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衍回到云城时才发现自己去出差的这些天里,整个世界都已经天翻地覆了。
他从飞机下来站在云城的土地上时,非常糟糕的感觉开始涌了上来。
一直以为有的时间,一直知道余生很长,但是直到他回来时才发现,原来并不是有那么多时间给他的。
回来便发现整个云城都在热议苏桐跟韩初年的事情。
媒体上的图片足够吸引人眼球,他看到了苏桐浑身闪着耀眼的光芒,贵气迷人的站在人群里的模样。
一直知道她很美,却不知道她竟会美到令他就这样看着图片都会窒住呼吸。
或许他真的错了许多,所以连一点机会她都不会再给他了是吗?
顾衍站在窗口,这些日子以来谈好的合约,新项目的顺利开始都没办法带给他半点兴奋与欢娱。
他好像发现自己失去了些最重要的东西,而且再也找不回来了。
从前一直觉得所有他想要的东西都唾手可得,现在发现那些可以随便得到的都不是他真正想要的。
窗外已是夕阳,落日镕金把整个云城都染成了不可思议的桔色,看起来分外温暖。
只有他的孤单的,孤单的就好像被抛弃在森林里的一只野兽,没有族群没有同伴。
那种悲凉让他就好像得了心绞痛一样的,痛得连鼻子都有些泛酸。
他不知道还能怎样,这一次好像真的失去苏桐了。
一个女人怎么会选择一个强迫她捐肾的男人呢?
苏桐不知道顾衍出国办事,只以为年底他非常的忙,所以这些日子他没有来骚扰真的是岁月静好。
上班下班,偶尔会跟韩初年一起去吃个饭,然后看着江家的产业在慢慢的萎缩没有了以前一派蓬勃的影像。
也算是安慰吧,虽然南叶君还没有得到真正的惩罚,但苏桐已经很感恩了。
韩初年出现在出租屋里时,会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你没有先打个电话给我,万一我出去了呢?”
苏桐给他倒了杯水,笑吟吟的说着。
“你这不是在家吗?”韩初年轻声说着,目光扫过她住的小屋子便心生不舍。
“再过两天就是大年夜了,我刚刚差一点就想要出去备点年货,春节的时候在外头吃东西又贵又不方便。”
苏桐指了指身上的大衣,才刚刚穿上的。
“那就一起出去吧,我也许久没有逛过街了。”
韩初年喝完了手中那杯茶站起来,然后自然而然的牵起了苏桐的手往外走去。
刚刚走出这幢出租楼,便看到了街对面的那部黑色汽车。
从脚底都有些泛起了冰冷的感觉,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下意识的贴过了韩初年整张小脸几乎快要隐到他的肩膀后面了。
但顾衍还是一眼就看见了她。
小半边脸露了出来,莹润得如鸡蛋清般剔透,长发散落贴在了男人的大衣上,感觉亲昵又信任。
到底是怎样把她逼到了这一步的?
看到她如同见到了危险一般,避之唯恐不及。
打开车门走下车来,一步步的走到了韩初年的面前。
“韩先生,我跟她有点私事谈一下。”
顾衍的语气有些压抑,他的眸光似乎要透过韩初年的身体似的,因为透过这修长的身影就可以看到她。
“他要跟你谈一谈?”
韩初年低垂着眼眸,声音好像染上着万般温柔的呵护。
“我剜肾给江怜南时,他答应我永不纠缠的。”
苏桐的声音苦涩得令这空气都紧绷又无奈。
“那就不必理会了,我们去购物吧。”
新年了,好好购物才对得起这一年里最隆重的一天吧。
韩初年抬眸看着顾衍,嘴边隐隐的笑意游动着:“她说不与你再纠缠了。”
不再纠缠,她已经说过一万遍了,可是他还想再纠缠下去。
“苏桐,我只需要十分钟。”他拦在了韩初年的面前,面色铁青得利害。
她从韩初年的身后走了出来,总不能躲他一辈子不是吗?
“你等我十分钟吧。”
她笑得有些苦涩,只要顾衍一出现总是会让她想起那么多不愉快的过去。
何止是不愉快,每一次的强迫占有,每一次的羞侮,还有之后种种逼迫。
苏桐不肯进他的汽车,就那样站在街灯下。
“你要说什么我都知道,不过是回到你身边,你会对我好或者是给我许多物质,他能给我的华服美酒你能给得更多,但是这些我通通不需要。”
苏桐抬眸看着顾衍,笑容里有些讽刺。
“那你需要什么?”顾衍的喉咙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呼吸困难。
“我要平静的生活,如果你不允许我也没办法,但那是我该得到的不是吗?”
苏桐起伏的心慢慢恢复了平静,她不曾欠他与江家什么,所以无需介怀。
“你对我动过心吗?”顾衍的声音嘶哑,好像漫天滑过的冷冽风雪。
“没有。”苏桐毫不犹豫的说着,眼底闪过了两个相处的每一个片段。
哪怕没有动心,这个男人依旧在她的生命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我们见面其实挺尴尬的,以后就不要再见了吧,每一次见到你都在提醒我不堪的过去。”
她看着顾衍的眼睛,浓密的睫毛睑下掩住了他现在的心绪,但是她也不想再懂了。
抛去那些残忍的手段,他确实是一个完美的男人,多金,英俊,智商超群。
但是两人就这样走到了无可挽回的境地,苏桐坚定的转过身去,她与这个男人就想要断得泾渭分明。
目送着韩初年开着汽车在他的视线里消失,心也沉到了最冷的海面之下。
是他把这一手牌打烂的,只是还有挽回的机会吗?
韩初年开着车,一直往市区的进口食品超市开去。
“这儿的东西特别贵。”苏桐轻轻的叹了口气。
她知道这里的东西真的好贵,都标榜的是有机食品之类的。
有日本的大米芦笋,还有最好的牛肉海鲜,各国进口水果,她一月工资都是买不了几样的。
“苏桐,我忘了告诉你,你现在是个有钱人了。”
韩初年在下车之前变魔术的取来了一份文件:“这是江远淮要给你的。”
她看着那一份文件有许多地方她不太明白,但是有一点写得十分清楚,就是江远淮给了她一大半的股份。
“怎么会?”
她无法理解这算什么操作?为什么要给她这么多的股份?
“他说为出车祸之前他没能阻止那场手术感到抱歉,这算是给你的补偿。”
韩初年也觉得不可思议,他自己在猜测些什么,但是还没有得到证实。
那个猜测也只是在那天他走出酒馆之后,冷风一吹才想起了的。
为什么南叶君要对付苏桐,而江远淮要把股份给苏桐,为什么苏桐的肾能顺利配型?
或许她与江远淮的关系并不一般?或许是他在外头的私生女?
被南叶君发现了之后才想要对付苏桐的?
“他要阻止那场手术?”苏桐的眼睛瞪得圆圆的,那种震惊无法形容。
连顾衍都想要割了她的肾,可是江怜南的父亲却要阻止?
而那个医生也不肯割她的肾?
一个可怕的想法在苏桐的脑子里迅速形成,泛起这种想法时她的每一个毛孔都不受控制的张开,吸入了这冬夜里的每一缕寒气。
“嗯,他是这么说的。”
看着苏桐苍白的脸色,韩初年揽着她的腰走入超市。
哪怕临近新年,这样以贵著称的超市里依旧没什么人。
她的眸光有些茫然的扫过货架,却没有一点购物的快乐。
“韩初年,有一个秘密我是要带进坟墓里的,但是我现在想要跟你说。”
不知道为什么,她会无条件的相信韩初年。
就好像她看见顾衍就想要逃避,那是一种本能反应。
“什么秘密,说来我听听……”
他的声音依旧清朗温柔,嘴角勾着一丝好奇的角度。
“其实那颗肾还在我的身体里。”
她的声音轻得不能再轻了,就算是周围没有一个人她依旧说得小心冀冀。
韩初年正伸出手在货架上拿水果,一听到这句话时缩回了手。
“果然是秘密。”
他拉着苏桐离开了超市,等苏桐坐下来捧着杯茶时已经在韩初年别墅的书房里了。
目光有些悠远,她陷入了回忆之中。
把手术前她害怕的在病房里,医生支开保镖跟她说的那些事情一一说给了韩初年听。
“你的意思是他剖开了你的身体,只拍了个照之后就缝合上了?”
这事情真的离奇到连韩初年都想不到。
“南叶君在操纵这一切,她害死了你妈妈之后,哪怕你的肾不能用她也要剜掉?”
韩初年看着苏桐慢慢说着:“你的父母是不是跟她有旧仇?”
如果不是有深仇旧恨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呢?
“没有,我们家根本不认识江家的人,如果要说有关系的话也是是因为顾衍,我在顾家当帮佣江怜南是顾衍的未婚妻。”
苏桐咬了咬唇,无奈的说出了她的想法:“或许就是因为江怜南吧,她希望自己的女儿顺利嫁入顾家,可是顾衍当时却提出了退婚。”
那个男人才是始作甬者。
韩初年摇了摇头,他知道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很快就会有南叶君的消息了,我的直觉不会错的,她的身上有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