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三千猛然惊醒,睁开眼却见眼前白茫茫一片,好似雪后的苍茫大地,一片干干净净。
“你醒了?”
身后有声音响起。
“师傅?”
木三千回过身,却发现是师傅正面带笑意站在一旁。
“我死了么?”
木三千仔细看着周围的环境,然后发现那并不是雪后的世界,而就是一个纯白色的地方,天是白色的,地是白色的,除此之外便空无一物。
“我觉得这里不像是道家所言的死后地狱。”
张铭钧依旧是青衣道袍,他负手在身后环顾四周之后说道。
“这里其实属于你的地方。”
“属于我的?”
木三千被师傅的话给弄的糊涂了,如果这里真的属于自己,为何自己会不知道?
“可是这里什么都没有。”
木三千又四下里看了一圈。
“这个问题应该由你来寻找答案,你应该去寻找,为什么在这个地方什么都没有。”
张铭钧说着用手指了一下木三千的胸前。
“养山哲死了,是么?”
木三千想起来什么,赶紧问道。
“很多人都会死,包括你我。”
张铭钧往前走了几步。
“只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如果养山哲死在了这里,那说明这便是他的宿命。”
“我的宿命是什么?”
木三千紧跟上去,他有些慌乱。
“这个问题我也没有办法告诉你。”
张铭钧忽然走上了台阶,木三千并不知道那台阶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还是说那些台阶原本就在那儿。
“其实过早的知道了也不好对吧,就像是你大师兄那样,在山上的日子每天都过得确定而重复,那样多没有意思。”
在台阶上走了很远,白色的台阶旁有一道牌坊,当然这牌坊也是白色的,木三千看着觉得有些眼熟。
“师傅,素玄她——就是我体内的白蟒气机,被云中君给从我身体里抽离出去了。”
木三千又想到了素玄,白蟒气机被从自己身体内抽离出去时候,木三千真觉得自己就要死了。
而白蟒气机被强行拉扯出去的时候,他也分明感受大了
某种情绪,那种情绪让他觉得很难过。
“这个我可以告诉你,云中君用来过滤气运的星河鼎,并不完整。”
张铭钧在台阶上走走停停,好似在参观一样。
“还记得你在关山海手上拿的山海印么?”
“记得,山海印似乎可以让素玄以气机的形态在外行动,但好像有某种限制。”
木三千当然记得,因为山海印素玄几次动了想要杀掉他的念头,好在后来她似乎改变了想法。
“山海印是从星河鼎上剥离下来的一块,白蟒气机被当做阵眼激活符阵,她便寄宿在了星河鼎之内,但是能不能让她重新醒过来,这个要由你亲自去试试了。”
张铭钧沿着台阶上了一处平台,站在平台处向着远方眺望,可远处依旧是白茫茫一片。
于是张铭钧便在平台上坐了下来。
“师傅是说素玄还有救?”
木三千听之大喜。
张铭钧则笑而不语。
“师傅,徒儿错了。”
木三千乐了一阵之后站在张铭钧身后低着头小声认错。
“你哪儿错了?”
张铭钧问道。
“徒儿太过天真了,以为可以借着传令使的身份进入太安城,然后——”
木三千说到这里便开始迟疑。
“然后可以一剑砍死李显那个王八蛋给你的父亲还有文空和尚他们报仇?”
张铭钧替自己的徒弟说了出来。
“嗯,徒儿低估了别人,高估了自己,连累了宁逍遥宁前辈,也连累了养山哲,还连累了师傅师叔跟师兄们。”
木三千说着话声音便小了下去。
“你错了,可也没错。”
张铭钧说了一句让人听不懂的话。
“国恨家仇在身,要说让你什么都不做,那才是欠打。你虽然身为帝沙皇子,但自小在武当山长大,俗世间的那些事情有些料想不到实属正常,但是有一点你错了,错就错在你以为你只有自己。”
张铭钧认出这白茫茫的天地是何处,嘴角间便不经意露出了些许笑意。
“你永远都不是一个人。养山哲茕茕孑立,从北冥孤身南下,即便多年来都是形单影只的他,最后也在让你离开,他只是不想让你也跟着以身犯险,从他有这个想法的时候,
他也不再是一个人了。”
木三千陷入了沉默,长久的沉默。
“还有一件事。”
张铭钧伸手在坐在自己身旁的木三千额上点了一下。
“云中君以天地为符阵窃取的气运,有三分进了你的身体之中,这三分天地气运,是属于世间众生的,你知道该怎么做。”
“是,弟子知道。”
木三千点点头。
张铭钧在木三千的脑袋上极为宠溺的敲打了一下,一如十年前那般。
“为师本来想将武当山传给你来执掌,但是现在看来,为师的期望要落空了。”
“弟子也不是那块材料啊。”
木三千才觉得委屈。
“今后的路,你就要自己走了。”
张铭钧说话从未像今天这般柔软,这难道便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张铭钧又自认自己应当算的上是位心善之人,这话用在自己身上实为不妥。
“师傅要去哪儿?”
木三千敏感的察觉到师傅这话中告别的意味浓重。
“本来师傅几世功德,经过天劫之后便能过天门位列仙班去做那逍遥神仙,可惜为师一时兴起用这几世的功德跟天山神仙换了一剑,便没机会去当那逍遥神仙咯。”
“师傅——”
木三千被云中君一掌打落桑海,并未见识到师傅从仙人手中借来的那一剑是何其磅礴,但师傅舍了几世的功德修为,便是为了将云中君打落,挽回天下气运,单是这份气度,便足以令武当山傲然。
“不过是再去红尘中打滚而已,要知道你们年轻人能跟那些莺莺燕燕的小娘子眉来眼去打情骂俏,为师也觉得羡慕,这不是正好么?”
张铭钧说的轻松,木三千却心头一直犯酸。
“去吧。”
张铭钧挥挥手。
木三千跪在地上规规矩矩的给师傅叩了头,这才从台阶上下来。
“师傅,弟子定然谨记师傅教诲。”
郭打铁听得背上小师弟不住念叨什么,从桑海捞上来之后便浑身发烫好似炭火一般,当即背起小师弟直奔西南而去。
“你可要坚持住啊,小师弟!”
郭打铁分明感觉到木三千身体里的生命力正在变得微弱,好似那些力量正在从他的身体中正在往外逃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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