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的心里都会有幻像,如同顾衍总觉得他还会有机会,也如同江怜南觉得顾衍对她尚有一丝情意。
可是这都只是幻像而且,顾衍的幻像来自于没有失败过的自信,从小便身边围绕着太多女人,而江怜南的幻像来自于顾衍真的剜了苏桐的一颗肾。
或许顾衍的幻像还没有破灭,但是江怜南却已经被完全清醒了。
因为顾衍跟她说话的语气真的比陌生人还要冰冷。
他所说的两不相欠真的是这样的。
以前对她的温柔与怜惜全都化为乌有,随着那一颗肾消逝了。
江怜南恨得几乎要把牙齿咬碎掉,却只能红着眼眶在心里一遍遍的体会着这个男人的绝情。
“阿衍,你真的要看着江家就这样败落,你不愿意出手相助是在为她报仇出气吗?”
顾衍冷眼看着江怜南,似乎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比陌生人好一些的话只是知道对方的名字,仅此而已……”
到现在想起那一场手术,他依旧心疼与后悔。
哪怕苏桐背叛了他,跟林哲上床可是到头来发现他竟然没办法恨她。
在发泄完怒火之后,只有那种深深的挫败感。
江怜南瞪着一双泪眸,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这辈子她都想不到,有一天会从顾衍的嘴里听到这句话。
只是知道对方名字的陌生人?
“我明白了。”江怜南点点头,全身无力的往外走如同一抹游魂。
顾衍低垂着眼眸,没有再看她一眼直到整个空间都安静下来,就只有他一个人的气息。
韩初年?
苏桐以为找了个强大的男人,但是他行走在灰色地带,就算是再小心再细致,小辫子却是一捉一大堆。
慢慢的掩浓密的长睫毛下的眼神从落寞变到残忍,嘴角锋利无比的角度危险得令人心底生寒。
这是一场男人之间的战争,而且马上就要开始了。
韩初年却没有去理会这些,整个新年里他都过得很不安生。
因为有人把打听探到的最机密的消息透露给他,过去的事情如同幕布开始从下面慢慢一点点往上揭。
他才窥探到一点点,便已觉得毛骨耸然。
想不到南叶君竟是几十年前传奇一样的女人白喻真的女儿。
白喻真对于老一辈的人好像是个不可碰触的忌讳一样,他知道那个女人做了许多毫无人性的事情,但是却不知道做到怎样的境地。
现在想来南叶君心理阴暗到这种程度也不是不能理解,基因是一种可怕的东西。
听说当年的白喻真长得倾国倾城,有着桃花夫人的美名。
因为她身上有一个桃花一样的胎记,那些与她欢爱过的男人们描述着,那朵桃花在感官到达极致时会变得艳丽如血美不胜收。
桃花夫人?
桃花胎记?
那股子嗖嗖的冷气从他的脚底浮起。
那日无意窥见苏桐半裸着背部,正有一朵与桃花一样的胎记。
所以,苏桐跟白喻真或许会有关系?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苏桐是南叶君的女儿?
他不愿意相信这种猜测,在书房里反反复复的来回跺步着。
已经很少遇到令他心绪难平的事情了,而发生在苏桐身上的事情令他觉得不可思议。
用尽了所有的人脉关系,发现白喻真的事情他尚且能查到一点,但是南叶君在结婚前的所有事情都如同被擦去的粉笔字一样,干干净净连灰都没有留下。
事有蹊跷,不然以他的能量不可能查不到的。
在南叶君嫁给江远淮之前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而最近好像天下真的开始不太平起来了,他手下的那些正经生意也开始有人找麻烦。
总是觉得南叶君就如同披着人皮的鬼,她的伺机反仆想要吞噬掉苏桐所有的幸福。
她恨苏桐?她恨那个胎记?她恨的应该是白喻真。
他让人去弄了南叶君的头发,很快的事情会越来越清晰。
看着花园里的苏桐,她正站在喷水池边发呆,整个新年她就是那样的无法开心起来。
这是她母亲不在的第一年,韩初年的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抛下脑子里刚刚那些复杂的事情走下楼去。
“会一年比一年更好的,我向你保证。”
韩初年从背后轻轻的揽住苏桐,她靠在这个男人的怀里看着这个世界,眼眶微微红润着。
“我相信你。”她点了点头,心里却有些害怕。
她害怕每一次好像要捉住幸福时,都会掉入地狱。
“江远淮下个月要出国定居了,你想不想跟他见见面?”
韩初年试探性的问着,他怕刺激到苏桐,但是又有些可怜江远淮。
他本来以为苏桐只是他的私生女,所以南叶君才会恨到希望苏桐生不如死。
但是苏桐极有可能是南叶君的亲生女儿,那么应该是一出生就被遗弃的。
一想到这里更是心疼得好像被挖空了似的,她只是个婴儿有什么错?
不过就是背上有朵桃花胎记罢了……
苏桐的脸埋在他的胸膛前,这个新年掉的眼泪比任何一年都多。
“他其实是个好人,没有为难过我。”
苏桐抬起眼眸看着韩初年,颤抖着的唇染着冬日里那一层薄薄的霜,脆弱而又美丽。
他俯下头轻轻的触了一下苏桐冰冷的唇,笑着把她拥得更紧:“我应该庆幸我的未婚妻是个善良的女孩是吗?”
别墅外头早已埋伏着记者,韩初年从神秘的幕后走到公众的视线里。
他对江氏企业冷血的手段让所有人叹息着,果然是一怒为红颜。
在这种追求刺激与流量的时代里,谁先掌握着大众最关心的消息,哪个媒体就能得到流量瞬间爆红。
所以甚至连无人机都用上了,几张照片迅速的传遍了网络。
“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江怜南走火入魔般的在江家大客厅里愤怒的来回走动着。
整个江家哪怕是在新年都如同冰窟一样的冷清。
江孝南去旅行了,他搬出了江家无意卷入这些事情里,这让江怜南也十分生气,怎么大难临头就离开江家了呢?
她父亲一直宠爱她,说她是他的小公主,可是竟然把股分送给了苏桐,她不敢相信这一切甚至怀疑文件的真实性,但是这一切就这样发生了。
她过去二十年拥有的一切,瞬间通通失去了。
“妈咪,他说我只是陌生人,他怎么可以如此的无情?”
江怜南歇斯底里的喊着,扑进了南叶君的怀里哭得快好像快要断气了。
“怜儿,你真要他死吗?”
南叶君拍着江怜南的背安慰着,眼底依旧是怨恨,那么多年来积压着的恨意如同发酵般开始不断的往外散开。
“不是的,我不要他死,我想成为顾太太……”
江怜南痴狂的说着,那是她穷极一生的梦想,怎么就这么生生破灭了?
她要把苏桐踩在脚下,她要所有人都知道顾衍剜了她的肾并不是要跟她划清关系,那是因为舍不得她因为喜欢她。
南叶君嘴角咧开一丝干涩阴沉又怪异的笑,总是会有办法的。
江远淮从外面走进来,脱下大衣管家接了过去,他看了看南叶君然后在心里重重的叹了口气。
“远淮,我有事情跟你商量一下。”
南叶君放开了江怜南,跟着丈夫的脚步往楼上走入了书房。
关上门厚重的窗帘也遮去了所有的光,江远淮一脸疲惫的坐在沙发上看着妻子。
曾经那么熟悉跟深深爱过的脸在此刻变得陌生极了。
“远淮,你为什么要修改遗嘱?”
南叶君坐在了江远淮的身边,下意识伯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声音依旧温婉,可是江远淮总是觉得哪里变了。
或许在知道许多事情之后,他真的无法面对自己真心爱过的这个女人。
“她是我们的女儿,你忘记了吗?”
其实从骨子里,他的妻子从来没有把苏桐当成是自己的女儿。
“我不是忘记了,而是她找到了韩初年要结婚了,不需要这些财产都足以挥霍的过完这一生呢。”
南叶君轻声细语的说着,苏桐并没有在江家生活也不曾承欢膝下,怎么自己的丈夫会这样呢?
“别人给她座金山那是别人的事情,而我们该给的不应该少,做父母的总不能偏心得太利害吧?”
江远淮惨淡的笑了一下,伸手想去抚过南叶君的脸却又下意识的停住了。
“等下个月你跟我带着怜南一起出国去吧,我们去欧洲生活,那里空气好也适合怜南休养。”
他能为苏桐做的也就这么多了,哪怕做了这些还是觉得欠了她的。
“下个月是不是太匆忙了,云城这些事情也不是一天两天就理得清楚的,等过一段时间再说好不好?”
南叶君察觉到了丈夫身上细小的那些变化,也发现原来无话不谈的恩爱有加的丈夫跟她已经有了隔阂。
“我会处理的。”
江远淮低声说着,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他不想再追查下去了,只怕再追查下去会挖出更多可怕的事情来。
有时候不知道才是幸福的,离开之后过几年他可能会忘记这些事情,他的叶君也可以到国外好好的看看心理医生,可能真的一切就释怀了。
关于苏桐这个女儿,他只想给最深的不打扰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