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怪梦着实可怕。
那天正看着霄瓘与灵仙儿嬉闹,忽觉身子绵软脚下一空,霎时间纵上祥云,一飞直至遥天宫。
金殿当头紫阁重,霞光万丈玉玲珑。
不见人间多愁怨,五色云柱玉苍龙。
天门之内,楼阁重重,闪耀祥光万丈。
刚看清楚此地模样,突然飘来一朱衣仙娥,掌托红玉芙蓉承露盘,倒在一小透光青瓷杯中让她饮下。转身便带她往前走,青云间忽现一池,撩拨天池水,能见得人间景象,正心想着怎得来到此地时?水中幻化出一倒影,然是个俊美异常的男子,也是一席朱衣广袖长衫子,束发长冠,白面若敷粉,丹砂朱痣隐约劲间。长眉似刀刻墨染,双眸绝美多情又含泪。初次相见之人,怎么能直勾勾盯着人家?虽说自己身份贵重,可冒然出现在陌生地界,也需收敛一二。
慌忙间收回了视线,再一瞥,见池水并无他人,才知刚才所见到的皆是幻像。再度起身而视,便吓的跌坐在地。匆忙伸出手来,眼前出现一片广袖朱红。刚,刚刚那池中之人是我?她竟然变成了一位身长七尺的美男子。正在出神之际,那美仙娥抬手一指,她整个人跌落入池水,既而堕入人间。
恰巧落在会稽郡,谢氏家中,贵族大姓家中生了个男孩儿,谢良巽一家人都沉浸在弄章之喜的日子当中,给孩子取名为玉。望他如昆山之玉,俊美人杰。一连摆了三天宴席,诸多亲友前来贺喜,自然离不开他一生挚友王茂公,也巧了她家夫人有孕,对良巽言:“月余,若得男儿与你家娃娃做兄弟,若生女孩做夫妻何如啊?”他回道:“甚好,甚好。”
又是一出指腹为婚的戏码开始了。
因母亲梦北辰星入怀而孕,所以总唤他做“辰儿”
家里叔伯兄弟姊妹众多,总是热络异常,素日里对他也宠溺的紧。虽长在妇人之手,却不似那些纨绔子,少时才思敏捷,姿仪甚美。家里有叔叔淡泊名利,清淡闲事,好隐居,总带他游于山水田园之间,抚琴听乐,也常见叔叔呼朋引伴,打铁饮酒,赤膊披发,佯狂长啸。
年二十行冠礼,取字子渊,从那日起皆知会稽山阴,谢子渊生得龙章凤姿,音容兼美,好赋,文风伤感悲秋也念山水有灵,待人谦厚有礼,深受邻里爱之。
有一日与同伴去诸暨游玩,顺便回乡祭拜舅舅,谁料到家中突遭巨变,家人皆病倒。回家之时听得邻里说起家人染病初期,只是身软无力,头疼发热。还去探望过,然十五日后不见有人出来,便找人从墙上窥探,屋里人众双眼突出泪血,如出幻觉,以人相食。又都不能出门,仅仅一月间谢家众人皆亡。
邻里惊俱将尸骸尽数焚之,待他回来,家里只剩出门买办的两个外姓的兄弟,三四个出嫁的姊妹也帮着料理好家人后事。又拖人给他一封信件,那是他父亲病重,心智尚在时写的,封在漆匣中。信上内容是让他投奔自己好友金陵王茂公,并告知与他家女儿有婚约之事。自己热孝在身,又不敢不从,只身前往金陵,好在路途不算遥远。
金陵大户侯门深府与自家仿似,见过叔父说了来意,三年孝在不敢娶亲。只好暂且住下,待入了仕途另开一家门,再娶才得体面。那王叔父闻之啜泣:“我与你父乃挚交,亲好三十余年,如今他怎地离我先去?现今世侄且在我这里住下,快去引小姐出来相见。”
闲话间从内堂里走出个小丫鬟,身后跟一位执扇女子神采艳丽,眉目如画,肤若凝脂,嫣然一笑,朱唇贝齿,此为初见。又再见,聪慧强记,才思敏捷,与他再见如故。
王叔父乐善好施也是金陵地界响当当的大善人,暂且收留自己入府也心怀感激。十月后他府上来一道人,年约四十须眉皆美。因涝灾粮食绝收,仓内已无余粮。他剪纸做缸施法成粮,取斗米粮又出数石,取之不尽。善人拜他若神明一般言之皆听皆信。又予他丹丸做长寿之用,服之神清气爽。
来年三月与王娘子诗画,再遇道人,见他神色诡谲深不可测,畏之。五月间有一日出街买办,怎料被人打晕,再起发现自己被囚于地牢之内,由玄铁链所绑困住力道,一纸符箓封住言语,目不能视。又被七鬼恶灵看守。
王叔父求那人道:“仙家好生,且放了小侄吧,田产財帛愿尽数散于贫苦,余生为仙家塑身造观,烦请您高抬贵手。”
那道人说:“善人你可不知,这斯非人,乃恶星脱生,浑身怨念,他家中人尽绝,却只留他一人,现下来至金陵又突遭大涝,都因他所为,若再留他怕是你家人性命不保啊!”
“那仙家可有化解之法?”
“有是有不过……”
俩人转身出门半晌只得一人回,那道人说了句:“动手。”
七鬼拿着长刀就往他身上一通乱砍,说时迟那时快,从玉佩中幻出一青衣女子手持长鞭上前阻挡,道人见有碍事之精魅,出手横刀一劈,他二人前几个回合勉强能打个平手,因侍主五感尽失,她使不出全力,眼看就要败下阵来,接着又幻化出一朱衣女子,扯了符箓,那青衣的是青萤可那朱衣的是谁?青萤唤她做灵璧。只见她拔下发间金簪,瞬间变成外形与簪子相同的一柄长刀,与那般人众打将起来。灵璧眼见青萤不敌,倒地时忙不跌的翻身救她,两人对打那道人。另一边冷香带着骊泉想要解了玄铁链,没想到链子上有念亡符箓碰不得,后被七鬼打散,形成二对四的局面僵持在那,怎么都赶不到他身前。只能眼睁睁看着其中三鬼将谢家郎君被活活砍成肉块。
他死后魂魄出体,发现有人将自己连骨带肉的装进一个大瓮之中,密封浇浆,画了法阵要埋在乱葬岗内。看到这一幕他怨气凝聚,脱了玄铁束缚,只觉周身孔武有力,竟幻化出实体来。他两人一见,那道人摸了脸,显了真身。
他...他不就是那玉虚真人么?
玉虚真人说:“你我恩怨不可解,今日你身死,来世亦当如此。”说完拿一长刀劈头就砍了下去,他甚觉糊涂,赶忙闪躲说:“你我素不相识害我何故?”
那叫灵璧的女子扯了青萤衣袖,一把甩开:“带他走。”
稀里糊涂的随她们遁走地府,一入火照之路,幽冥地界。冷香给他吃了枚太清漱魂桃,这才安定下心神。他虽不知二人究竟有何过节,不过今天是没办法躲过去了,不如硬拼反正自己也就只剩了魂魄。
直走到彺死城内,竟不见有鬼差阻拦?带着青萤、冷香、骊泉、飞也似得,来到忘川河边,这时正巧灵璧姑娘赶了过来:“快走若他赶来定不能重返回天阙,我们会引来鬼差得先回去了。”
于是她四人就回到了玉佩之中,留下他一人独坐奈何桥。
正发呆该往何处去的时候,众鬼差把他团团围住,只留一缺口,远远过来二人,来的正是十殿阎罗之一,有其判官在侧的秦广王,他行礼道:“虽投人身,可阳寿未到,星君何故来此地呀?”
“我被一道人所害,剐我肉身,死非好死。”
“可星君怨念成魔,既然不能回归天阙,何不赶去投胎再世为人,了结怨念?”
说罢命人请了孟婆汤递给他:“星君饮此汤子可忘却前生事情,且重新做人吧。”
“忘却前世?我与那道人仇怨至深,断不能忘。我要投身忘川河,待他来此,拉他与我作伴堕入无望。”面对翻腾的血水和腥秽,拔腿就要往里跳,这可吓坏了地府众人,那星君得了天命入人世间,若在此堕入忘川,永不得出,自己也不好交待,赶忙让众人拦阻,这里一闹引来了那玉虚真人,青萤灵璧骊泉,赶忙出来挡在他身前。
一群人在地府之内互殴来,鞭、刀、剑、杖闹的地府人仰马翻,两位星君打在一起,也不知应该帮哪一个好。全都傻愣愣的看着,久耗间那三侍从不敌玉虚,趁空他档一把掐住实体魂魄的脖子,拿起孟婆汤直接灌了进去,后用琉璃珠封住那怨灵集结的实体,打入一走在奈何桥最上层该投胎的女魂身上,而那女魂正是今天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