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家人看到神仙阿婆的神情和表现,一个个都傻了眼。
贺玄雅的奶奶在原地愣了半天后,对贺玄雅的爸妈说:“快去找娃。”
何忠明两口子急忙出了门。
神仙阿婆朝他们喊到:“别去学校,她不在学校。往没人的地方去找。”
门外听到两声“哦”。
“去把你们叔伯各家,能跑得动的都找来。”神仙阿婆对一旁呆呆站着的贺忠亮说。
贺忠亮是贺老二的三儿子,是贺玄雅的叔叔,今年十八九岁,在县城读高中。学习虽然不好,但带着一副厚厚的眼镜片,我们背地里都叫他贺四眼。
贺四眼听了神仙阿婆的话,跑了出去。不到一刻钟,院子里就站了几十号人。大家都七嘴八舌,议论纷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等人到得差不多了,神仙阿婆对着人群说道:“大家都不要议论了,我不是找你们来算账的,前几天的事情我不跟你们计较。今天有件重要的事情要你们去做,这两天先把手头的事情放一放,一起去找小雅,她是你们的亲人,我相信你们都很关心她的安危,但她现在很危险。大家也先不要问为什么,现在开始分头行动,想尽一切办法都要在后天日落前把人找回来。”
众人听完后又开始议论纷纷。
他们很多人只知道昨天下午贺玄雅已经死了,晚上神仙阿婆来治过病,并不知道早上贺玄雅醒了的事。一个个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贺玄雅的奶奶看大家都不动,着急地大声叫到:“你们都聋了吗,没听到活神仙的话吗?快点去找啊,我的小雅要是有什么事,我也不活了。”
说完大哭起来。
众人这才匆匆出门去了。
神仙阿婆见大家都走了,看了看我,说道:“娃,你先去上学吧。今天你的表现很好,说明我没看错人。”
她停顿了一下,又自言自语地说:“看来他也没看错人。”
我怀着惴惴的心情出了贺家的大门,回家拿了书包,脸也没洗就去学校了。
在学校,果然没看到贺玄雅。
好不容易熬到放学,我飞也似的跑回家。
书包一丢就往外跑。
“小元,你站住!”我爸叫住了我。
“你跟我说说今天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贺家人一天都在到处找玄雅?你妈早上还见到过她,怎么一下就失踪了?神仙婆子昨晚在贺家都做了些什么?你一大早急匆匆跑出去干嘛去了?”我爸一连串抛出很多问题。
我一下子不知道如何回答。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正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庄里的傻子智勇踉踉跄跄跑了过来。
智勇来到我的面前,嘴里“咿咿呀呀”地叫着,用手比划着什么。
我说:“傻子,咋了?”
他更加着急了,“咿咿呀呀”的声音更大了,显得有些歇斯底里。
“是不是肚子饿了,我叫我妈给你拿个馍吃。”我说着就要往屋里跑,想趁此逃离我爸。
智勇一把拉住我的衣袖,不松手,用另一只手指了指巷子里面,意思是让我跟他走。
我回头对我爸说了一句:“爸,我去看看。”
然后跟着智勇向巷子里跑去。
我爸还在后面喊着什么,我假装没有听见。
智勇是个聋哑人,不会说话,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庄里的娃们,都叫他傻子。
他是近亲结婚的产物。当年他爸娶了自己的表妹,生下的智勇。智勇3岁的时候,他爸去城里买面,半道上被国军抓了壮丁,就再也没回来。有人说被解放军打死了,也有人说跟着国民党逃到台湾去了。留下他娘带着个哑巴儿子艰难度日。
庄里人看着他们娘儿俩可怜,平时对他们都非常照顾。智勇不管到谁家门口,这家只要有吃的穿的,都会施舍他一点。智勇对庄里人也很友善,见了谁都笑呵呵的。遇到谁家有活,都主动跑去干。
今天他这个样子,我很意外,隐隐感觉到可能有事不妙。
智勇领着我一直走到巷子尽头,这里连着两条山路。
正前方就是平时我去窝棚时常走的上山的路。这条山路比较宽大,是庄里人去山上种地的唯一一条路,也是人们去西坡和背山常走的路。
右前方还有一条山路,很小,平时人们不大走,这条路通往庄西头的小溪边。到小溪边后,沿着小溪往上游走,可以到西坡正面的山底下,那里上山也可以到西坡。我们庄里的娃们去溪边捉鱼常走这条路,有时候去西坡玩也走这条道。
智勇没有走正前方上山的路,而是沿着右前方的小路走去。我跟在后面,深一脚浅一脚在草丛中行进。
走到小溪边他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跳过溪流继续往前走。
对庄里像我这个年龄的娃们来说,这条小溪就是世界的边界。没有人想过小溪对面有什么,也从来没人有过要跨过小溪的念头。
当他一步跨过小溪的时候,我开始迟疑了。上前一把拉住他,说:“傻子,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智勇好像听懂了我的话,又开始“咿咿呀呀”起来,手里不停比划。
我知道跟他讲不清楚,于是狠狠心对他说:“那随你吧,看你把我领到哪里去。只要晚上能回得来就行。”
智勇又好像听懂了我的话,不再“咿咿呀呀”,继续往前走。
过了小溪后,地势猛然间陡了很多。这边是另一座山,与西坡隔着小溪可以斜对角遥遥相望,但比西坡更陡峭。
我跟着智勇往山上爬。这座山也是座石头山,但不像背山那样,只有光秃秃的石头。这里的石头上长满了各种灌木和杂草。比起背山,显得生机勃勃。
山不高,我们爬了一会儿,就到了山顶。
站在山顶往山的另一面看去,对面又是一座比这座更高的山。但两座山之间的距离很远,中间有一个宽阔的山谷。
山谷的两边,被人凿成了一层一层的阶梯。每一层阶梯上都排列着密密麻麻的黑黑的半圆形的点。整个山谷就像横着堆放了无数黑色的念珠。这是我之前从没见过的。
后来我才知道,这个山谷是二十几年前附近几个乡镇的炼钢场地。山上一层一层的黑点,是为了多快好省,供炼钢群众就近住宿的窑洞。
往对面山下走的智勇,见我站在山顶不动,回头上来拉着我的胳膊就要下山去。
我的胳膊一摆,甩掉了他的手。
正在这时,我发现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