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九
淡懒晨光从窗棂外透了进来,丝丝缕缕。清早的空气中弥漫着薄雨的气息,雏鸟啁啾,百花烂漫。
大清早,驸马督尉便换了身便服行色匆匆出了长安殿门,一上午水米未进,赶着处理南边事物。
被驸马都尉那一番动静给吵醒的公主也没了睡意,这时灵仙儿把浆洗过的新大氅送来给她披上,那金斗走过之处被熨烫得平整光洁,偶有带出些暖香甜馥。她裹着大氅,懒懒散散行至殿中花园间,折了枝新桂插在松绾的鬓发间。又对着怀中小镜仔细打量着,恍惚间那镜中闪过个人影!再次定睛看去,不过是个未梳妆的女人罢了!自觉没趣取下鬓边鲜花随手扔在小池当中:“走,梳妆回府。”
她两个转身回到寢殿中,玥娘选了把玳瑁梳篦替她梳头。灵仙儿取来崭新的衫裙给她换上,施粉妆花,口脂面靥,不再垂头丧气、不再胆战心惊、不再惶恐不安,一切都如此完美。
直到苏玠拿着个物件出现在她身边:“公主,这璎珞不好离身,怎地不带上?”
一瞧见那污秽物心情骤然大变,急声喝斥道:“你拿它来作甚?快去扔掉。”
玥娘忙拦着公主:“那璎珞象征光明,自打你出生就有它,平日里舍不得摘下来,如今怎好扔了去?况且青萤姑娘她们不还在里?我倒愿它能佑着公主一世平安康健!”
好嘛!一听到她们的名字,公主可就泛着恶心,伸手抓下苏玠手里的东西就往外走,而苏玠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个没有反应,直勾勾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刚巧打门外进来的檀岳安跟她撞了个正着,瞧见她抢了璎珞气冲冲往外走,而里面两个人正欲阻拦。
自己顺手一抬,把璎珞攥在手中问道:“公主因何事气恼?不如拿下官出出气可好?万万别伤了这璎珞中人啊!”檀岳安知道这璎珞中人的厉害,可比一百个自己一千个苏玠都还有用。
那边公主死盯着他,心里念叨着。
“你们这群人呀,哪知我心中隐忧?却根本不知这璎珞中到底为何物!该如何是好呀?哎......”
收回视线:“咱们回府吧,这长安殿也不是我长住之所。”
玥娘接下阿析手中攥着的东西,细心用帕子包起来放在漆奁当中:“来时多少有些仓促本就没带多少东西,昨儿个见驸马都尉回来当晚就跟他们收拾过了,吃完朝食就能回去。若带腻了这璎珞丢了也觉可惜,不如先收着,哪日想带了还能再找出来,公主你看这样可好啊?”
拗不过他们几个,只得任由其胡闹:“就先收着吧。”其实公主心里琢磨着一回到府上趁着他们不在时再扔也不晚。临近晌午才从宫中出来。母亲日日盼儿归,听说今日公主回府,瞧外面来人禀报说是公主进了府门,急忙出来迎接,而后又一同去了祖母房间问安。公主说了些朝中事,无非就是父亲与柳郎如今正忙着些什么,见过柳郎且他身体无恙,气色如常。
临近日头偏西才回了公主楼里歇息,退下众人独自躺在床榻间,将睡没睡时紧关的窗外闪过一个黑影。
“谁?”
只看得那黑影上下晃动,还夹杂着沙沙声响,犹似风暴卷起飞沙走石,又如细密雨点一样拍打着窗棂。觉察出空气中透露出的危险气息,猛然间滚下床榻,退到北面的墙边摸索着,想要找到能够防身之物,摸来摸去不过只找到了有些没用的小匣子,而那窗外的动静由小变大,狂风嘶吼,一阵又一阵猛烈地撞击着房屋,拍打声似乎要将整个窗子连同墙壁一块给掀了去。
那阵风越刮越猛,只听“嘭——”的一声,狂风裹挟着砂石、枯枝还有些许的水珠一股脑的从窗口往里吹,像一头发狂的野兽般冲进屋子。
那股邪风威力甚大,将她整个人吹定在北墙上动弹不得,本来细小的砂砾,由于风力甚大,那砂砾竟然变成无数枚暗器,打在她脸上身上,带尖的砾石插进皮肉当中,圆滑的击伤筋骨,勉强微张的双眼瞧见风口处的人影,从腰间抽出佩刀,寒光狂闪奔她而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也不知从哪摸到了什么东西,使尽浑身力气挡架在前,刀刃相接,才看清楚,手中宝刀泛起青蓝火,映出来人面相,这不看还好,看了直叫人心惊胆战。对面一双猩红眼,好似血池染了污浊物。翻翘短鼻呼出臭气獠牙,口中流淌黑恶水,面上皮肤皆溃烂,手臂惊现森白骨。这个长相,此等力气定非寻常人。再使那股邪风吹起刀刃上的幽蓝火,霎时间烈焰升腾,整间屋子照如白昼。
对面持刀那人像个獠面夜叉......不对!这是...是...仇士拓!
眼前那怪竟然是那个已经死绝了的仇士拓?他不仅生前丑,死后更丑。
感慨间,仇士拓左拳猛击她腹部,疼的她头上迸起了青筋迸沁着冷汗,肚中绞痛,浑身冰凉。
由于邪风的作用,自己被束住了手脚不好动弹。
正在这危急时刻,幽光忽闪,青萤从其背后用长鞭死死勒住仇士拓脖颈,拿着冷香给的桃枝直插进仇士拓心脏处,才停了屋中的那股邪风。没了那风的束缚,青莹便附在公主身上,手拿凤落苍焰对着仇士拓一阵猛砍。一刀落,他横刀挡在胸前,离火烧的仇士拓皮裂肉焦。
青莹抬刀尖,由肩膀斜劈到其胸口处,那怪吃痛扔掉手中长刀,趁他空手时,一刀贯穿其整个胸腔,瞬间仇士拓便被那股苍蓝火焰所包围,疼的他在屋里乱窜,床榻,几案,梁柱,门窗加之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全部燃为灰烬。
骊泉拿出辟火珠罩住她与体内的青萤,几人从黑洞洞的窗口飞了出去,安然无恙落在公主楼下。
没一会功夫楼下围满了人影重玥娘心疼焦急询问她是否安好,灵仙儿从库房拿出漆奁中的璎珞,檀岳安照顾她的身子,苏玠给她披上大氅。这把火着实吓坏了家中的母亲,漏夜带人赶来灭火,说来也奇怪那蓝火只烧了一间屋子并没向外蔓延。家仆手中的水似乎对这火焰毫无用处,来到门口往里看,好像有苍蓝火幕一般,只能退出楼内,这一群人不知所措的等在楼下。
母亲安慰说道:“公主没事就好,都平安才是万幸,我们如此这般惶惶等在楼下也不是个办法,既然那火不灭不出,如此甚怪不如寻来家中那能驱邪的道人来试试?”
满脸惊慌抓着大氅的她看着母亲:“道人?霄道人离此地仙游四野,如今去向不明,既然无妨不如待到明早,寻能人来看,此刻天色以晚,不好惊扰到祖母同其他邻里。”
母亲摩挲着她的肩膀:“祖母听说楼上起火有些惊吓,如今等在屋内......”
“什么?祖母受了惊吓?阿析快去瞧瞧!母亲我们也回去吧。”
公主楼内也不敢留人,只在府邸寻了别处的房间住下,灵仙儿收拾好了床榻,又将璎珞完好无缺的放在她手里:“刚刚在人群中见到骊泉,这璎珞还是带在身上的好!岳安来回,说老夫人身体只是轻微惊吓并无大碍,这会儿已经睡了,让公主好生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