混口饭吃,再就是学些本事,没道理毫无意义地来送死!魔道中人,尤其是他们这些本身没什么底蕴和严格教义的魔道,从来就是生死最大,天王老子也不行,所以中途即使在长老们冷酷的目光扫视下还是跑了几个腿脚快的,连门主也需要对其唯命是从的伍天秀看在眼里什么话都没有说,神情至始至终都是这个年纪远不该有的平静,那种视天下无物的平静,不关乎傲气和胸襟。
九幽玄门门主智积雨看起来是个惯常郁郁的人,清瘦的脸颊像是两片刚洗过又冻上的破布,殊无血色生气也无其他情绪,远眺了片刻转过来微微躬身说道“大概还有十多里,我们现在一口气赶过去还是先埋锅造饭等日落?请尊使明示”,
伍天秀点头道“西面五里有一处山坳,今晚在那里过夜,具体什么时候进城需要再等,让张副门主做好营地的布置,李长老和安长老各带些人往东往西搜索,搜索类似山神庙的遗迹,一路一处,挖出里面的青铜香炉以香炉作阵眼在原地布置摄魂阵,尽量不要和不相干的人发生冲突,这里就交给智门主坐镇,我和唐执事进城探查一下动静,另外,现在可以告诉大家完成此次任务的奖励了,条件就是不折不扣执行命令,生死各占一半”。
智积雨点头道“尊使请放心,在下一定办好”。
伍天秀微微点头,然后带着一个普普通通的年轻人往升阳山的方向飞去,智积雨直到再看不见人影才转身看向神情各异的众人,
“你们都听好了,那些中途逃跑的将来自会有人找他们,留下来的算你们走运,什么叫一飞冲天扶摇直上?完成这次差事你们就能真正体会到,如果想要荣华富贵这些没水平的东西,除了皇帝王公其他的随便选,如果要道行修为那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们,突破进入地道境界后还能达到五气朝元,功法秘籍会让你们挑花眼,给你们这些不需要你们的命,但需要你们拿命来证明你们的价值和忠心,太岳只要自己人”。
话音刚落下面已经满是交头接耳和振奋炽热的神情,太岳的威名相信这里没有一个没听过,即使没听过也会有人让他们听到,再加上这些日子的种种,即使再如何迟钝也应该能看出一二,而且这摆明了没得选择,
正在这时一个身形魁梧的黑袍老人忽然如苍鹰一样扑进人堆,九条如蛇一样散发着暗红色光晕的锁链霎时刺穿了三个人的身体,接着三团灰色人形光影便串在锁链上出现在众人面前,是被勾出来的魂魄!
“这三人这两天一直鼓动别人逃跑,其心可诛,吃里扒外还要挖墙脚,我九幽玄门将来鼎盛的时候不需要这样的人做支柱”。
魁梧老人冷声说着便把三道萎靡的魂魄甩向天空,这时正接近正午,阳气最是旺盛,三个阴魂瞬间烟消云散、
上面的智积雨扫视着心有余悸的众人冷笑了几声,“这三人潜入我九幽玄门也有些年头了,谁派来的我就不说了,一心为山门一心修行的自会是我九幽玄门的人,好了,清平,你带大家去西面五里外的山谷扎营,其他长老随我来”。
大部队渐渐消失在了西面的密林,这边悬崖的空地上只留下智积雨和六位具都精神矍铄的老者,这是九幽玄门一半的长老,剩下的六位都散布在四处警戒游弋,以防敌人突袭或者门下弟子再出现逃跑。
“诸位,多余的话就不用我多说了吧,说到底咱们还是太岳的编外成员,这件事做成了入了下里大人的法眼好处自不必说,做不成虽然不会把我们如何可这辈子的修行之路恐怕就真渺茫了,所以诸位多用心吧。南边的事不用我们管,我们只需要负责城破时溢散到这边的气运,三处摄魂阵只是幌子,这是三尊元运葫芦,空林带一个,以升带一个,剩下人从旁护卫,位置在破庙正北方向八十丈,切记要隐蔽,收集完立刻远遁到我们之前既定的地方等待汇合”,
之前出手的那个老者皱眉问道“那个伍天秀说的那两处摄魂阵是怎么回事?不需要人操持吗?”,
智积雨似乎笑了笑,看了身后远处的升阳山一眼轻声说道“伍天秀再如何前途无量现在都不可能让他担当重任,孩子毕竟还是孩子,太岳能屹立到现在做事可不会儿戏,我和他接到的任务有交集但不重合,好了,雉伏上百年,该是我们用命的时候了,否则之前的岁月可真是蹉跎了”。
升阳山南边十里的一座山峰上澹台凤正皱眉看着山下树林里的影影绰绰,看这些人敏捷的身形和隐约露出的法宝光芒只能知道来头不小,具体什么底细就很难判断清楚了,或许是郁单洲那些豪阀豢养的一些见不得光的力量,这一阵子看下来这些人行动之间展现出来的法度确实也很森严,像是出自大家,只是到底是哪家?
夜斑一直没有再出现,难道是看明白自己不会捣乱所以才不盯着了吗?澹台凤想到这里冷笑了一声,
“呦,这不是澹台家的凤公子吗?”,
旁边的山石上传来一个和煦的声音,澹台凤把目光从山下收回看向来人,深蓝色粗布棉衣,有些寒酸,大概也有风尘仆仆的缘故,面容粗狂中似乎带着些清越,一双毡鞋满是泥泞,就这么一副尊容和澹台凤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真正的麻雀和凤凰,只是有着洁癖的澹台凤殊无异样,不过也没多少亲近,
“你也会对这种事感兴趣?”,
突然出现的中年人仍旧蹲在石头上,看了看远处的升阳城笑着说道“在郁单洲过了个年,本打算回国也收个把徒弟怡然田园,只是之前的主顾出了大价钱让我捞一个人,回归田园也得有点本钱,柴米油盐不都得花钱置办嘛”,
澹台凤这才开始认真打量起这个中年人,片刻后点头道“原来如此,最没希望破境的反而第一个破境,谁说杀人只是下乘”,
贺西风笑着摇头,“这算哪门子破境,就像登这座山,也只是将将拨开了些云雾,你呢?听说你出来还以为你破境了”,
“怎么,没有破境不值得你出手吗?”,
“哈哈,小家子气,我出手要么杀人要么比试,比试自然是要比境界的,比致胜的手段没意思,不说这些,反正我是不会和你打,你就当我怕你吧,你来这里做什么?别到时候起了冲突再没头没脑打一架”,
澹台凤松开了刀柄,转过身看着远处的升阳山说道“受人之托看顾一个人,你认识,郑炎”,
贺西风想了想有些恍然,随即哂笑道“没想到那小子看着安安静静,居然也会凑这种热闹,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澹台凤只是皱眉沉思,贺西风看在眼里也没有探究的意思,笑着说道“我要护着一个叫李停杯的年轻妖修,你知道这家伙吗?主顾只给了个姓名,每次都神神叨叨,从来不能利索些”,
“上次你经过汴北城的时候有没有见过庄云栈?”,澹台凤忽然问道,
贺西风想了想点头道“见到了,虽然没用得着他出手不过既然人家往前走了几步也算我欠他一次吧,怎么了?那家伙也来了?还是说他身后的那些人也参与了进来?”,
澹台凤看着贺西风奇怪问道“你知道他身后的那些人?”,
贺西风不无不可的撇了撇嘴,又仰头看着天感慨地说道“人家心思多,有所求也正常,至于他身后的那些人,额,我大概也替他们做过事,不过你也知道,我没那耐性去探究”,
澹台凤微微点头,想了想轻声说道“据我所知这个李停杯也算来头不小,他的父亲是当年陆引座下的先锋大将李吾庐,李吾庐站死后李停杯便失踪了,现在才知道他是被远贤收养,不过其中有五百年的空档还不清楚,他母亲是妖族,具体本体是什么应该没人知道”,
这些都是夜班说的,也大周朝廷的探查能力也只是弄到这么一点消息,可见李停杯的身世应该是被人故意做过手脚,可能是远贤,也可能是他自己。
贺西风点着头沉吟道“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这趟差事似乎很不简单,那里李吾庐我正好听说过,当年郁单洲李家的嫡长子,因为和一个精怪相恋而离家出走,后来的恩怨使得他完全站在了太华妖族这一边,和虽然和郁单洲联合进攻殷朝,不过一直不对付,爱恨纠葛很复杂呐,这样的身世这李停杯想来也是个复杂的人,你说我现在撂挑子不干怎么样?”,
澹台凤看着这个难得有些不太自然的剑仙疑惑问道“顾你的人难道是李家后裔?我听说他们现在仅存的两支分别隐居在北荒和东瓯,东瓯的那支和庄云栈身后的那些人有着很深的关系,北荒这边似乎也差不多,毕竟他们家族抱团一直很特异”,
贺西风笑了笑不再说话,再说就坏了规矩,不过这对澹台凤已经足够,想通了一些问题后澹台凤冷笑道“你要是怕麻烦或许真该现在就回大秦”。
星霜自从去过一次升阳城后就对那些天书秘宝没了兴趣,其实真正道心坚韧的修士确实不会轻易被一些外物所扰,所以这些天一直都在洞府里祭炼新得的宝剑;郑星路拿着郑星晔带回来的拓印本看得津津有味,虽然大多数都是一知半解,不过毕竟他也算自小侵淫巫术奇门;郑渊一个人去外面弄吃的,张彩云和白波一直没敢随便走出洞府,也基本都是在祭炼自己的法宝,只是耐性比起星霜他们明显差的远,而且对未来的担忧也很难轻易消减。
洞门打开,进来的不止有郑渊,后面还跟着三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各个丰神俊朗英姿勃发,看着就是人中龙凤,原本无聊发呆的张彩云和白波都先是一惊继而便只剩忐忑,郑星路则是高兴笑了起来,这日子总算到头了。
不知过了多久,血池开始沸腾,先是现出两个喷涌的泉柱,继而波涛汹涌,伴随着阵阵黑色暗红色的光,血柱落下,露出两个身影,一个身穿一套精致的湛蓝色铠甲,铠甲婀娜有致,镂空处尤其华美,雪白如玉的肌肤更是凭添无数精美;另一个身影似乎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精气神完全是焕然一新,真正有一种神女的感觉,一条黑色披风裹住了完美的胴体,也遮住了所有的光彩和气息。
独孤泷泫终于恢复到了巅峰,或许已经实现了质变,星纬正满意地看着自己身上的甲胄,稍微动念,八条绳枪从背后伸出,暗红色的绳子看着像是蛛丝捆扎而成,枪头又是不同颜色和不同形状,没一枚似乎都带着特别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