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哪里还能有为什么,不外乎是赏花呀诗会呀品茶的,我们妇人们聚在一起总不能讨论家国大事,况且我与李夫人也交往许久了,知州府也是经常去得的,她又不会图咱们什么。”
“自然,知州府不图咱们什么。知州李大人也是清正明理的好官,去年若不是他及时向上递了折子,朝廷的粮食怎么会那么快到咱们这儿。”张峦自己解了外袍,继续道:“李大人的大女儿嫁了顺天府的忠平伯嫡次子。听说那忠平伯夫人前一阵儿带着一双儿女来了武昌,就住在了知州府里。”
金氏闻言有些不敢相信,道:“峦郎说忠平伯夫人带了一双儿女来?大老远的跑来武昌做甚,这里还能是个风水宝地吗,前一阵儿刚送走京城来的贵人,这又来了。”金氏想起张尔蓁的事一阵后怕,道:“不会又给峦郎带来什么麻烦吧?”
张峦笑道:“瑶娘想岔了,他们来与我并没有什么干系,都是后宅的事,我只听说,忠平伯夫人带来的小女儿身子不大好,说是生下来带的,正好你也带着蓁蓁去,也能陪她解个闷儿了。”
金氏闻言,道:“知州府里的二姑娘年纪也不大,瞧着和蓁蓁年岁差不多,自有她陪着忠平伯夫人的小女儿。更何况咱家蓁蓁脾性不好,若是惹得人家生气该如何啊,我可不指望她能帮咱们什么,不给我惹事就烧高香了。”
“你呀,你呀。”张峦知他夫人就这样,多说也无益,便转了弯道:“明日必得带着蓁蓁去的,她已经大了,不能老拘在府里,也该认识认识其他家的姑娘,多些玩伴才好。”
“我可早就给蓁蓁备好了衣裳首饰,峦郎放心吧,我自是疼她的,又不是后娘养的,可苛待不了她。”
张峦这种话也是听过七年了,金氏不苛待张尔蓁,但也没有多上心,比不得对张鹤龄的嘘寒问暖,也就只保证吃穿不愁罢了。可他忙于前院,自是管不了许多,想到女儿恬静安然的样子有些心疼,现在延儿出生,金氏满心满眼都是两个儿子,对张尔蓁更疏忽了。
张尔蓁此刻正舒适的躺在软榻上,自然不知道张峦又为她忧心了。她可不在乎,只是想到明日出行有些莫名的好奇和兴奋,不知道这个时代的大家姑娘小姐们是不是都像林黛玉似的,娴静时如娇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她可受不了那种动不动就泪眼汪汪的娇滴滴的小姑娘,更喜欢王熙凤那样爽朗大气的。
第二日一早,张尔蓁便被金氏派来的红柳给叫了起来,睡眼惺忪着就被拉去洗了脸,一阵捯饬之后终于清醒过来,透着不甚清楚的边上雕着花枝的大铜镜看见了自己的样子。上衣湖蓝色小巧的对襟小褂上绣着朵朵碧荷花,浅青色敞口宽大的袖子上纹着银丝鸟憨态可掬,下身湖蓝色苏裙盖住绣鞋,只看得见鞋子上面坠着的两颗晶亮的小珍珠。
“姑娘瘦了,比不得小时候圆润了,越来越像个大姑娘了。”杨氏端着梳洗的器具交给明月,一脸欣慰道:“该给姑娘梳个精致些的发髻,才配得上姑娘这身衣裳。如月,过来看看,学着些。”
张尔蓁冲着镜子羞涩的笑笑,这真是美好的时光。感受着奶娘轻巧的手在头顶翻飞,很快一个桃花发髻就攒好了,不是以往的包包头,两侧垂下几缕黑丝更添俏皮。摇一摇感受下红玉步摇下面银丝细线攒成的小球轻轻晃着,张尔蓁有一刹那的恍惚,她的的确确是古代的一位千金小姐,前世记忆越发模糊不清了。
收拾妥当后,张尔蓁带着明月去了漪澜院里,陪着金氏用了早饭。金氏今日打扮的也是大气又不失美艳,亮橙色直褂配着深色卷纹边,上面绣着雅致的蝶戏牡丹,下身浅橙直筒锦绣双滦裙,鬓边压着枝金簪纹着牡丹花大气样子,嵌着一颗果绿*眼石。张尔蓁边小口吃着包子,边偷眼瞧着那颗宝石,了不得啊,金氏平日出门可没有这么高调,想着自家老爷是个知县,不好太招摇,出门都是以简单为主的。
“老盯着娘做什么,不好好用饭,去到别人家还是这个规矩吗,去年外祖父不是又给你打了个银锁吗,找来挂在脖子上,现在都流行这个,保平安祥和福贵的。”金氏嫌弃的看了看张尔蓁的鬓边继续道:“简单插个步摇未免简陋了,碧香楼不是送来了花钿、梳篦,点一颗在额间也好看的紧。”
张尔蓁想象着那个画面不禁打了个冷颤,道:“女儿还小,那样未免招摇了。况且女儿第一次登门,总不好喧宾夺主艳丽无双吧,有娘珠玉在前,女儿即便再朴素也是招人喜欢的。”额上点花钿,美则美矣,也得看年龄段啊。
“你是整日邋遢极了,连小厮的衣服都穿得,却不懂得如今姑娘们的打扮,娘也是为了你好。知州家的二姑娘与你年岁差不多,兴许还有京里来的姑娘,到时候你若是差的太远了,也丢了你爹的面子。”金氏面色微沉道。
“爹是个知县,我若是比得了知州家的姑娘,又比得了京里来的姑娘,娘,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夫子说志高身下,敏事慎言,对吧?”
金氏也是想差了,闻言瞥了一眼这个爱唱反调的女儿便低头吃粥,饭桌上安静下来。张尔蓁也不在看金氏夺目的装扮,顾自咬着包子,心情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