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妈妈拿起帕子拭了眼泪,“经此一事,李家便败落了,大爷更是觉的时运不济,心气一下子便没了,拖着受伤的身体回来之后,就病了,请了大夫,只说肝气郁结,要好好的养着,结果越病越重,没几个月人就没了,大奶奶与大爷夫妻情深,受不了打击,也跟着去了。”
这些顾冬雪都是知道的,她问道:“邵妈妈,你之前说这件事另有隐情,莫非不只是那个管事的原因”
“自然不是。”邵妈妈道:“那管事只是个替罪羊罢了。”
“先前奴婢当家的也只以为运气不好,按说谁家没罚过下人,有时候甚至打的脱了一层皮,也没见到哪个下人敢这样谋害主子,那管事的只是被罚了工钱,已经算是很轻的处罚了,那想到他就因为这点小事,记恨大爷,做了这样丧尽天良的恶事。
只以为大爷是运气不好,偏偏遇到了这样一个心胸狭隘又心存恶意的下人。”
“可是事情并不只是这样,大爷和大奶奶去了之后,魏家大爷便让奴婢一家去了魏家当差,奴婢当家的管着魏家车马房,一天,奴婢当家的回来说,看到了之前本已被判了秋后问斩的管事,那管事正跟在贺二爷身边,进了丰源楼,贺二爷是和另一位爷一起进去的,那位爷在这京城中也是顶顶有名的,正是姜老幺。”
“姜老幺”顾冬雪疑惑,她并不知道这么一号人。
邵妈妈点头,“姜老幺是吏部侍郎姜大人的幼弟,是京城有名的老纨绔。”
“吏部侍郎的幼弟,并不能在京城横着走吧”
顾冬雪有些疑惑,怎么听邵妈妈这语气,那位姜老幺是能够在京城肆无忌惮闯祸的角色,吏部侍郎虽然官阶不低,但是京城有如王爷国公爷侯爷伯爷此等有爵位的人家,区区吏部侍郎,与这些人家比算不得什么。
“那姜家是不是还有什么靠山”顾冬雪问道。
邵妈妈点头,“吏部侍郎姜大人的长姐嫁给了承恩候肖家二老爷,是承恩候爷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是现在承恩候府的肖二老夫人。”
“寿叔除了看到他们三人,还知道了什么”顾冬雪问道。
本来已经被判了斩刑的管事忽然从牢里出来了,还大摇大摆的在街上遛达,这本身就很不寻常,还跟在舅舅以前的合作伙伴身边,就更不寻常了。
“他们三人进了丰源楼二楼,入了雅间,当家的跟不进去,也没听到那贺二爷与姜老幺说了什么,只是看他们那神色,似乎非常熟稔。”
“当家的觉的情况不对,回来之后便开始打听,这才知道本来和大爷一起做生意的贺二爷,当初虽然也因为李氏药铺的生意出了事,损失了一部分银钱。
可是贺家和贺二爷并没有受到影响,贺二爷反而和姜家搭上了关系,与姜老幺做起了生意,城中本来有一家安良药铺,生意远远不如李氏药铺,几乎要倒闭了,没料想在李氏药铺出了事之后
,安良药铺的生意竟然节节攀升。”
邵妈妈叹了口气,“也是我们反应慢,原先听说安良药铺的生意好起来,还只觉得是因为李氏药铺倒了,安良药铺少了一个强力的竞争对手,生意这才渐渐好了起来。”
“后来一打听才知道,这安良药铺早就易了主,就在李氏药铺没倒下之前,安良药铺就被姜老幺以低价买了去,等李氏药铺一倒下,安良药铺竟然就对外宣称有春来国良药。
也就是那段时间,大爷被药铺的事压的夜不能寐,后来又想尽办法,卖田卖铺子,只为了筹集银钱,东山再起,没有关注这些事,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就更没有那个见识,直到大爷去了之后,才偶然知道这些。”
顾冬雪沉吟了半晌,方道:“邵妈妈的意思是,舅舅是被那贺二爷坑了,当初李氏药铺中的那些毒药材根本就不是因为放了红偏果,才被侵染了毒,而是被偷梁换柱了,真正的春来国良药早就被偷偷运走了。”
邵妈妈点头,“大爷每次去春来国进药,我当家的都跟着,春来国虽然盛产良药,但是想要以合理的价钱购到真正的良药也并不是那么简单的,大爷也是自己亲自跑了几趟春来国,才跑出一条进货渠道的。
那安良药铺根本就没有进货渠道,所以才一直被李氏药铺压着,都快要倒闭了,那姜老幺虽然是个纨绔,但并不傻,他若没有底牌,又怎么会买下即将倒闭的安良药铺,又在李氏药铺药库中的良药材全部变成了毒药材之后,安良药铺却出现了大批的春来国良药材,这岂不是太巧了。
而且那安良药铺的一个东家还是李氏药铺曾经的东家,若说这一切都是巧合,奴婢和奴婢当家的根本不信。”
顾冬雪自然也是不信的。
邵妈妈又道:“只不过奴婢当家的打听到这些事的时候,大爷大奶奶都去了,魏家大爷那时只是卫所的一个八品骁骑尉,根本没法与贺家姜家抗衡,更何谈姜家身后还有承恩候府
所以奴婢当家的便将这事一直埋在心中,根本没有对外说,直到最近,因为表姑娘上京了,这才说出来,魏大爷和魏姑娘也刚刚知道不久。”
顾冬雪明白邵妈妈的意思,无论如何,秦家总比魏家要厚实许多,不说背靠平国公府,起码秦叙是太子的亲信。
只是承恩候府却是太子的外家,这事的确不好办。
“奴婢和奴婢当家的也知道这事很难办,只是这事一直藏在奴婢和当家的心里,谁也不敢说,害怕连累了魏家,到了下面,大爷反而要怪奴婢当家的,现在有这个机会说出来,奴婢和奴婢当家的心里也好受许多。”
顾冬雪点点头,邵妈妈的意思是她只是告诉她这个事实,至于要怎么做,是报仇还是置之不理,他们都不管,他们作为下人也管不了。
“我知道你和寿叔的意思。”顾冬雪道:“这件事我们暂时恐怕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等着看以后有没有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