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连连犯错,早就让皇上不满意了,慕翎很担心,慕阙有天会走到自己的前头去,先一步得到皇上的赞赏。
所以他此刻便想,等到慕泽回到京城中,他真的需要再和这个兄弟谈谈了。
那皇位,只能是他的。而慕泽,必须要给自己让路。
最深刻的兄弟感情,在此刻,也像是纸片一样不堪一击。
慕泽还不知道,蓝荔莹的事情,还有慕翎的手笔在。他只是已经不肯相信淑妃了。
淑妃被皇上禁足在宫中,得到的消息都比别人慢,一听说祭祖那天皇陵塌方了,她差点没昏厥过去。
这是皇上没愿意怪罪,随便找个由头,都能戮了慕翎的王位啊!
而且后来是怎么回事?不仅容辰和卫楚秀要回京了,慕泽还去修缮皇陵了?
皇上这是在打其他两个王爷的脸么?看看,你们完不成的事情,还得让你们的皇弟去做!
但是淑妃很想说,不就是个修缮陵墓么,慕翎也能做啊,为什么不让他跟着?
淑妃在宫中实在是焦急,三番五次想见见皇上,去通传的粉黛,却连肖承那关都过不去,更别提见小宇子了。
她倒是也想见慕翎,可慕翎现在在避嫌呢,都不往后宫来啊。
于是淑妃越来越暴躁,每天都在翠微宫中砸东西,生怕别人不知道她这寝宫不消停似的。
粉黛现在是元锦玉的明线,偶尔就会往宫外传递消息,自然就把翠微宫的事情,和元锦玉说了。
元锦玉在看到那信的时候,只是冷笑了两声。
说起淑妃被禁足的事,元锦玉就生气。凭什么处罚得这么轻?她可是私藏药物,可是带外臣进后宫,可是欺君!
要是元锦玉看,她被打入冷宫都是有可能的!结果皇上可倒好,就罚了个禁足,这算是什么?告诉别人,哦,对宁亲王和亲王妃下手没关系的啊,反正禁个足事情就过去了嘛。
因为这件事,元锦玉半点都没心思进宫了,连带着和皇上之间也有了隔阂。
她偶尔也会想,那个曾经对她那么照顾的父皇是去了哪里呢?现在这个人,怎么让自己越来越看不透了?
至于给粉黛的传信,元锦玉回的也很简明:让她继续闹。
元锦玉就不信,皇上能一直容忍淑妃。反正现在她也不准备帮衬淑妃了,让她自生自灭好了。
银杏知道元锦玉又为淑妃的事情不高兴了,上前说着京城中的趣事给元锦玉解闷。
“……听说最近皇陵附近还发现了不少百姓呢,殿下心善,把他们都给驱逐了,毕竟那是皇家重地,也不能让他们生活在那里啊。最有趣的是,这些人的口音和京城人不同,据说派去的官兵,和他们都没法交流,哈哈……”
元锦玉听着银杏说话,总算是没那么生气了,眼看着用过了午膳,要到了她午睡的时候了,红叶却走进来通传,说是平亲王来了。
元锦玉诧异地眨了眨眼。自己有孕的事情,都已经传开这么长时间了,平亲王这次来,不会是为了恭贺她的吧?
她和平亲王的感情还算是不错的,每次见到这个皇叔都觉得亲切得很,所以就让红叶把人给请进来了。
平亲王还是穿着暗色的长衫,因为太瘦了,所以显得特别高,不过他走路很稳健,面容也温和,就是那双眼睛,依旧毫无神采。
按说双眼无光的人,会给人一种颓废的感觉,可是平亲王却不是。于是元锦玉便想,可能平亲王只是身上背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并非是对人生失去了希望吧。
让平亲王上座后,元锦玉起身要给他行礼,他马上摆手制止:“你现在金贵着呢,快点坐下。”
元锦玉微微一笑:“那臣媳就恭敬不如从命啦。”让银杏上茶后,她问着:“皇叔今日怎么有空来看臣媳?”
平亲王品了口茶,放下茶盏的时候,茶杯和盖子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来:“我什么时候都有空,就是前段时间不愿意出来走动。”
现在他还住在皇上的行宫里面呢,元锦玉心想,如果是凑回程的路费,肯定早就够了,他现在留在京城,应该是还有没做完的事情。
但元锦玉也没冒昧地问什么,只说:“反正臣媳始终在府中,皇叔得空了就过来。”
“嗯,在你这里,还能改善一下伙食。”说完,平亲王还嘿嘿一笑:“不知道今天中午吃什么?”
元锦玉奇怪,平亲王还没
吃东西?但是她也不好说自己用过午膳了,就让厨房又重新准备了饭菜。
现在她一天也要吃几顿的,厨房准备东西很快,不多时候,元锦玉和平亲王就坐在桌前了。
比起元锦玉来,平亲王吃得显然很急,看样子就像是被饿了几天似的。
元锦玉更奇怪了:“皇叔,行宫中没吃的么?”
怎么这么长时间没见,他比之前更穷了啊。
“小丫头,觉得我穷?”平亲王把元锦玉心中所想给戳穿了,让元锦玉尴尬了起来。
“嘿嘿……皇叔怎么知道我心里想的是什么?”元锦玉笑得眉眼弯弯。
平亲王似乎是感慨:“唔,你有的时候和她一样好猜……”
“她?”元锦玉眨了眨眼,身体不由得往前倾了一下:“皇叔是在谁?”
“啊,没谁,一个故人。”平亲王开始专心吃饭了,元锦玉都放下碗筷好长时间后,他才吃完,还心满意足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这顿饭,吃得可真是满足啊。”元锦玉有心追问那个故人是谁,但是皇叔根本就不准备提起这一茬了,她只能闷闷地作罢。
“皇叔再带点回去?”元锦玉说完后,又让银杏取了一个令牌出来:“或者你直接拿着这个,去宁王府名下的那些酒楼用饭,都是不花银子的。”
平亲王双眼一亮:“这可是个好东西,那我就收着啦。”
说完,他把令牌接过去,直接就揣在怀里面了。然后他还凝视着元锦玉微笑:“其实皇叔有钱,只不过都花了。唉,这个东西不好攒啊。”
元锦玉心想,你都花了你还这么穷……
“皇叔……”元锦玉作为一个小辈,只能小心地劝着:“您是不是喜欢喝酒或者是去赌博?喝点酒没什么的,但是大赌伤身啊,您可不能走这一条路啊。”
而且要是把家底都输出去的事情传出去,也丢脸啊。
谁知道平亲王先是一愣,随即就哈哈大笑起来:“你觉得我是赌输了银子?没有的,我只是把银子用在正用的地方啦,等以后你就知道了。”
元锦玉有些狐疑地看着他,最终还是没有再说。
平亲王吃饱了,就有力气说话了,还问着元锦玉怀胎上的事情。
元锦玉都一一回答了,等到了一个时辰后,平亲王离开,元锦玉还让银杏拿过来一个盒子,那里面放着些吃食,都是京城中难以吃到的东西,她让平亲王带着。
平亲王接过盒子,笑得高兴:“来你这里一次,没给你带什么贺礼,倒是还收了你这么多东西,真是不好意思。”
元锦玉倒是不在意这个,反正钱财吃食一类的东西,都是身外物,她若是喜欢一个长辈,肯定希望对方能过得好一点。
于是她往外送了平亲王两步:“皇叔以后在生活上若是遇到什么困难,可千万要告诉臣媳。若是皇叔过得不好,殿下也会担心的。”
“那孩子,他也会担心我?”平亲王这次是彻底震惊了。
元锦玉认真地点头,说实话,她还没见过慕泽对那个长辈这么上心呢,而且因为五台山之行,他们的关系更亲厚了。
平亲王看到她的动作,也不知道是触动了心中的那根弦,很快就把头给转到了一边,还有些慌乱地说着:“那我这就先走了,等老九从皇陵那边回来,我再过来看你们。”
元锦玉目送着平亲王离开,银杏一边扶着她往回走,一边说:“小姐,平亲王怎么这么穷啊,他不是也有封地么。”
“只是一块贫瘠之地,一年到头也产不了多少粮食,听说封地中的百姓,都要靠皇叔救济呢。”元锦玉猜测,他攒下来的那些钱,说不定都是运回封地去了,现在留在京城中,可能也是想捞一笔再走吧。
银杏想了想他的封地,还同元锦玉说:“奴婢确实听说过那封地贫瘠,平素没有官员考察,连送封信可能都找不到驿站,就说玉泽商铺吧,现在都没在那封地上开起来呢,因为他们实在是太穷啦,开了商铺也卖不出去东西,而且他们每天只关心怎么才能吃饱肚子,也对贩卖的消息没什么兴趣。真是奇怪,大周明明国富民强,还真的有那种穷得锅底朝天的地方啊。”
元锦玉当时也没往心中去,只道:“就算是在京城,冬天也有人冻死,这些都不奇怪。”
而且那个时候元锦玉只觉得,是皇上采用了什么手段,才让那边的百姓活得艰难的。都没有想过,距离封地不远处就是内海,有船运,甚至山中盛产药材,只要百姓努力肯干,怎么也不会穷到那种不开化的程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