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莫说是你，就连我一个不懂术法的外家人这几个月也感觉到了一股难以遏制的躁感。黑森林几十年来魔气都是若有若无的存在，偏偏这几个月变得强烈起来，看来那魔头距离复出又近了一步……”

“时不我待啊。”

两茫茫自言自语的说道，“酒弟，魔气到了这种强度，我已经隐约可以追寻到源头。但兹事体大，我一人去怕有风险，这么多年了，身边没有你，我还真缺点安全感……”

“哈！”

黄遁一幽幽一笑：“道兄，你不总是自诩在这想来便来，想走便走，黑森林里堪称天下第一的么？怎么今天却怕了？”

“酒弟，那会儿不是还没发现那些魔人踪迹么，就凭黑森林里那些半瓶子水的原住民，自然我老道想来便来，想走便走，在黑森林吹吹牛皮也没啥不敢吹的。”

“但魔气已经强到这般程度，要么是那魔头有了动静，要么是魔教发生了些什么变化，总之，近期咱们不要单独深入黑森林，我有预感，魔教之人已经不像当初那样蛰伏在暗处，而是蠢蠢欲动，似乎已经开始在黑森林里别有目的的四处走动。”

黄遁一在黑暗中坐起了身子，默默的看着窗外。

许久后他道：“魔教的复兴一天紧是一天，而组织却沉醉于不知哪来的自信里，固步自封，不思进取。早晚有一天要出大事，组织也必将付出不小的代价！”

两茫茫没有说话，他何尝不是这般认为呢，但组织的高层，尤其是高老爷子，似乎更多的精力都放在九界公法庭，并且认为魔教数百年来都没什么大动作，已经不足为虑。

即便再兴，靠着公法庭的威信和天下英雄的雷霆打击，也必定能像两百年前那样，一举歼灭任何胆敢兴风作浪的魔人。

“道兄，组织向来是父传子、师传徒，极少从天下门派中吸收新人。可惜龙不一定生龙，良师也未必就一定能教出佳徒。道兄你看看，现在组织里能站出来担得起这份重担的，还有几个人？二十年后，三十年后，又还有几个人？”

黄遁一越说语气越激动，气氛也有些伤感。

黄遁一家族数代都是组织之人，无论武功高低，门派异同，他们家族的命运和组织紧紧结合在一起，对组织的感情纪也不是两茫茫可以相比。

“他们仨终究不是门派师长亲自选中，跟门派中人也没什么血脉关系，这种‘外人’和亲传弟子受到的待遇，以及相应而产生的归属感……道兄，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吧？”

“我懂……”两茫茫默默说道。

他本人原本就不是白日门亲传弟子，少时也没少受了师兄弟们的欺负。

师长们看似对门下弟子一视同仁，但对自己喜爱的嫡传弟子，仰或父子相传、师叔侄相传的弟子，自然更加呵护。

这也是两茫茫成就“真人”层次后，没有继续留在山门，而是下山历练的原因之一。

“你我勉强也可算是纪隆君兄弟的入门师父，与其是为了所谓的‘魔流血炼’传承而帮助纪隆君三兄弟成长，不如真正为他们谋一个长久的归属。他们仨出身清白，和你我又极其有缘，如果悉心培养，他们仨日后成就未必就在你我之下。”

黄遁一看向两茫茫，认真说道：“道兄，你我为了组织已经奉献了此生全部的好时光，现在敌我局势诡异不明，为了组织，也是为了天下苍生，这件事，咱们应该做！”

两茫茫深吸一口气，默默点头说道：“好。”

……

无极真气已经运转周身，纪纪隆君距离突破第一层次“感知”已用不了多久时日。

只可惜纪隆君五行属性为“土”和“金”，而茫茫真人属性为“木”，他只能把通用的基础知识教好，相应属性的“五行控术”还得纪隆君日后到白日门拜入相应堂口自行学习。

“喂，哥，今天午饭还吃萝卜汤？我一张嘴全是萝卜味，恨不得拉粑粑都是绿色的，烦也烦死了！”

晚饭时间到了，纪凯抱着一堆劈柴准备点火，看纪隆君又提着几个大萝卜去洗，立刻就不满起来。

“不吃萝卜你想吃什么？这一茬豆角还没熟，黄瓜昨晚不是刚吃过吗，难道又让也不去森林里给你找野山菇去？”

“咳咳，野山菇是不错，可惜没有小鸡炖……唉！算了算了，吃啥都是一个样。只是可怜肚子里跟我混的蛔虫们，已经不知道饿死几茬了。”

纪凯和纪也不手脚利索，晚饭三下五除二准备完毕，端到木屋里。

今天十分特殊，因为黄遁一和两茫茫今天都没有出门，而且一整天的节奏并不太紧，甚至纪隆君兄弟一整天的苦修都没出多少汗。

冥冥中，纪隆君感觉似乎要发生些什么事。

“隆君，”两茫茫边吃饭，边故作轻松的问道，“怎么样，今天运转真气，对脚下的大地有没有什么特殊感觉？”

“额，仙长，并没有哦。”纪隆君尴尬的笑了笑。

“哈，没事，这才两年光景，道术的修炼是一辈子的事，急是急不得的。”

“仙长，我哥那点悟性，别说一辈子，我看就是两辈子也到不了您的水准。您呀，就是太惯着他，现在做饭都不让我哥动手，以后惯的他越来越懒那还了得。”纪凯插嘴笑道。

“哈，你小子还给我抗议上了？”

两茫茫佯装瞪了纪凯一眼，实则一点生气的意思没有。

他又不着痕迹的看了看黄遁一，把手里的筷子放桌上，笑眯眯的问道：

“隆君，大凯，也不，你们仨有没有想过，我和黄酒老弟天天一早出门，傍晚回来，是干什么去了？”

黄酒、酒仙都是黄遁一的江湖外号，因为他特别喜爱喝酒，尤其是喝度数并不太高的黄酒。

但不知为何，黑森林的这间木屋里却从来没有见过一坛酒，纪隆君兄弟自来了这里两年来也没有见过黄遁一喝过一滴酒。

纪隆君和纪凯对视一眼，轻笑道：

“仙长，您和黄先生在黑森林这种世外之地藏身，肯定是有特别的用意。我们仨虽觉得挺奇怪的，但是有些事不该我们知道的，我们问了也是白问，您两位不说，我们仨也一直没敢问，不敢乱猜。”

“呵呵，你小子倒是有心。”

两茫茫点点头，说道：“我们俩在这里，并不是为了躲避什么仇家追杀，也不是为了藏这里修炼什么绝世武功，而是做一件只有在黑森林才能做成的事。”

纪凯一愣：“仙长，莫非你们是在这……种树？”

两茫茫一愣，不知道纪凯为何会这么问，但他心里装着事没有心思陪纪凯说笑。

“当然不是。黑森林里空气湿润水汽很大，即便着火了也烧不大，黑森林永远不会缺树的。”

两茫茫神情逐渐严肃起来，“我俩在这里，是为了监视一股神秘的力量。”

纪隆君兄弟一愣，互相对视一眼，对这个答案有些难以理解。两茫茫继续说道：

“这股力量来自于一个非常邪恶的教派，他们在九界中潜伏了数百年，要寻他们着实不易。但是经过数十年的探查，我们最终确定了几处地方最为可疑，其中一处就是这里——黑森林。”

“黑森林太大了，南北三千余里，东西两千余里，除了东部靠海外，三面都是山。或许你们觉得咱们住的地方已经足够深入黑森林内部，实则这里还只是黑森林的外围，更深的地方瘴气更浓，更加不适合人类乃至一切动物生存。”

“即便是我靠着无极真气护持，经年累月的生活在那种地方难免也会被瘴气影响，真元必定要受损。”

纪隆君点点头，越往深处走瘴气越加浓郁，这点他在日常训练时多少也有些体会。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坐在对面这两位到底在监视什么人。

两茫茫接着说道：“正因为黑森林瘴气密布，几乎无人能够正常生活，所以有一伙十分邪恶的魔人选择藏在这里。他们数百年来一直在试着复兴势力，藉此在未来重新崛起，摧毁现在九界的正常秩序。”

纪凯忍不住问道：“仙长，那这些魔人藏在黑森林深处，他们不怕瘴气侵害吗？如此广阔的黑森林除了这些魔人和咱们五个，真的没有人能在这里生存？”

“那倒也不是。穿过‘黑森林之门’，有一条沿着奇山山脉一路北上的山道，在山道的附近倒是有一些人生活的，他们是黑森林的原住民。据我所知，黑森林里也就只有在西线有人生活了。”

纪凯奇道：“可是我们来的时候我记得有三条路啊，西边一条，东边一条，正中间一条通咱们这里。”

“哈，你记性倒是不错，大凯。”

两茫茫笑道，“西边那条，是通向困魔谷和五行天地的山路，就是在这条山路的两侧还有些人家生活，因为贴近奇山，瘴气影响较小，那里的百姓生活并不受太大影响。东边那条路是通向大海的，据说数百年前从黑森林的码头出海，穿过茫茫大海可以直通漠北。但黑森林的瘴气太厉害，百年前就已经没有渔民愿意留下，码头也早就荒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