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灵念瞬间传入韩石心中,化作深深的印记,这是解封诅力之术,九色蝶晃了晃脑袋,收敛翅膀,悠闲地看着韩石,脸上,似乎还能看到残留的笑意。
“那老家伙的尸骸就在玄武龟的背后,你走的时候,不要忘记带走。”
韩石面色凝重,朝着九色蝶微微躬身,“无论如何,我替那人,谢谢你的心意,你…….”
“你什么你,老子都说了,我叫道周。”
韩石面带苦笑,说道:“道周,谢谢你。”
九色蝶摇头晃脑地朝着韩石点了点头,一副自在大爷的架势,一点也没有身为蝴蝶的优雅,反而是显得有些粗鲁。
“你这人真是有趣,他人之事,你谢什么,又不是你的事。”
“我此前在那山巅渡劫之时,本不会出现的幻劫,却在五行风雷劫的冰劫中,悄然出现,此事,是否也与你有关?”
韩石语气平淡,甚至带着些许的冷意,一旦关系到自身之事,他必须要弄个清楚明白。
这九色蝶浑身透着一股神秘,此事在他料想中,所牵涉的范围必然极广,若是不知底细,将来定然招来无穷后患。
此事若是不可为,他准备立刻抽身离去,毕竟他的修为,放眼天下,依然没有达到能自主命运的程度,恐怕只有到了婴变期,才勉强有与命运抗争的能力。
九色蝶微微一怔,“我道为何你能够从我放出的幻境中走出,原来你曾经经历过一次,不过那种事,本大爷还不屑为之。
这破山这么多年来,或多或少吸收了我部分幻力,你此前遇到的,怕是因为这山的原因,不要栽赃在本大爷的头上。”
韩石沉默,许久,他盯着九色蝶开口说道:“我除了知道你名道周之外,对你的一切,都不知道,我即便是再傻,也能看出,为了封印住你,动用的手笔极大,此事的背后牵扯极大,我此刻若有所妄动,将来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还不如眼下将你留在此处,一走了之。
反正你自己也说了,你能破开封印,也就是说,有没有我,其实没有什么关系,既然如此,在下先走一步,告辞。”
韩石抬手间,便要将九色蝶重新放进心脏中,他速度极快,一旦下定决心,目光中便透出无比的坚定,能够抵挡住诱惑,才能够有机会获得更大的收获。
在这一瞬间,他是真的不想参与进来。
“慢着!”
九色蝶黑漆漆的眼珠子中,竟然如人一般,透着些许的慌乱,它能够看得出,韩石此言,竟然非虚。
“我并非白白让你将我带出封印,我可以与你定下幻星之誓,只要我不死,就会追随你百年,如何?”
九色蝶的语气急促,它早先的话中,颇有不实之处,这封印虽然几近崩溃,但对它来说,再封印个四五千年,一点问题也没有,它的本体,此时只有幻力,这玄武龟的心脏,恰好是它天然的克星之一,加上这雷山不时借着雷电之力,不断地来削弱它,这封印,对它来说,依然稳稳地将它压制着,要不是韩石将它从心脏中取出,它连传出灵念的力气都没有。
若是韩石不由分说地将它放回心脏之中,它怕是又要在这鸟都看不到一只的地方,再过上数千年,才能够重回自由。
它如今,是一生之中,最虚弱的时候,要不然,也不会如此低三下四。
想当年,它的嚣张,可是让很多人留下了深刻的记忆,要不是因为它的跋扈,它也不会被封印于此。
“幻星之誓?是什么?”
九色蝶翻了翻眼珠子,不屑地扫了韩石一眼,腹诽道:“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但它心中敢想,嘴上却不敢说,这非常之时,得罪数千年来,唯一有机会将它带离苦海之人,实为不智。
道周其实也很是好奇,它在韩石的身上,嗅到了几种非比寻常的味道,也许,这就是韩石为何能够突破幻境的原因。
从那个老家伙死去之后,这雷山的威压开始变得更强,实力稍强一些的修士,连这雷山的脚下都无法靠近,只有这些实力低微的元丹修士,受到的影响不大,才能进入此地,但要不了多久,也会被排斥出去。
唯有这叫韩石的家伙,浑身上下,透着神秘的气息,竟能将它从玄武龟心脏中带出,这真的出乎道周的意料,它的第二重幻境的本意,便是要借助此人之力,破开封印,带它离开。
在韩石进入玄武体内,站在心脏前时,道周便从韩石的身上嗅到一股非比寻常的气息,它预感到脱困的曙光,毫不犹豫地将它这些年积攒下来的力量,爆发大半。
较之那些寻常修士所进入的单一幻境而言,它给韩石的,是双重幻境,这是心的死劫。
是道周给韩石的考验,但亦是绝大的机缘,一旦韩石从中走出,不仅代表着韩石拥有将它解封的能力,更是代表,韩石,将有能力成为它道周之主。
道周的本体,乃是幻蝶,是蝶族中,极为稀少的一种。
幻星乃是幻蝶的圣地,以幻星起誓,乃是幻蝶一族中,非常高贵的誓言之一,但并非是最强的一种。
这一切,在道周的家乡,无人不知,但眼下,韩石却是丝毫不知,若有通晓之人,对这九色蝶所要发的幻星之誓,定然不屑一顾,这幻星之誓,并非一种有极强约束力的誓言,一旦背誓,九色蝶所受的反噬并不严重。
这是一种,几近平等的盟誓,只是稍稍偏向韩石而已。
九色蝶道周若是真心认韩石为主,真正应该发下的,是幻血之誓。
幻血,幻蝶一生只有两滴,其中一滴,将会留给幻血之誓的对方,而另外一滴,会永存幻蝶体内,化作一股无形之力,笼罩和支撑着幻蝶。
这一滴幻血,一旦幻蝶背誓,则会化作一股幻蝶自己也无法承受的终极幻境,将幻蝶吞噬,终其一生,也无法走出,除非,那幻蝶所起誓之人,愿意原谅幻蝶,才能有一线机缘,让幻蝶重新回归。
对幻蝶而言,最奇妙之处便在于,两滴幻血,若是并存体内,这一生的境界,难以达到至高境界,反而,若是体内只有一滴幻血,才能在幻境一途上,登峰造极。
但与此同时,幻蝶一旦送出那一滴幻血,幻蝶的命运,也就不完全掌握在自身手中,这送出的一滴幻血,也会成为幻蝶一生之中,唯一能够制约它之物。
冥冥中,这暗合天道的平衡,上天,绝不允许,有哪一种生灵,在完全没有制约的情况,无限地发展下去。
上天,不会允许,有谁拥有挑战它的权力。
故而,幻蝶对它要送出的那一滴幻血,极为慎重,有部分幻蝶,终其一生,宁愿永远也无法达到巅峰,也不愿送出幻血,只因,它没有遇到那个能让它心甘情愿的人。
对幻蝶这种生灵而言,这世上,能够入眼的东西不多,能让它看上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幻蝶的一生,生活在真与幻之间。
相对真而言,幻蝶之所以叫做幻蝶,便是因为,它们更喜欢的,是幻。
幻,便是假,在很多人眼中,真就是真假就是假,只是,在漫长的岁月中,真与假,有的时候已经不再能分得清楚。
可以说,幻蝶这一生,许多的时候,都是活在它们自己编织的谎言之中。
但若是这谎言,永恒不破,又有谁知道。
永恒的谎言,是否,就成了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