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尾镇乃是一片法外之地,是非对错公平正义全都是靠着一对拳头说话,你拳头硬,那你便是规矩,是对,是公平,也是正义。
出了西河想要去往大食,牛尾镇几乎是必经的一处,近些年此处无人治理,便也成了一片法外之地。恶名远扬的牛尾镇人烟渐稀,原本靠着往来客商过活的人日子也是一天不如一天。
离开客栈往西几里地,路游便进了牛尾镇的地界。
这牛尾镇上放眼望去一片土黄破败,稀稀落落的有几个人影还能勉强瞧见,若非如此说是鬼城怕都有人信。
“这位公子怕是刚从那黑心客栈里出来吧?”
进了镇子没几步便有一蓬头垢面衣着破烂之人人鬼鬼祟祟的凑上前来,还颇有些神秘的跟路游搭话。
“那客栈不是没有名字么?”
路游任凭那人都快要把打绺难闻的头发贴到了脸前。
“是没有名字,不过那家客栈的老板娘简直就是个蛇蝎毒妇,我看你年轻气盛一定是也中了她的道。”
这位凑过来的乞丐很是笃定的跟路游说道。
“那个老板娘凭着几分姿色勾引住店的客人,你若是没有定力进了她的房间,那可就得光着出来了。”
“原来如此——”
路游若有所思,似乎自己并未进行到入房的那一步,是老板娘弄错流程了?
“说起来咱们都是同病相怜的人呐。”
那乞丐忽然正色道。
“别看我现在跟穿的跟乞丐一样,我以前可是凉州有名的大户,家里良田万顷婢女如云,钱多的花都花不完。”
路游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了这位仁兄一番,却怎么都看不出来像是良田万顷婢女如云的样子。
“你还别不信,若不是当年我信错了小人谗言,也不至于把家当都赔在了这牛尾镇。”
乞丐一拍胸脯生怕路游不信似的。
“想要在牛尾镇活下来,少不得纳拜山头,不然外地人能让欺负死。走走走,我先带你去赚些银钱,起码也请你吃顿饱饭不是。”
乞丐一把揽过路游肩头,好似两位极为熟悉一般。
被这乞丐一路领着,最后两人到了一处宅院,饶了半圈到了后门,
乞丐让路游站的远一点,说自己先行过去交涉一番。
乞丐咚咚咚敲了几下。
“麻五啊,什么事?”
后门呮呦开了一条缝,有个肥头大连的胖子露出半个脑袋来,看见是乞丐麻五便没有因为被人扰了好梦而发脾气。
路游只看见这乞丐跟宅子里的人交头接耳说了一通,乞丐还时不时指向自己。
没多会乞丐便回来路游身旁。
“伸手来。”
“伸手?”
路游没明白乞丐要做什么。
“让你伸手便伸手,哪儿这么多废话。”
“哪一只?”
“随便。”
路游最后将左手伸了出去。
乞丐不知从哪儿捏出两枚铜板放在路游的手心。
“有这两枚铜板,够你在这牛尾镇吃一顿饱饭了,怎么样,够意思吧。”
“我这兄弟可就交给你了,可别亏待了他。”
乞丐随后又推着路游到了门前,站在路游身后拍着他的肩膀跟门内的那个胖子说道。说完之后还没等路游反应,乞丐一溜烟便跑没了踪影。
“进来吧。”
那胖子瓮声瓮气的对路游说到。
进了宅子后胖子先带着路游吃了顿饭,吃完饭之后将路游叫到一旁。
“伸出手来。”
胖子却不知为何也让路游伸出手去。
“哪一只?”
“两只手。”
咔嚓!路游手刚伸出去,胖子便将背在身后的手转过来同时带着锁的铁链东西拷在了路游手腕上。
“你朋友欠我们大人五百两银子,他说要用你当劳力偿还,在你之前已经累死了十七个,希望你不会是第十八个累死的。”
胖子哈哈笑了两声,一把推搡过来将路游带到了后院。
后院里如他这般手腕上拷着铁链的还有几十个人,每个人都在一刻不歇的忙着手里的事情,就连来了新人都没有人抬头去看。
“赶紧过去,看别人怎么做你就怎么做,一天做不出来二百支箭矢,别想吃饭!”
胖子说完便自行离开。
满院子里都是到处散落的芒杆,细竹竿,还有桦木杆等一些细小笔直的木料,每个人身前都有一盏油灯,一把小刀,还有一筐羽毛。
做好的箭矢放在身边的另一个筐子里,每个人都手上不停,生怕完不成二百支箭矢会饿肚子。
“新来的,还不赶紧过来,做不完可就没饭吃了!”
胖子走后有个年纪稍大的老头冲着路游挥挥手,路游便过去挨着老头身边坐下。老头样子看着憔悴的厉害,嘴唇全都皲裂不说,手指上也全是伤口。
“每天做二百箭矢,做熟练了也不难,你看。”
老头捡起一根芒杆,在火上烤着将其用手捋直,然后在较为粗的一端用小刀豁开口子,将羽毛塞进去后拿起线团紧紧给绕起来扎紧,最后装好箭头,一根箭矢便算是做好了。
路游觉得新奇,便依着老头教的法子做了起来。
天黑之后老头说肚子疼去方便,可是走了之后半天没见回来。
“收工收工!做完箭矢的拿着去点数吃饭!”
未几胖子重新回来,敲着一面铜锣让所有人点数之后去吃饭。
“你做了多少啊?”
拎着铜锣的胖子走到路游身后,路游抖了抖身上的碎屑然后起身。
“未满二百,但有几十支了吧。”
“几十支?你好好看看,你这筐里连十支都没有!”
路游扭头去看,筐里果然只有稀稀拉拉的几支还在。
“这人可真傻,给人骗了都不知道。”
有人小声在路游身边笑道。
“来人啊,拖出去吊着!让新来的都看看,不好好干活是什么下场!”
胖子说完从外面进来两壮汉,将路游给拖了出去,挨着的院子里立着一根丈余粗木,两壮汉用绳子将路游的手给绑了,直接将其吊在了粗木之上。
这宅子人来人往,都能瞧见被高高吊起的路游。
“师傅,您教徒儿剑需斩当斩之人,可谁才是当斩之人呢?”
连着几天都没进食的路游垂着脑袋,饿的快要昏了过去。
武当山上练剑成痴的三师兄,下了武当之后却一剑都未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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