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刚来，怎么能回去？而且她回去了，卫楚秋呢？他是要留在军营的，自己岂不是要和他分开了！

暮烟这一刻清楚地认识到，她可以不出来疯跑，不找这些动物们和自己玩耍，但是她绝对不能离开卫楚秋。

于是她死死地抓着卫楚秋的袖子，眼睛都急红了，苦苦央求着。

卫楚秋却像是铁了心肠要给暮烟一点教训，始终都板着脸。

两个人僵持不下，还是侍从看不下去，劝卫楚秋：“监军，这里入夜太冷了，不如咱们回军营再谈吧。”

卫楚秋权衡了一下，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随即他转身，留给暮烟一个冷漠无情的背影，很快身影就快和风雪交融成一体。

暮烟可不敢跟丢了他，就保持和他不近不远的距离，眼光一直落在他的身上。

她其实很想靠近，又担心被卫楚秋厌弃，心都凉了。

她以前没见识过外面的世界，奔着慕连阳，从罗刹门出来，在这个世间，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

她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在意她的死活，卫楚秋就算是其中的一个。而她太珍惜这样的感情了，怎么能失去呢？

就像是苦苦徘徊在沙漠中的人，终于发现了一小片绿洲，她会守着这片绿洲到死。

因为天色渐渐黑了，回去的路不好走，众人都是深一脚浅一脚的。

虽然习武之人目力要比常人强一些，但是这种黑布隆冬的时候，还是很困难的。

最终是暮烟鼓起勇气，同大家道：“我能看清楚路，让我走在前面吧。”

士兵们都没怀疑暮烟的话，但是他们也不敢回应暮烟，卫楚秋还在旁边站着呢。

暮烟也是在征求他的意见，可是他一个字也没说，让暮烟失望极了。

后来，暮烟嘟囔了一句：“既然夫子不说话，那我就当您是答应了。”

和卫楚秋擦身而过，她走在了最前面。

这次暮烟变得很老实，哪怕碰到她从未见过的风景，她也不东张西望，更不会传唤什么动物过来。

或者说，刚刚她太凶残，把这些动物都吓到了，它们都不敢靠近这片林子里。

不得不说，暮烟走在最前面后，士兵们察觉到，她领的都是很好走的路，他们行军的速度都快了不少。

暮烟现在可劲儿表现自己，就是希望卫楚秋到军营后能对她手下留情。

如今这些士兵都很崇拜她，就算是她不说，他们也会主动请求卫楚秋留下暮烟的。

在暮烟的带领下，他们比预计的时间早了很多出了林子，远远地就能看到营地的灯火。

时辰太晚了，大家为了找暮烟还没用晚饭，而且现在没办法派人去送暮烟出去，卫楚秋就温和地同这些士兵说：“大家今日辛苦了，都去用饭吧。”

士兵们齐齐给卫楚秋行礼，之后告退了大半。

等人走后，卫楚秋的侍从问他：“监军，今日您同暮烟姑娘是睡在同一个营帐么？属下命人在里面准备两张床如何？”

卫楚秋对此没有什么异议，不过他补充了一句：“再拿一张帘子过来，将中间隔开。把炭火放在帐篷里侧。”

侍从明白卫楚秋是什么意思，想必是要暮烟睡在里面，果然，他生气归生气，还是不能不管暮烟的。

晚上卫楚秋和暮烟一起在帐篷中用饭，本来按照卫楚秋的意思，隔开帘子，暮烟自己去里面吃就行了。

但她像是一只被遗弃的小奶狗一样，巴着卫楚秋就不离开，卫楚秋赶也赶不走。

吃过了饭以后，暮烟乖乖地把碗放下，也没离开。

卫楚秋淡淡地低着头，好像完全不在意暮烟怎样。

是她先开口：“夫子，我今天真的知道错了，下次我不管去哪里，都和你说清楚，好不好？

卫楚秋还是没开口，因为脸上不再是暴怒，暮烟甚至不清楚，他是不是还在生气。

她只是害怕见到这样的卫楚秋，害怕被遗弃。

卫楚秋其实想了很多很多，今天当着那么多人教训暮烟，也多亏了这孩子什么都不懂，不然早就要和自己翻脸了吧？

他缓缓抬头，看向暮烟，这野性难驯的姑娘，好像只在他面前服软过。

在暮烟快心灰意冷的时候，卫楚秋忽然问了她一句话：“暮烟，你说我是不是太束缚你的天性了？”

暮烟疑惑地看着卫楚秋，他这是什么意思？

卫楚秋解释着：“你喜欢大自然，喜欢和动物玩耍，我却非要将你禁锢在我的笼子中，让你有翅膀，却不能振翅飞翔，暮烟你说，是谁规定的，人类一定要被教化？像你以前那样无忧无虑的生活，难道就不行么？”

这问题太深奥了，暮烟想不通，她只是有种更差的预感，很想捂住卫楚秋的嘴，不让他继续说了。

卫楚秋却在暮烟哀求的目光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温柔地笑了笑：“如果你真的觉得现在的日子很难过，那我放你离开如何？你不用留在军营，也不用回京，去你最喜欢的山林。”

暮烟的脸刷地变白，猛地站了起来，声音都在颤抖：“我没有被束缚天性，我不走！”

她太害怕了，都忽略了现在的感觉，和单纯的恐惧不一样，她很不舍得卫楚秋，不想离开他。

但如果深究起来，她肯定又不明白，对卫楚秋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情？

卫楚秋虽然是仰头看着她，但暮烟太害怕了，她觉得现在的卫楚秋就像是一座难以逾越的高山一样，给她周身的血管都要压崩裂。

之后，暮烟做出了一个她自己都没想到的举动，噗通一声，她就给卫楚秋跪下了。

这次轮到卫楚秋诧异了，他连忙握着她的肩膀，想让她站起来：“暮烟，你这是做什么？”

暮烟哽咽着说：“夫子，刚下山的时候，我有恐惧，有害怕，现在我仍旧不喜欢和人类接触，尤其是讨厌灵族的人，但是你不一样，我想一直一直和你在一起，我不要与你分开！”

“但和我在一起，不可避免要接触很多的人，而且你不能过你想过的生活，这一点，你明白么？”卫楚秋问。

“我明白。”暮烟太确定自己的心情了，如果今天听了卫楚秋的话，离开了，她才会后悔一辈子的！

她不确定自己留在人类社会中，到底会有多开心，只确定，如果有一种命运对她来说是最好的，那一定是和卫楚秋在一起。

她那含泪的眸子，让卫楚秋也触动了，他确定了暮烟的心意。

本可以把这当成她的软肋，威胁她以后乖乖听话，但出奇的是，卫楚秋甚至连想都没想过。

伸出手，他轻轻地抱着暮烟，此刻的暮烟在他心中，仍旧是一个小孩子，他呵护暮烟，正是因为对她的这份怜惜。

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他温柔地说：“不要难过了，我不送你走。但是你也要记住你对我的承诺，明白吗？”

暮烟惊喜地瞪大眼睛，她可以不用走了？真是太好了！

于是她重重点头：“谢谢夫子！”

卫楚秋将她拉起来，让她站在自己的旁边，再一次仰头看着她，从这个角度看去，她的下巴尖尖的，很是光洁。

暮烟也低头望着他，黑色的眸子中，满满都是他的倒影。

“其他的话，我就不叮嘱了，相信你心中都有数。我对你最后的要求，是希望你能保证你的安全，不管你是和人类相处，还是和动物玩耍。”

暮烟的眼睛更亮了，夫子竟然对她松口了？也就是说，她能找其他的小伙伴一起玩儿了！

嗯，深山中暂时不能去了，夫子会很担心，但是她能把其他的小伙伴找来呀？

哦对了，她这次长记性了，决定在做之前，询问一下夫子的意见。

于是暮烟就和卫楚秋撒娇，她直接走到卫楚秋身边坐下，腿贴着卫楚秋的。

当她靠过来的时候，卫楚秋就闻到了她身上那馨香的味道，大概是今日在风雪中久了，清冽得很。

她的身子很软，没当触碰她的时候，卫楚秋就有一种负罪感。

她不设防，是因为她单纯，但他是一个正常的男人，怎么能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

于是卫楚秋不动声色地往一旁挪了挪，没想到，暮烟顺势靠得更近。

随即，她托着腮，朝着卫楚秋眨巴眨巴眼睛：“夫子，没有你的准许，我不去深山里面了，但是我能找其他的动物来玩儿吗？”

卫楚秋有自己的顾虑在，今日其他士兵离开前，他就吩咐了，不能把今天的事情，透露出去。

暮烟这能力太危险了，也太会招人垂涎了，所以卫楚秋道：“你不能一次找很多个动物过来，一只两只的可以，而且也不要告诉任何人，你有御兽的能力。”

虽然两只动物没有一群动物有意思，但是能让卫楚秋答应她的请求，她还是非常开心的，于是暮烟乖乖地点头。

晚上，她睡在营帐里面，火盆有限，还被卫楚秋放在她那边了，所以她的被窝都是暖暖的。

只是她躺在床铺红，很是不安稳，一直在惦记着卫楚秋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