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最好的载体，是最好的祭品。”

对于李若珊那总结性一般的话语，黄思慧在内心之中也是赞同着。

而在离开神秘学研究社团的活动室，与李若珊分别后，黄思慧回到了自己的宿舍中。

此时她才发现，房间中那另外三位自己的短期室友并不在宿舍之中。

于是这时她躲进自己床上自己的被窝之中，任由被子将她整个人都遮盖住。

但就算如此，那不断以微小幅度耸动着的被子，却仍是难掩她内心之中的激动。

那是因为在今天，她终于离心目中的祂更近了一步。

她得到了注视，那是伟大希望的遗留，也是祂观察世间发展全知全能的证明。

时至今日，黄思慧仍记得她接触到伟大存在的那一天——

那是她的新手副本，一个名为【金苹果剧院】的游戏副本。

黄思慧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着被游戏选中的一天。

但当这样残酷的现实真的降临到她身上时，她却是又不得不被迫接受。

幸而，在这个诡异的副本之中，黄思慧得到的唯一安慰是——

她在这个游戏副本中遇到了一位对她多有帮助的前辈玩家李若珊。

她知晓在这个危险的世界之中，疯狂似乎无处不在。

甚至那一位曾多次对她伸出援手的李若珊。

黄思慧也都曾不小心发觉她的两只手臂上似乎有着某种异样。

但出于对宛若救命恩人一般的李若珊的感激，她也并没有歧视或是疏远李若珊。

她知道的，在这个世界之中，大家都只是迫于生存的底层挣扎者。

在她看来，这种身体上的异变，或许也并非是来自李若珊本人的意愿。

况且，让她感到希望来临的是——

当时已是她需要待在【金苹果剧院】副本的最后一天。

但很快，这种微小的希望就在瞬间破灭了。

作为剧院引导员，她的工作是为前来的观众进行检票与指引座位。

因为当天是她当时所在的金苹果剧院的开业一百周年纪念日。

而在被培训时，黄思慧更是就被剧院管理者多次提醒所有会到来的观众的尊贵程度。

但就算如此，在第一次进行接待时，她意识到自己仍然是搞砸了。

时至今日，黄思慧仍然记得当初自己在剧院门口处所见到的顾星河。

以及当时他所为自己带来的那一种宛若实质一般的压迫感——

像是步入到了诡异又难以理解的领域之中，那时的她被顾星河那种冰冷理智的视线剖析着。

隐约之中，她似乎还看到顾星河的背后有着一丛丛的触肢在乱舞，在他的周身形成了一个只被他所掌控的迷雾领域。

顾星河带给她的感觉极为矛盾，似乎混沌而又理智。

但就是这种直面的恐惧与诡异，才让黄思慧当时瞬间便失去了所有理智，脑子直发懵。

而这造成的结果无疑就是她在带着顾星河绕了许多圈之后，才将他领到了正确的位置上。

但幸而，看上去极为危险的顾星河却并没有追究她的责任，只是轻易地就放过了她。

松了一口气的黄思慧在接下来的工作中表现得更加微小与谨慎。

此时的她终于知晓为什么剧院中其他引导员都是一副恭敬低着头，不敢直视到来观众的样子。

那并非是出自于他们内心之中的恭敬，或者，并不仅仅只是恭敬。

谨慎地完成了自己的指引工作，黄思慧朝着剧院行政区域中的员工休息区走去。

但与此同时，她注意到旁边有人朝着她的这一方向走来——正是多次给予她帮助的李若珊。

后来的记忆对于黄思慧来说十分模糊，却也异常的清晰——

她眼睁睁地看着李若珊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迅速抠下了自己手臂上的其中一颗眼球，并极快地塞入到了她的口中。

后脑勺被按住，嘴巴被捂住，“前后夹击”一般的状态让她无法做出任何反抗。

当时的她还未反应过来自己被喂入的是什么东西。

只感到入嘴之物迅速融化成了液体，滑进了她的喉咙之中。

在反应过来后，黄思慧用力地抠挖着自己的喉咙，却是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吐出任何东西。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不甘与怨恨，那是一种以为遇到心善者却被背叛的愤怒。

但这种感觉很快便已消失不见。

一种异变，或许并不仅仅是肉体上的，更是精神上，正在她的身上剧烈地进行着。

但这种变化却不再让她感到恶心，因为这显然是一种超越了人类限制的进化。

黄思慧意识到——那个曾经的她已然死去，如今的她已获新生。

一颗颗眼球宛如脓疱一般在她的身上隆起，可怖的同时竟带有着一种诡异的圣洁感。

她在被注视着。

当时的黄思慧毫无疑问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但这并不让她感到恐惧，反而有一种被其他存在完全掌控之后的安心感。

更甚至，在吞服下了那一颗眼球之后，黄思慧更是感受到了同样身为[伙伴]的李若珊的存在。

虽然无法通过此进行沟通。

但那种若有若无的对于他人存在的感知却让黄思慧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自己并不孤单。

还有着同伴在关注与注视着她。

黄思慧捂着脸，露出了一个喜悦的笑容，她从未感到如此的心安。

剧院中的幕布拉起，其中的观众也开始有序离场。

但再次进行着引导员工作的黄思慧却是已获新生。

她笑着将手上的剧院纪念礼物递给一个个离去的观众。

直至她看到了自己接待的第一个人——顾星河。

在再次与他对视时，如同刚才一般的冰冷视线似乎已经将她整个人都剖析彻底。

但黄思慧却已不再感到恐惧，只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并在心里想道——

如果眼前的人的视线能够在她的身上再停留久一点。

如果她的视线能够在眼前的人身上再停留久一点。

那就好了。

黄思慧看着顾星河在接过她手中的剧院礼物后，离去的背影越走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