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确来说,是鲁夫的屁股印。”
维托看了眼窗外的夜色,幽幽道,“看来即便这里满是灰尘,没人清扫,我们的中校先生,也依旧会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在这张专属于支部上校的位置上坐下,闭上双眼,惬意地享受这份尊荣。”
这自然带有不少他的臆测成分,可效果还是很令人满意的。
海克愣愣盯着皮椅,半晌没有说话,他此刻的心情很复杂,有点像是被鲁夫戴了绿帽的微妙,又有脊背仿佛被一条毒蛇盯上的阴冷。
他之所以花大价钱运作,跑来远离本部的偏僻小岛,可是来享受生活悠闲度日的啊,怎么现在又是内忧又是外患,一切都好像朝着与自己预想完全相反的方向去了……
“该提醒的我都提醒过了,自己注意点吧。”
维托这时候已经是转过身,向着门外走去,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话,“我休息去了,晚上你该去做什么应该很清楚,希望明天清晨再见面时,我们的身份已经安排妥当。”
“放心,维托大人。”
海克从思绪中惊醒,连忙点头,等到目送维托等人离开后,才关上门,一屁股赖在那张海犀牛坐的皮椅上,望着右手方的咖啡机,怔怔出神。
……
基地大楼的三四层中,像上校办公室这样,集办公居家于一体的房间不在少数,专供基地少尉军衔以上的军官。
配置装潢自然比不上海克那间,面积也基本都只有七八十平左右,好在空房够多,维托带着心腹们慢条斯理地挑选片刻后,最终还是各自选到了对胃口的房间。
一共六间。
这些房间集中在三层的东侧,至于四层,那是以维托目前的军衔无法入住的,至少也许要少校级别才行。
眼下的78支部基地,即便算上海克,也总共只有四个人有这份资格。
至于少尉以下的,不论是军曹伍长这样的不入流士官,还是普通的大头兵,分配的宿舍都集中在位于基地东南角的另一栋楼中。
内部环境就更不用说了,分到六人间已然算是运气爆棚,拥挤狭小的八人间与十二人间才是常态。
“少爷,打扫好啦。”
维托站在窗口默默抽着烟,想着今天在城里这一路的见闻时,背后忽然传来海瑟薇的声音。
“嗯。”
他应了一声,却半天没听到动静。
回过头,一身黑色女仆装的栗红色长发少女,刚刚替他收拾完这布满灰尘的房间,正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珠,一边满脸希冀,眼巴巴地望着自己。
“打扫完就回你自己房间休息呗,还杵这儿干什么?”维托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难道还得要像十年前一样,还得夸夸你不成?”
“虽然也很期待那个,但真不是要您夸奖的事……”
海瑟薇抱着扫帚,可怜兮兮地道,“那个……那个,就是这栋楼毕竟没什么人嘛,我那个房间又好久没住人了,黑漆漆的,一个人晚上待在那里有点怕……”
“拉倒吧你,当初在死尸堆里你睡得比谁都香,现在跟我说怕黑?”
维托一眼看穿了少女的企图,毫不客气地屈指在她脑门上暴弹了一下,“侍寝的事想都不要想,老子在山里就说过让你换个梦想,把压寨夫人当成自己的人生奋斗目标,亏你脑子想得出来!”
“这梦想有啥不好嘛……”
海瑟薇委屈地扯着衣角,“再说还能一直跟着您的职位变呢,您现在成了海军,以后要是当了中将,那我的梦想就是中将夫人,要是成了元帅,那我……”
她话还没说完呢,突然就觉得眼前视线一转——自己的鞋底下不知何时多出了两条藤蔓,挪动着把她运到了门外,旋即维托面无表情地出现在眼前,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
终于安静了。
没有理会从门外隐隐传来的“坏少爷,臭狗屎少爷”之类的气急败坏声,维托拧开了台灯,在书桌前坐下,咬着烟取出钢笔,沉思片刻后,开始奋笔疾书。
钢笔同样是老爹留给他的遗物,笔帽内侧镶刻着“Rocks ”的字样,据说是三十多年前,一个叫吉贝克的家伙送他的。
吉贝克。
维托并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反复搜寻脑海中的前世记忆,也没有任何相关的印象,想来应该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顶多也就是老头的旧识罢了,故此并未放在心上。
吸满墨汁的钢笔,落在洁白纸张的开头,一行极为漂亮的黑色花体字,如流水般从笔尖汨汨淌了出来。
【在取代海克成为支部上校之前,应该去做的事】
这事儿在他截拦下海上列车的时候,脑中就已经有了大概的计划雏形,不过具体实施起来,还是需要结合当地情况。
直到今夜,在一整日的折腾后,默默观察完这座雪中孤岛的维托,终于是能将脑中那些零碎的思绪整合起来,有条不紊地付诸笔端。
成为78支部的最高长官,这是维托早就定下的短期规划目标。
这事儿看似很容易,杀掉海克取而代之不过是他一念之间的事情,然而想要成为海军本部承认,且亲自任命的支部上校,就绝非一蹴而就可成,还需要不少前置条件,得一一铺垫开来。
首先是威望。
维托眼下即将取得的身份,是一位参军已久,资历足够的支部上尉,但这种终归只是写在纸上档案里的东西。
在78支部基地的全体海军面前,他的履历一片空白,即便是刚入营地的新兵蛋子,也不会去信服一个不知根底的陌生长官。
【在晋升机会到来之前,必须得先取得支部基层的足够信赖与尊敬,“威望”这玩意,永远与权势相伴相生,相辅相成。】
写完这句话后,维托吐出一口烟雾,眯眼凝望着夜空,静静思索片刻,又另起一行,写下了两个字。
【人脉】
既然决定进入海军,通过这个世界上最为庞伟的组织,接近权势的高峰,那么有些时候必然得按体制内默认的规矩来,在拥有足够的资本前,他无法再完全像在山里那样肆意由心。
而人脉的积累,与之后的巧妙运用,便是未来他打破这层枷锁,重新去呼吸自由空气前,必须得去走的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