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盐的!
一口旗人的汉话!
姓史……
往城门赶去的时候,左明庸的心里暗自犯着嘀咕,心里寻思着,这到底是那家的奴才?若是贩盐的话,未免也太嚣张了……
在他这么寻思着的时候,压根就没注意到,今个进城的人似乎比往日里多些,他的心里这会只剩下一个念头,别是其它人盯着这清河税关了吧!
虽说主子身死后,左明庸就知道撑不了几日,就有其它人接下这位子,可这每天数百两的进项,又岂愿交出来。
“左爷,待到了那,只要您老一声令,到时候小的们非得生吞了他……”
不待身边的帮闲把话说完,一个大嘴巴便抽在那帮闲的脸上。
“你他么的懂个屁!”
忧着心,骑着马快到城门的时候,他急忙从马上跳下来,整整身上的衣袍,进了瓮城,又到主城门,瞧着城门洞里坐站的人,便急忙客气的说道。
“哟,不知是那个老兄来了,还恕左老头有失远迎。”
领着十几个帮闲、巡丁,左明庸三步两步走到张孝武的面前,双手抱拳客气的说道。
“这位小兄弟,在下就是左明庸。不知道老兄家的主子是哪位?”
这京中的主子素来都不觉得有银子扎手,一个个捞起银子来,从来都没有客气的,这贩盐是一本万利,那些个主子自然不会放过,对此左明庸自然知道一些风声,可也就是装作视而不见。
“你就是左明庸?”
喝了口茶,坐在椅上的张孝武,皱着眉头上下打量来人。
见这小子到了这会居然还是如此嚣张,一时间,左明庸还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如果对方的后台是个普通的盐商,弄死他不比弄死只蚂蚁难,可若是个普通盐商,又岂会这般的嚣张,更何况还有这口音?怕不是汉八旗出身吧!可是这样的话,又岂会亲自来贩盐,京师里的那些主子,一个个的不都是把这事交给入关后收下的包衣奴去办吗?这样才不扎眼不是。
既然敢这么张狂,那这人背后主子,身份不定多显贵!
想通了这些之后,左明庸这位清河关的帮办压下心底的怒气,再度轻轻拱手,正礼道。
“正是在下!这位弟兄是从何而来?恕左某眼拙,没能认出来弟兄,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我说,老左,你这狗奴才,可还真他么的眼拙!”
张孝武在码头上混迹多年,什么样的人都见过,这会装做豪门家奴来,倒也有那么七八分神似,也没有露出什么破绽,他这么一骂,更是让左明庸摸不准他的来路,人变得更加谨慎了。
“连我们家的旗号都认不出来,就是郎廷佑那老奴才见着我们,那也得称一声主子。你自己看,这个东西,你认识么?”
不知从腰间摸出一面铜质的腰牌,随手递给安奉全,然后大大咧咧的说道。
“老安,那过去给姓左的开开眼界!”
“扎!”
安奉全故意装作一幅旗人的模样,接过令牌的时候,大摇大摆走走左明庸的面前,然后说道。
“你自个看吧,看看我们东家到底是哪位!”
“嗯,多谢!”
这会见他们这副做派是典型的旗人做派,左明庸那里敢有丝毫怠慢,双手接过令牌,举在眼前仔细观看。只见这腰牌上的上端有云纹花饰,腰牌正面上方横排浅刻楷书“忠义军“三字。
“忠义军……这是……”
初时还寻思着这是那个营,不过刹那的功夫,左明庸的心里猛地打了个哆嗦,惊叫道。
“你们是海贼,来人……”
不等左明庸把话说完,他面前安奉全已经猛的一拳打在左明庸身边帮闲的脸上,不等他喊出痛来,便一把从他腰间抽出腰刀,顺势便朝着左明庸砍了过去。手起刀落间,一片血红便从断颈处喷了出去!
“海贼杀来了……”
不等那些个巡丁、帮闲喊出来,张孝武已经提着手中的半丈长的铁棍,扫开身边的巡丁、帮闲,在他们的惨叫中冲到数丈外的千斤闸下,一下便将那儿臂粗的铁棍卡进千斤闸的落缝中。
而这会,城门处已经是一团混乱,守城官更是不住的惊喊着,他压根就没想到会有这么样的突变,原本只以为看热闹他又岂曾料到这一切,在他的惊喊声中,守城的兵丁,急忙砍断千斤闸的绳索。
“咣……”
随着一声一声闷响,从城门上降下来的千斤闸,直直的卡在离地五尺高的地方,落缝里的铁棍直接挡住了这千斤闸。
与此同时,那边又有十几个伪装成船夫的忠义军兵卒扛着盐包随着其它的弟兄一起杀进了城门,与此同时,就在城墙上漕丁想要杀下来的时候,那边的巷子里却冲出了数百个一身船夫打扮的漕帮弟子,他们的手里拿着刀枪,在张平的率领下径直朝着城墙上杀去,那城头上的漕丁把总谢玉安一瞧见来的人,惊愕道。
“张平,你我都是自家兄弟,你,你这又是作何?”
别说的是谢玉安惊讶,便是其它的漕丁也无不是面带诧色,他们自然认出来杀过来的诸人之中,除了张平之外,无不是漕帮的本地弟兄,他们中的许多人还是少时的好友邻居。
甚至他们中的不少人,昨天还在一起喝酒吃肉,而这会却又刀枪相向了,对于他们来说,自然是有些不甚至适应,甚至无法接受,毕竟他们中的大多数实在太过熟悉。
“诸位弟兄们,你我祖辈都是大明的兵,数百年受恩于大明,今个我漕帮弟兄归复大明,还请诸位弟兄莫难为张某!”
双手提刀,张平的嘴上说着客气,可那目中却带着杀意,在这清河城中又有几人不知道他张平是漕帮中的高手,这城墙上没几人能挡得住他。
“张兄弟,这,这……”
在谢玉安犹豫的当中,张平身后提刀带枪的漕帮弟兄已经朝着熟人大声喊了起来,
“孙老二,我说,上次在俺家喝酒的时候,你不还说留了那老鼠尾巴,将来死了见不着祖宗嘛,今个这大好机会就在眼前,你还不快抓住!”
“就是,何三,你可别忘了你爹就是让满洲鞑子杀的,你现在为满洲人卖命,可就是认贼作父……”
被喊到的人无不是脸上一烫,原本还持刀、持枪的漕丁,那里还能拿得住刀枪,就在众人犹豫不决的时候,突地远处总督衙门处传来的一声爆响,朝着那腾出一团白烟的总督衙门看去的时候,那城头上的众人无不是将刀枪一丢嚷嚷道。
“他奶奶的,当了清狗那么多年的孙子,咱爷们今个他么不当汉奸了……”
有一个人开了头,那边顿时使有人叫嚷起来。
“就是,就是,不当汉奸,爷们不当汉奸了……”
虽说人们不断的叫嚷着,可是谢玉安却还在那犹豫着,他看着张平,听着身后有些燥动的嚷声,心知这会兵心已经乱了的他,先是提刀,随后又落刀问道。
“张平,你我都自家弟兄,你告诉小弟,今个漕帮弟兄归复大明,到底是自行其事,还是和南边郑王爷联系上了!”
生怕身后的弟兄不理解自己,谢玉安又大声说道。
“弟兄们,谁他么也不想留这老鼠尾巴,可咱们家都在清河,若是郑王爷的大军打来了,咱们阵前反正不当汉奸,那是自然,可谢某得为弟兄们的身家着想,若……”
不等谢玉安说完,城门下边就传出来一声吼喊。
“我说,要反正就他么利索点,若非我家军门说诸位都是自家兄弟,手上没有咱汉人的血,这会早他么就万炮攻城了!”
说话的正是刚夺下城门洞的张孝武,他提着刀,甚至连看都不看的谢玉安,直接冲着张平嚷道。
“张兄弟,怎么样,要帮忙吗?忠义军的弟兄可都上岸了……”
他的话声还没落下,那边城门洞里就冲了上百船夫,而谢玉安一听他的话,更是睁大眼睛问道。
“这,这位军爷是忠义军弟兄?可是朱军门的忠义军!”
人的名,树的影。这句话着实不假,几乎是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谢玉安更是毫不犹豫的将头上的红顶子一丢,嘴里嚷嚷道。
“他么的,张老三,你他么也忒不是东西,早他么说是忠义军的弟兄打来了,咱弟兄们就是吃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拦你不是……”
嘴里骂着张平不地道,谢玉安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对身边的人说道。
“刘老栓,你带几个弟兄去营里,告诉弟兄们千万不能轻举妄动,他么的,咱们漕丁虽说不是什么好汉,可万万不能挡着好汉的路!”
他这边的话声刚落,那边张平便哈哈大笑道。
“谢玉安,你以为那边就没人过去吗?我家帮主不定现在正在和营里的弟兄喝着酒……”
就在这时,他的话声被一阵密集的爆炸声打断了,那爆炸声是从漕运总督衙门的方向传来的,听着那爆炸声,张孝武嚷道。
“还他么愣着干啥?还不快跟老子一起杀过去,杀了那亢得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