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城降了!
山西巡抚白如梅、山西提督杨震威负荆请罪于城门外,主动献城纳降,而这也意味着山西已经尽入明军之手。在其投降的当天,明军便浩浩荡荡的进了城,
因为太原城是开门投降,所以明军进城后并没有枉杀人,也不许随意进入民宅。当天进城的明军不过只有区区几千人马,占领了重要的衙门和全部八座城门,然后沿街巡视,以避免有人趁火打劫。
而投降的清军万余绿营兵以及四万多民壮中的两万年龄不超过三十五岁的青壮,都被集中解除了兵器暂时扣押于在郊外的营中,对于明军来说,这三万余“清军”同样是极为可观的补充兵力,当然之所以将青壮关押于城外,同样也是做为人质同。
与此同时,随着安民告示的张贴,这太原城李子渊到达之前,已经安定了下来。在市井恢复了生机的同时,在提督衙门里,杨震威却显得有些提心吊胆的,即便是有了保证,他仍然担心自己会遭到清算。毕竟,他很清楚,在很多山西人看来,当年若不是他献城纳降,又岂会有后来清军的屠杀。
“军门只管放心,元帅是信诺之人,况且这城中的士绅,可是给你凑出了整整二百万两的赎罪银,便是天大的罪过,也能赎回来!”
几日来,一直于衙门中陪着杨震威的袁涛奇注意到他脸上的不安之色,便轻声安慰着他。
当初在巡抚衙门里头,正是他提议众人拿银子为杨震威“赎罪”,作为本地士绅的他,自然不愿看到玉石俱焚的一幕,毕竟他的家业在太原城中,况且,那李子渊虽说没有屠城的名声,可是当初在南昌,却也是屠尽助清军守城的民壮,若是当真助清军守城,恐怕待到城破的时候,这太原城的壮丁肯定会因为恨其守城而被屠尽。
这年月,人命不值钱的!
无论是清军也好,明军也罢,闯贼也可,对百姓不都是想杀便杀?
与其拿银子助清军守城,还不如拿银子出来助白如梅、杨震威赎罪。也只有如此,才能保得了太原城上下十万百姓。用二百万两银子换其同意献城,这个生意做的值,不过,作为居中联络之人,袁涛奇必须要安抚好眼前的这位山西提督。
“你确定李帅会放过我?”
杨震威的语气中仍然带着一丝不确定,毕竟,当年他可是提着姜瓖等人的脑袋献的城。
“李帅自是重诺之人,军门无需担心!”
李子渊是重诺之人!
这句话也就只是说说罢了,可杨震威仍然心存着一丝侥幸,对于他来说,他觉得,对于李子渊,他多少还有一些用处。正像他猜测的一样,在李子渊进太原之后,立即招见了杨震威,在两人见面的时候,对其更是极尽称赞,更是委任其为山西总兵,总之对他如同对待其它的降将一般,仍然是留任原职,不过虽是留其为山西总兵,仍然命其传令与山西各地绿营,令其就地纳降。甚至还与其商量着抽调各地降兵与军中,以待他日北伐。如此一来,杨震威总算是安下心来,在他看来,这无疑是在告诉他,大帅有用他的地方,甚至他还主动的请求随大军一同北伐,面对他的请求,李子渊自然没有拒绝,直接将其编入了左路军,就在其即将前往左路军军中之前,接到了白如梅的邀请,因为两人都是降官的关系,这个请杨震威到是没有拒绝,而且他也希望能够与白如梅保持亲近,毕竟两人也算是共患难过。
“归根到底,这乱世,还是老弟这样的人有大展身手的时候啊!”
作为降官的白如梅,见到已经重新换上一身明式总兵官袍的杨震威,颇有些感叹的说道。
“这次北伐之后,想来他日军门封侯自然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白如梅的语气中带着羡慕,而此时的杨震威脸上却再也没有了过去的忐忑不安,反倒是颇为自得的答道。
“这还不是大帅的恩典。其实,白大人您也不差啊,您不还是这山西巡抚,将来我等北伐之时,这后方可就全指往白大人您了!”
杨震威的话,让白如梅点点头,然后说道。
“这自然是当然,只是白某有一事不明。”
已经放下酒杯的白如梅,看着杨震威问道,
“既然军门知道,军门能有今天,全凭大帅恩典,那又为何勾结清虏,图谋不轨?”
话声落下的时候,他随即把手中的酒杯猛的一摔,
“来人!”
什么?
不待杨震威惊喊出声,那边他就听到一阵脚步声从外面传过来,还不等他站起身来,头上就是一阵剧疼,人便摔倒了在地上。
半个时辰后,一颗人头被呈送到李子渊的案前,略微看了眼那人头,李子渊只是平静的反问道。
“其它人呢?”
“回大帅,当年与杨震威叛变的之人皆已被斩杀!”
当年杨振威带领六百余名官兵叛变,杀害姜瓖与其兄姜琳、弟姜有光,持首级出城投降。这十几年的征战,当年叛变的官兵活下来的不过只有三四百人,而且大都是山西绿营的官佐,这几日的安抚,就是为了等其如各地绿营集结于太原,然后将这些人悉数斩杀,从而斩草除根以免留下后患。
当然被杀的不仅仅只是这些官佐,还有他们的家人,也是一并被诛杀,到底死了多少人,李子渊并不关心,相比于这些人头,他更关心的是另一件事。
“厚涤,现在这杨震威既然已经授首,那么下一步怎么办?”
用杨震威的脑海去换山西百姓的民心,这是许云程的主意,但李子渊却有他的顾虑。
“今日,李某杀了他杨震威,他日其它人若是不敢再降李某,又该如何?”
“大帅,这杨震威非杀不可,只因其手上沾满了我汉人之血,况且之所以杀他,并非是无故杀之,况且,白如梅已有供述,杨震威之所以投降,并非是为了投降,而为了争取时间,以便将各地绿营集于太原,如此才能对大帅反戈一击,若非是大帅果断行事,恐怕这太原已经为其重新所据,不知多少百姓因此离难了……”
杀杨震威自然有杀他的借口,甚至有时候都不需要借口,投降不等于免死,既便是免了死,若是其有异心同样也可以杀死,总之一句话,死人不会说话。更不会解释,死了的杨震威自然不可能站出来说出他的冤枉。
“至于其它人?其它人纵是知道,亦需要明白,这天下,除了大帅你,谁还会受他们的降?”
这才是许云程建议杀杨震威的原因,因为除了李子渊之外,别人并没有更好的选择,至少相比之下,只有李子渊不在乎他们做了什么,不在乎他们“汉奸”的名声。
“罢了,这山西绿营,还是要打乱分置各营,若是其有异心的话,各营可以直接先斩后报!”
李子渊从来都不是一个手软的人,他压根就不在乎杨震威的死活,甚至也不在意山西绿营的三万余人,他所在意的能不能取得北伐的胜利。毕竟,对于他来说,没有什么比北伐更重要事情,他需要用北伐去确立自己的地位,去告诉世人,这世上并非只有一个朱明忠,一个郑成功,同样还有他李子渊。
在只言片语定下山西数万绿营的生死之后,李子渊又探身询问道。
“那些个晋商,现在是什么态度?他们是愿意拿银子赎罪,还是?”
李子渊口中的晋商,指得并不是山西的商人,而是那些曾经与满清合作,靠着满清发家的商人,毕竟了除了内务府八大皇商之外,这介休、祈县、太谷等地靠着与满清合作起家的商人,可是不下数百家,这些人少则家业数十万两,多则数百万,在进山西之前,李子渊就已经打定主意,这北伐的军饷肯定是要从这些人身上挤出来。
与朱明忠流放汉奸不同,李子渊对待那些伪官家族的态度非常简单,就是让其献银赎罪,通过这种方式既可以缓和与那些伪官之间的关系,又能获得北伐的银饷,对于那些商人,李子渊自然也是首先想到了“赎罪银”。
不过他的话声这边刚落,那边许云程便冷笑道。
“大帅所言诧异,常言道汉奸人人得而诛之!若是此等汉奸不诛其族,抄其家,这天下人又岂能为之以警?又岂会警告后人,令其不敢为汉奸?”
这般义正辞严的话语,显然和之前的态度不同,而究其原因则再简单不过,那些人只是商人,在许云程的眼中,他们不过只是一群肥羊,就像当年朱明忠在扬州抄晋籍盐商的家一般,又岂完全是因为他们是汉奸?汉奸不过只是他们的罪名,而银子才是杀他们的原因。
“杀!”
冷冷的吐出一个字,许云程的双眼一眯冷哼道。
“非但要杀尽这些奸商,且在诛其三族,不杀他们如何能平民愤,不没其产,又如何能对得起死难的汉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