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心所盖着的接引符箓指引着小花妖的元灵返回幽冥黄泉处,那里开遍四野的惨白花朵仿佛诉说着一段悲伤的过往!她又回到了那个让她孤独又期盼的地方!而且她到现在还不知道那个名叫李畔的男子早已经抛弃了生身父母,舍弃了结发妻子,狠心离开了自己那两个尚未成年的儿女,撒手人寰,弃世而去。
她依旧还等在那片花丛间!日月交替年往复,心寒愁苦如泣如诉。十数年以后,佛祖再次显化问她诸多过往是否能够真正放下?可她依旧执着诉说着前世种种,念鱼身不足以长久伴随于他左右,祈求佛祖,盼能给她真身,能安心在他身侧,助他化险为夷,平安顺遂。
佛祖笑着,拂袖一挥:“去吧!”
说完只觉眼前恍惚一片,再次醒来时却是漫天飞雪。她再度转生,这次投身到了一处山洞中,外面风雪漫漫,可身边却温暖至极,她又一次投身到了人间界来,在她身旁让她感到温暖的是一只母狼,周围便是她的兄弟姊妹,算上她这狼窝里共计有四只幼仔!
度过了苦寒的严冬,她渐渐长大,能够自由奔走于山林间,每日都要为果腹而忙碌。渐渐的她适应了在狼群中的生活,不过两年她身体已经变得强健有力,毛发蓬松,利爪钢刀,她眼神炯炯能在夏夜山林里透出青绿色的微光。
这群狼平日里并不会下到山腰处去觅食,可只有她会乘着夜色偷偷到山下去,而目的只有一个!因为她知道,佛祖指点她去的地方一定能遇到那个人,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寒来暑往又过了两年,现在跟她刚到狼窝时一样是个寒冬。
大雪像是要将山林掩埋一般,极速坠下,连同那树梢间,巨石上的残雪都被凛冽的寒风吹在白雪堆积的地面上,张狂的打着旋。这个季节食物越来越难以觅得。快七天了,除了两只兔子以外再无它获,它们需要更多的食物来度过这个漫长且又难熬的冬天,于是首领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不知从哪来了群士兵模样的人类,其中有几个体力不济,充斥着让狼群们兴奋的血腥气味。它们准备捕获一只两脚猎物,来补充那一个个饥饿的肚肠。
果真,当晚就有所斩获,头领在食物歇息的山洞外守候,那洞里透着火光,群狼不敢靠近,没过多久便有一只猎物离开了山洞独自往不远处的一颗大树走去,头领悄悄跟上,就在那树后突然从枯草从中窜了出来,一口咬住猎物的脖颈,便不再松口,而她记得闻到血腥味儿的那一刹那也跟着窜了出来,紧接着便开始不停撕咬,也不知过了多久,猎物不再挣扎,任凭它们拖拽而毫无反抗,她从那血肉模糊的尸体上分得了一块小腿肉,她将骨头上最后一丝肉渣舔食干净,这才心满意足的准备回了狼窝,想要倒头就睡,真可得好好睡上一觉!缓解身子疲乏,可当转身离去的那刻她突然改变了想法。她跟在一个人的身后瞧瞧离开狼群,走着走着最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香甜的睡了过去。
她这一睡再醒便临近晌午,忽的惊醒,她听到些声响,便往洞外走去,接下来的场景令她诧异,山谷内腥气弥漫,一具具狼的尸体被倒吊在树杈上,从远处望去犹如一颗从未凋零的茂密大树。有些在挣扎,有些在抽搐,还有些一动不动僵在那里,这...算是示威吗?
再细瞧,它们的嘴巴上捆扎着细布,身上布满箭簇射出的伤口,这还都不是致命的,那脖子被横向割开的口子正往外喷涌着红色的鲜血,流淌到银白色的雪地上,化开一片殷红。这才是最为致命的!那些鲜血一丝丝汇聚在一起肆意流淌着,那树就像生发在绯色的血海当中一样样,树上的它们两只前爪都被剁掉,无序堆在吊着它们尸体的大树下边,距离近些的这只是她的弟弟,西面树杈上那只是她的妹妹。
小花妖惊悚的看着外面那些恐怖的景象,慢慢退后,直退到洞底的石壁下瑟瑟发抖,半点声音都不敢发出!生怕被那些士兵发现,把自己也变成那树上的样子!
昨晚在饱餐过后,其他的狼们回到狼窝,而她见到了一个让她等待许久的那个人,她跟了上去,由于刚刚的狩猎让她有些体力不支,便放弃了跟随走进了一旁的熊罴洞中,那熊罴死了月余,这洞就算白让她住了!一个打盹便到了第二天晌午。
其实天刚见破晓,狼窝便被那群两脚猎物寻到,放烟火将洞中的群狼赶了出来,迎接它们的是洞顶泼下的滚烫开水,还没等它们做出反应,对巨石上的箭矢如同暴雨般迎面射来,中箭倒地的立刻被禽。那些已经逃出的被手拿长矛的猎物从四方追赶。那长矛被抡圆了打在狼们的身子上,他们的脊背都被打断了,从嘴里吐着血,起身不能!
最后剩下的一些被细密的箭雨赶到有一处三面巨石一处豁口的地方,不能脱出,刚刚的热水变成了催命的冰水,让狼群在寒冬天里,失去了宝贵的热量,绝望的那个瞬间,长矛与刀刃齐飞,利石跟箭头共袭。它们全部被自己眼中的食物所抓获。这才有了刚刚眼前的那血腥一幕!
她在惊恐绝望中忽然瞥见石壁下有隐隐光亮,她知道另外一边肯定能出去,拼了命的用爪子想扒开石壁下的土地,可这地冻的竟如石壁一样硬,没几下爪子劈裂渗出血来,可不知怎地越挖土质越软越酥松,石壁下被她扒开个正好能够让她通过的细洞,一步步爬着走,越往石壁后细洞里的土越湿润,水汽越大。洞也越宽敞。一个纵身她后爪蹬地,跃上地面。也不管对面周围是什么,有没有危险,都没来得及细瞧瞧这里的样子,只确定没有了危险,赶忙将一些动土和碎石一股脑的往那细洞里堆填生怕那些士兵也能钻过来似的。怕将她自己也会变成那树上的冻肉!
打了两个喷嚏,四爪打晃慢悠悠的巡视四野,这是个更大的洞穴,温暖潮湿,这里有怪石有活水有出路,她都不感兴趣,趴在一簇草丛间耳朵贴地,确认没什么危险才放下警惕,专心的舔舐前爪的伤口,舔着舔着便又睡着了。随着一连串细碎的脚步声,她猛然惊醒,瞧见洞外匆匆进来一人,吓得她匐在枯草下面不敢动弹,那来人正是她求之不得分外思念的男子。
他眼神依旧如同往昔模样,除了温暖善良意外却还添多了些坚毅。他不过只进来瞧了瞧,该是来查看这里是否有他们要搜寻的恶狼吧。可她一心想去碰触那个让他等待多时的心上人,一个没沉住气,竟然从枯草从里窜了出来。那男子忽感身后有黑影闪过,一个回身后撤,见得红口利齿的一灰皮恶狼朝他扑来,差点吓个趔趄,卸下腰间佩刀横档在自己身前,做出防御姿势。
她怕是高兴过头了,根本不顾忌自己如今这番模样,依旧往那男子身前凑,又想要跟他说些什么,可在人家眼里,不过是一头凶残的恶狼在狂吠罢了。她硬生生往前一扑,那男子拿漆木刀鞘照头打去,这一下子她似乎是明白了什么,不敢出声也不敢再向前迈出一步。就这么一人一狼的在洞口对峙了起来,最后还是她做出让步坐在地上,看着男子缓慢放下手中佩刀,心中又生欢喜。那男子盯着对面伏在地上的恶狼,慢慢退出洞外,转身打算离开这里,怎知雪天路滑一个不小心滑下山崖,慌忙间抓住崖边一颗枯藤。见状不好,她赶忙奔出洞去,一口咬在男子衣袖,拼命往回扯,不在乎爪子被雪下的砾石割破,牙齿崩落流血,就在她耗尽全身力气之际,他左手将佩刀横叉在交缠的树根当中,有了着力的地方,才使他获得了一线生机,就在这时候,寻狼的士兵一行三人赶到这里,看到这一幕,他们不免误会,以为他是被那恶狼所害才掉下山崖。脚步没停直接冲了过去,其中一个飞起一脚,正踢在她头颈处,忍着剧痛依旧没有松口。见它不动,又抽出佩刀朝恶狼头上砍去,从左眼一路向下,血淋淋砍开一条大口子,还往外呲呲喷着血,本就没了力气再挨上这么一下子,她实在没法坚持下去了,松开口瘫倒在地。
另外两个趁着赶走恶狼之际,伸手将那男子拉了上来。他喘着粗气对那一行人念叨:“你...你们莫要伤它性命。”其他人并不理会,一齐动手,三刀狂舞,顿时银白的雪地又裹满猩红,即便他出手阻止,依旧无力回天,那恶狼最后看了他一眼,带着如同人类一般的眼神咽下最后一口气。
瞬间男子内心悲情翻涌,痛苦异常。自己被那恶狼所救却又眼睁睁看着同袍为救自己而虐杀了它,百感交集,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呆坐在几乎砍成肉糜的狼尸旁一言不发。随后脱下自己贴身的衣衫,将地上的那堆尸体收敛在一起,包好带在身边。当他们从冰雪密布的林间逃出去后,他将狼的尸体埋在一处石坑之内,寻了块相对平滑一点的石板盖在上面,只留下一枚狼牙带走,装在个小囊袋中随身带着,以留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