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昭仪失魂落魄的回到宣景帝安置的寝殿外,正要进去看看宣景帝睡的怎么样了方才她跟宣景帝回来后边,因为急着单独去盘问孟归羽,就借口借酒浇愁,将宣景帝灌醉之后离开了。
这会儿回来不免要进去瞧瞧,谁知道才到门口就看到俩内侍眼观鼻鼻观心的守着。
看昭仪过来,脸色都是一变,颤巍巍的躬身行礼,道:“娘娘万福金安”
“里头有人”舒昭仪见他们态度虽然恭敬,却始终没有让路的意思,一挑眉,问。
俩内侍对望了一眼,眼里都有着惶恐,是知道舒氏姐妹盛宠,且均不是好脾气的人。
尤其这会儿贵妃新丧,舒昭仪一度不肯相信,想也知道心情必定低落,这出去了才一小会儿,宣景帝居然就召幸他人了,昭仪心里岂能好过
说不得连他们两个守门的都要被迁怒
但被脸上尚有泪痕的昭仪冷冰冰的看着,不敢不答,怯生生道:“回娘娘的话,是是这边的彭宝林。”
彭宝林说起来进宫也有十来年了,比舒氏姐妹固然年轻许多,到底在宫妃里也属于资历不浅的老人了。
不过在舒氏姐妹轮流占据着宣景帝的后宫里,几乎没有过几次侍奉宣景帝的机会。
她这会儿会在这边,说来也是凑巧:前两年宣景帝携妃嫔来上林苑游玩,彭宝林不慎得罪了舒贵妃,非但被罚在烈日下跪了一天一夜,差点把一双腿都跪废了,之后御驾返回皇城的时候,贵妃还不许带上她。
于是彭宝林就只能在上林苑里这么孤零零的住下来。
舒昭仪以为这人要么气不过,要么熬不住,早就不在了,没想到非但还在,今儿个还又爬上了宣景帝的御榻。
这要是换在往常,昭仪肯定直接冲进去,带人将彭宝林拖出去往死里打,自己扑宣景帝怀里闹开了。
这种事情她以前没少做,宣景帝从来都是帮她的。
只是刚刚才被孟归羽劝说着暂时不追究贵妃之死的真相,又想到隐藏暗中的杀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朝着自己来,舒昭仪心里头沉甸甸的,整个人也浑浑噩噩没什么精力折腾,闻言愣了一愣,只道:“那么本宫就不打扰陛下兴致了,且去那边暖阁小憩,等会儿陛下召本宫,你们记得过去喊一声”
俩守门的内室暗松口气,诚惶诚恐的应了。
舒昭仪转身离开,去了外头暖阁,心腹宫女沏了参茶上来伺候,小声同她说着自己的怀疑:“娘娘,奴婢总觉得,崇信侯似乎是在想方设法的劝说您别追查贵妃娘娘出事儿的真相”
“本宫其实也有这个怀疑,只是,他这会儿害了姐姐,能有什么好处”舒昭仪接过参茶呷了口,低头看了一眼就皱眉,说道,“怎么拿了这个霁蓝釉描金鹦鹉桃实茶碗出来用本宫之前不是说过,最不喜欢这霁蓝釉的吗”
心腹宫女赶紧告了一声罪,继而解释:“娘娘,上林苑这边库房陈旧,好些日子没换新瓷器进来的。也不知道是谁的主意,这会儿大抵都是霁蓝釉奴婢挑了好久,实在找不到,想去其他宫殿里配着的器皿中间找,又怕那些地方都是多少年没人住过的,天知道那些东西都是谁在打理,是否做过什么腌臜的用途是故”
“算了就这样吧”舒昭仪只觉得今儿个差不多所有的不顺心都聚集过来了,厌烦的将茶碗挥落到地上,说道,“还是说姐姐的事情你说他为什么要害姐姐且不说他能有今日,全赖本宫跟姐姐成全,就说他即使不记这个好,他做了禁军大统领也没几天,哪怕使手段安抚住了上上下下,要说已经坐稳了这位子,也还差的远吧”
“他这会儿对姐姐下手,甚至还谋划着也对本宫下手,就没想过,一旦事败,本宫能够劝说陛下破格提拔他,也能劝说陛下破格提拔别人收拾他”
“到底如今聚集在上林苑里戍卫,抵挡长安叛军的人,冲着的是陛下,而不是他区区一个崇信侯”
心腹宫女欲言又止。
舒昭仪察觉到,抬了抬下巴,不满:“这会儿就咱们两个在,你有什么话不好说出来”
“请娘娘先恕奴婢无罪”但心腹宫女听了这话,却还是屈了屈膝,请求道。
昭仪皱眉,道:“你只管说,本宫不会同你计较的”
心腹宫女闻言,又走近了一步,将嘴巴凑到她耳畔,才用蚊蚋般的声音提醒:“娘娘,贵妃娘娘不管是在宫里还是坊间,都是出了名的倾国倾城姿容难以描绘这个崇信侯他至今不曾成婚他”
“你是说,孟归羽他也许没想着杀害姐姐,只是只是对姐姐的美色生出了觊觎,然后”舒昭仪一怔。
心腹宫女小心翼翼的点头:“贵妃娘娘素来冰清玉洁,想必崇信侯逼迫贵妃娘娘不成,担心事情败露之后,非但自己,连整个孟氏四房都将死无葬身之地,于是一不做二不休,谋害了贵妃娘娘”
“毕竟贵妃娘娘的左右近侍,也是一个不留的漂在春波湖上的。”
“娘娘请想,贵妃娘娘住的琼雪宫,原本就有禁军把守。”
“如果只是谋害贵妃娘娘,还能说凶手只有一两个,偷偷潜入,瞒过了禁军的耳目”
“但贵妃娘娘的近侍,足足十来个人,竟死的一个不剩”
“不但一个不剩,还一点动静都没有”
“至少负责戍卫琼雪宫的禁军,不是信誓旦旦说他们什么都没听到”
“这样的干脆利落,哪里是一两个歹人能够做到的”
“人要是多了,禁军又不是死人,还能不知道”
“若果逆王容菁麾下有这种来无影去无踪的高手,奴婢说句实话,何必用于刺杀贵妃娘娘直接弑杀陛下,岂非一举定乾坤”
“”舒昭仪脸色铁青,心里却想,“逼奸不成一怒杀人姐姐的姿容,确实有可能引起这样的事情,尤其姐姐遇害时的装扮但这事儿不太可能”虽然说心腹宫女口口声声的说着“贵妃娘娘冰清玉洁”,但多次跟舒贵妃商议借种生子,好让姐妹俩往后有个依靠的舒昭仪却知道,舒贵妃可是连名份上的侄子、曾经打算收为义子的容睡鹤都打过主意的。
虽然舒贵妃没考虑过孟归羽。
但若孟归羽以武力胁迫,贵妃绝对不会顽抗到底
“难道”舒昭仪所以怀疑,“姐姐依了他,可他事后担心姐姐会秋后算账,所以还是杀了姐姐”
这么想着,舒昭仪怒从心底起,几乎恨不得立刻将孟归羽喊回来亲手撕了他
几乎将手里的帕子硬生生的绞成了一把丝,昭仪才冷静了点,跟心腹宫女小声说,“这会儿彭宝林不是在伺候陛下么等会儿她出来了,你去给她送点吃的。将陛下这两日吃的那种助兴的药酒,给她多多的倒上,不许不吃”
“完了让她晚上继续伺候陛下你跟本宫去给姐姐守灵。”
她咬着嘴唇,沉吟了好一会儿,才说,“到时候本宫打发走其他人,你跟本宫一块儿看一下姐姐她她生前是否受过侮辱”
心腹宫女闻言一惊,回想起舒贵妃此刻那恐怖的样子,就是大白天的,人少一点,她都未必敢跟这位贵妃待一个屋子。
这会儿居然要大半夜的跑过去,还是打发走其他人,去检查其身体宫女恨不得给自己两个耳刮子,暗暗后悔为什么要出这个风头
然而到底不敢拒绝舒昭仪,只得强笑着委婉劝她:“娘娘,就咱们两个在那儿这大半夜的”
“那是本宫的亲姐姐”但舒昭仪很坚决,闻言瞪了她一眼,说道,“就算魂魄归来,难为还会害本宫吗遑论本宫巴不得姐姐魂灵有知,亲自将害她的人统统揪出来,一个也不放过”
听着昭仪杀气腾腾的语气,心腹宫女不敢作声了。
是夜,主仆俩按照计划行事。
只是让心腹宫女差点当场昏厥的场面,却令舒昭仪失望透顶:“姐姐去了好几日,这个季节天气炎热,又是泡在湖里这尸身都钻了许多虫子,一塌糊涂的什么也看不出来”
再转念一想,舒贵妃的遗体是孟归羽送过来的,这人如果当真做过那样的事情,送来之前,还能不将痕迹解决掉
昭仪心情沉重的度过了这晚。
次日早上,却又听到一个坏消息:昨晚在昭仪的默许跟安排下,彭宝林伺候了宣景帝一晚上。
可能伺候的不错,今早宣景帝居然决定给彭宝林晋位了
固然也就晋那么一级,仍旧只是宫嫔,比起舒昭仪这个九嫔之首差的远,可舒昭仪还是怒了:“以往陛下虽然偶尔也会偷个嘴,只要不是特别不识趣的,本宫跟姐姐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这彭宝林,莫不是看本宫才没了姐姐,就觉得好欺负”
舒昭仪这边暂且搁下舒贵妃之死真相的追寻,开启宫斗模式时,北疆,盛惟乔刚刚踏上海船的甲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