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让暮烟走，去卫楚秀那里他也不放心，自从暮烟跟着之后，这脾气是越来越大了。

虽然他跟个小孩子也没必要计较什么，去了卫楚秀那，她怀着孕，万一暮烟有哪里让她不高兴了，她再把暮烟撵出来怎么办。

卫楚秋自己都没察觉，他和暮烟的关系还没什么变化呢，他就开始在卫楚秀和暮烟中摇摆了。

暮烟不知道卫楚秋的心思有多复杂，她吃饱了，心情就好了。

下午卫楚秋也没提起过方秀秀，就仿佛上午根本就没有这个人过来一样。

暮烟因为心虚，所以下午做功课特别卖力，卫楚秋看了也挺欣慰。

只不过这天下学之前，卫楚秋和暮烟说：“我明日会去方府给方小姐道歉，今日给你布置的作业，你明日在府中做好，最迟中午我就回来了，会检查。”

暮烟一听说他要单独去见那个方秀秀，心中登时敲响了警钟。

“你不带着我？”

卫楚秋心平气和地问她：“带着你的话，等着看你和方秀秀闹矛盾么？”

暮烟还是老大的不乐意，反正她又不是什么外人，不是说了，她是家人嘛。

卫楚秋不厌其烦地给暮烟讲着：“你忘记你答应我什么了？方秀秀和你一样是个女孩子，你总要给她留些脸面。小烟，你信不信我？”

本来还吃味的内心，豁然开朗起来。整个大周的人，暮烟最相信的就是卫楚秋了，他对自己一向是言出必行的，说和那个方秀秀不会有什么关系，一定不会痴迷上她。

于是暮烟只能眼巴巴地盯着卫楚秋：“那你要早点回来哦。”

卫楚秋赞许地看了暮烟一眼：“这才乖。”

暮烟轻哼，她知道只心智不成熟，但怎么说，她年纪也不小了，嘟嘟囔囔：“我又不是小孩子，你总这样哄我。”

卫楚秋很想伸手摸摸她的头，最终还是忍住了。

方秀秀这天回到家中后，就闭门不出，爹娘叫她去用饭，她也说自己不舒服，不想去了。

家中唯一的县主身体不舒服，那可是大事，她爹娘晚上竟然都过来了。

方老爷看方秀秀脸色不大好，小心翼翼地问：“今日出门，有人招惹你了？”

方秀秀大概有些逆反心理，和卫楚秋没挑明心意之前，她不想让人知道这件事。

于是她有些许不耐烦地道：“爹爹，您想多了，女儿如今地位今非昔比，没人敢惹我。”

“那就好。”方老爷问，“你到底哪里不舒服，用不用给你找大夫来看看。”

方夫人也在关切地看着方秀秀，说到底，这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当初方家要送她进宫选秀，方夫人都是不同意的，可惜她一个妇道人家，在家中地位太低，没有站出来为方秀秀争取什么。

方秀秀现在就希望他们快点离开这里，于是和他们说：“不用看大夫，我清净一会儿就好了。”

这么明显的逐客令，方老爷听明白了，威严地看了她一眼，也没计较什么，转身走了。

方夫人不放心，反而走到方秀秀身边，小声问她：“秀秀，你和娘亲说实话，你放弃进宫的机会，是不是有什么喜欢的男子？”

方秀秀诧异地看着方夫人，她本来以为家中长辈会审讯她，没想到最后问出这问题的，竟然是和她不怎么亲近的娘亲。

方夫人一眼就看懂了：“看来是了。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你和娘说说，娘也能帮你参谋参谋。”

方秀秀狐疑地问：“娘亲不反对？”

“娘亲这么多年对你的关心都少，女儿大了，动了春心很正常，娘亲不会阻挠你的，就是作为一个过来人，给你提点建议。”

横亘在两人中间，那十几年的鸿沟，好像这一刻都缩短了不少。

方秀秀见方夫人不像是在诓骗她的话，但是这种事，她一个女孩子，怎么启齿嘛。

还是方夫人问：“前一段时间，你总是去隔壁的卫府，你中意的，是不是卫楚秋？”

方秀秀对她这娘亲，有点刮目相看了，她在府中，很多事情都不过问，看来不是不了解，只是明哲保身啊。

“是他。”既然都被猜到了，方秀秀也不遮掩了，她正心乱如麻呢，找丫鬟都没办法说。

方夫人让屋中的下人都离开，只剩下她们两个的时候，方夫人分析着：“这卫楚秋早晚要去边疆，

家中就你这么一个县主，你想嫁给他，你爹爹约莫是不会同意的。”

“那怎么办啊。”方秀秀着急死了，“卫楚秋身边还有个对他有非分之想的学生，他迟迟都不和我表明心意，估计也是因为暮烟。”

“他学生？”方夫人皱了皱眉，为人师表，怎么还和学生扯到一起去了，这男人的品格确定没问题？

方秀秀察觉到方夫人想岔了，连忙解释：“都是暮烟自作多情，和卫楚秋没关系的，娘亲您别误会他。”

“秀秀……”方夫人想说，这种事情，都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秀秀是真心喜欢卫楚秋，所以被蒙蔽了吧。

“你感觉他喜欢你么？”方夫人换了个角度问。

方秀秀低头，她答不上来。

方夫人一看到她这般，就知道事情不好办。于是她委婉地说：“秀秀，男人对你女人好不好，其实很容易分辨。”

方秀秀有点脆弱地看着方夫人，但是方夫人没心软，她继续道：“只看他让不让着这女子，能不能为她豁出去。你说你喜欢卫楚秋，可是这两点，他似乎都没做到。”

方夫人能从她的只言片语中就分析出这么多，真的是方秀秀没想到的。仔细想想也是，能坐稳方家主母位置这么多年，方夫人又怎么会是简单的女人。

方夫人只希望她的话，能让方秀秀回心转意：“当初你选秀若是成功，进宫就是皇上的女人了，卫楚秋不可能不知道，但是他没来找你。今天你闷闷不乐的回来，和他也脱不了关系吧，他做出了什么决定？肯定不是向着你。秀秀，你别怪娘亲说话残忍，这个男人，可能真的不喜欢你。”

“娘亲，你别说了。”方秀秀的一颗心像是坠入了谷底。正是因为没办法反驳，才觉得真相太赤|裸。

方秀秀还给卫楚秋开脱：“或许他只是不想违抗皇命，今天他让我先回来，指不定也是在保护我呢，毕竟暮烟已经很生气了，我不想让他为难。”

方夫人叹气：“秀秀，我时常听人家问一个问题，说为什么那些能作闹的女孩子找的夫君都很温柔体贴，反而是那些很懂事的女孩子，她们的夫君对她们都是百般索求压榨。”

方秀秀歪着头，下意识地问：“为什么？”这听起来，太不公平了。

方夫人握着方秀秀的手：“其实这个假设本来就是不对的。应该是夫君的疼宠让她们能作闹，夫君对她们不好，她们委曲求全，外人看起来就是很懂事。在卫楚秋让你先回来的时候，就说明，他的耐心，已经给了其他人。”

方秀秀差点没难过得哭出来。方夫人说的话不假，暮烟能这样肆无忌惮，还不是卫楚秋宠的么？她得不到宠爱，只能自己安慰自己，她温柔体贴，卫楚秋早晚会看到她的好。

就怕还没等他看到，家中就要把她嫁出去了。

“娘亲，我怎么办啊。”方秀秀呜咽着靠在她身上，“我深知作为方家女儿是骄傲的，所以以前去找他，我也是把他放在平等的位置上对待，可是进宫后，我深切地意识到，这感情不是我能控制的，我放弃了一切，只为了能和他厮守，可是他不懂我的心意。难道我们两个，只能止步于此了么？”

见到方秀秀哭的这样伤心，当娘亲的怎么会不心疼。

方夫人不断地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她：“你先别哭，指不定事情会有转机，你不放弃，就还有希望。至于你爹爹和二叔那边，我会帮你先劝着些的。”

方秀秀搂着方夫人，说实话，她从没想过，有天会因为****一事，和方夫人的关系缓和。

“娘亲，您不怪我么？不觉得我倒贴一个男人，给家中丢脸了么？”

方夫人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眼神变得无比悠远，似乎是在透过她，看别的什么人。

只是那些事，都太遥远了，声音和画面都已经淡去，只在她心中，留下了这么多年的遗憾。

“我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家族的脸面，哪有你的幸福重要。”

“谢谢娘亲！”曾经的隔阂，全部消失不见，方秀秀在很久后还想，她娘亲真的是个很优秀的女子。

除非是她要刻意疏远谁，不然的话，谁也抵挡不住她的魅力，难怪爹爹就算是有姨娘，每个月大半的时间都是在娘亲的房中的，家中几个兄弟也对娘亲特别敬重。

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方夫人会疏远她这么多年，只是为了保护她，其实她比其他任何人，都要爱这个女儿。

“秀秀，娘亲只有一点要求，如果卫楚秋真的不喜欢你，你要有贵女的矜持和骄傲。天下间好男儿太多，但是脸面丢在地上，可就捡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