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既然张青不解释,雷少轩也就不再多问,一心一意埋头苦练。
每次都是三十六式,不允许练别的招式,并且需要忘掉以前所有的招式,脑子一片空白,随手就是三十六式。
雷少轩只会三十六式,但是这三十六式明显不能对敌,到底练他干什么?雷少轩一直想不通,后来干脆不想了,只要一想,脑子就浮现出竹棍,再不敢想。
终于有一天,雷少轩害怕了,因为拿着刀和枪,雷少轩已经不知道如何对敌了,握着刀,连罗浩都打不过,更遑论胡友德和其他人。
任何人拿着刀,都可以欺负雷少轩。
“你不会用刀了?谁都打不过了?”有一天张青问。
“是啊,师傅。”雷少轩惴惴不安地说,看着张青身边的竹棍。
张青脸上露出了轻松的表情,一脚将竹棍踢飞。
“下面我跟你说的话,绝不可外传,否则有杀身之祸,任何听到你说这话的人,也难逃一死。”张青脸上一紧,厉声道。
张青看着雷少轩问道:“你知道金吾卫南镇抚司龙卫吗?”
“龙卫乃镇抚司下属机构,是专门保卫皇宫的侍卫。”雷少轩说道,这一点几乎人人听说过,不算什么秘密。
“这是明面上的。”张青点点头道,“龙卫虽然说是镇抚司部属衙门,实则专属皇帝的内领侍卫。”
张青缓缓说道:“先皇平定天下,灭十六国及无数的世家大族。正面战场无法取胜,这些人就组织暗杀,所用之人,都是武林高手、死士。龙卫培养时间不足,根本不是这些人的对手,因此死伤惨重。”
想起这些惨烈的往事,张青仍感慨道:“为了对付这些武林高手,皇上命龙卫收集天下武功秘籍,集中高手设立汇武阁,总结破解天下各种兵器招式。因为龙卫只用刀、枪,因此汇武阁总结出刀术、枪术各计三十六式,用于龙卫训练。这三十六式并非武功招式,而是最简之动作。”
张青看着雷少轩不解的表情,道:“但凡招式,必有起手、攻击、防守等动作。然而龙卫发现,招式之间多有多余动作,这些多余动作用于招式连接、转换,有些为了美观等等。假设去掉多余动作,那么招式得多快?”
闻言,雷少轩不由露出心驰神往的表情,想象着自己的刀如果再快点,谁能敌?。
张青继续说道:“世间武功,唯快不破。龙卫另辟蹊径,只取动作,却不练习招式,此三十六式便是一种动作,随本能任意成招,成最快的招式。”
雷少轩不由听得入迷了,脸上偶出兴奋不已的表情。
张青露出不屑的表情,心里暗叹,丑人有傻福,天下没几个人会这三十六式了,却让这丑人学去了。
张青继续道:“此三十六式既然不是招式,当然无法对敌。但是,如果你将此三十六式动作练到极致,成为本能,出招之时,哪里还可能有人比你快?不过三十六式需要口诀,不知道口诀,自然不会使用。明日起开始学习口诀,打不过别人?笑话。”
……
“蠢才,第十八式直砍到九式,谁说每一招式必须完整,三十六式乃是练习的动作,当成招式自然不对。”
“动作,动作,不是招式。”
“让动作形成本能,谁让你生搬硬套照搬动作,要取此动作之意。”
“本能,本能,人家砍你,你要如何?蠢才,当然是格挡。格挡后呢?格挡后当然反击,格挡反击用什么动作最快?当然是第十五式的动作,然后直接三十三式,只要这个动作,无需完整的三十三式。”
“练习用三十六式,谁让你对敌用的,只用其中的部分动作,懂了吗?”
……
雷少轩悟性本是奇高,越打越是领悟,打得高兴,喜不自禁。
最终,许多人都听到死囚营里传来一声长啸,如鹤唳长空,声彻云霄。
雷少轩发终于明白了如何用三十六式刀、枪术对敌,压抑多时的疑问和郁闷得以酣畅淋漓发泄出来,不由得仰天长啸。
“师傅,原来你也是很啰嗦。”雷少轩对张青哈哈哈哈大笑。
“师傅,什么只有刀、枪三十六式?”雷少轩忍不住好奇问。
“龙卫之刀与其他刀不同,名曰龙刀。刀长3尺,呈修长半月弧,龙刀名刀实剑,亦刀亦剑。集天下之刀、剑、刺、锏......短兵器之所有;龙卫之枪曰龙枪,枪头扁而开刃,与其他枪不同。龙枪名枪实矛,似戈如戟。集天下枪、矛、戈、戟......长兵器之所有。”
张青露出惋惜的表情,道:“此两套武功创出后,为了防止外传,先皇将所有参与创立此招式之人赐死,秘籍归入皇家档案,非皇室不许练习。此外,下令将练过此术的龙卫,全部格杀。”
张青脸上微微发颤,显得有些痛苦和无奈,道:“命令发出不久,练过此术的在京龙卫,全部被杀,只有几个外出执行任务的龙卫幸免。好在令出不久,先皇驾崩,我将命令搁置,将秘籍烧毁。如今能完整练习龙刀、龙枪三十六式及口诀的只剩你和我了,另外几个龙卫没有口诀。
“京城还有一人,完整练过刀术,你如果有机会,替我杀了他。”张青咬牙切齿道。
“谁?”雷少轩问。
“你唯一的师兄,如今金吾卫南镇抚司同知孙豹。”张青恨恨道,“此人欺师灭祖,你师傅才落到这般田地。”
雷少轩再问,张青却不愿细说,只说到了京城,自然知道一切原委。
张青又叮嘱道:“此武功来历,万不可对人言。当年为了创立此术,强夺了无数武功秘籍,害死了无数世家弟子,倘若有人知道此术在你手里,你不仅不容于皇家,也不容于世家。”
看到雷少轩露出不以为然的眼神,张青严厉道:“用此术,能让你武功高强,但是再强的人,也只不过是匹夫之勇而已。你看师傅沦落至此,武功有何用?”
雷少轩心里一凛,收起了轻视之心。
营帐里的人发现,似乎不会武功的病能传染似的,雷少轩不会武功了,让营帐的人似乎也不会武功了。
雷少轩一刀在手,仿佛小孩子一样,胡乱出刀,毫无章法。雷少轩出刀毫无章法,与其对敌自然也就无从抵挡。
向雷少轩出手,明明雷少轩胡乱躲闪,似乎忙乱的样子,只是自己一刀出去后,雷少轩下一步出手没有章法,根本无法判断,只好茫然地等雷少轩的出手;然而一瞬间,雷少轩的刀已经架在了自己的身上,仿佛雷少轩的刀本来就架在哪里。既然雷少轩的动作没有章法,自然也就无从抵挡。
只有动作,没有招数,如何抵挡?
雷少轩练刀、练枪只在自己营帐里练习,不再到校场去。
雷少轩每日苦练几个时辰,所练的动作毫无新奇。营帐内里的人开始还偷窥,见雷少轩毫不在意,不加理会,于是干脆大方的观察雷少轩练刀,希望能破解雷少轩的刀术,然而对敌之时,从来没见雷少轩完整地使用这些招式。
耶律青石对雷少轩彻底没有了脾气,再也不提部落勇士一词。与雷少轩对刀道:“哼,要是赤手空拳,俺单手可敌你。用刀本来就不是我所长。”
众人哈哈大笑。
曹傲然、凌军等看待雷少轩,也没有当初那样的轻蔑。原本他们并不大看得起雷少轩,只觉得雷少轩无非是仗着胡友德,仗着无意中投靠的白娘子才能立足,如今却不敢有丝毫轻慢。死囚营里弱肉强食,他们并非最强之人,却从未对谁服气,也无人敢轻慢他们,如今对雷少轩却隐隐有惊惧之感。
沈小宝依然故我,作着全营的活宝。
罗浩看见雷少轩也如往常一样,看到雷少轩就满脸堆笑,一副讨好的样子,雷少轩对他依然非打即骂,以至于罗浩一见雷少轩就如老鼠见猫。白娘子死后,罗浩厚着脸皮占据了白娘子的床铺,雷少轩却也由着他。
每次大战,营帐里都有死人,每当死人,不久就又有人补充进来。雷少轩对新来的都没有什么印象,不加理会。倒是每次战斗,罗浩厚着脸皮缀在雷少轩身后,让雷少轩救了他几次。
当然,作为救命的代价,雷少轩毫不客气地将罗浩身上的战利品搜刮一空,弄得每次战斗下来,罗浩都哭丧着脸,如丧考妣。
有战必有伤,雷少轩的身上,不停地受伤。
混战之中,防不胜防。冷箭,围攻,混战,冲刺,骑兵攻击……战场之上,危险重重,若不是身边有胡友德护着,雷少轩也不知道死了多少次。
箭伤、刀伤、枪刺伤、狼牙棒砸伤……天气转暖,边关战事吃紧,不时有战斗,雷少轩身上伤痕累累。
死囚营不怕被人突袭,不怕凶险莫测的骑兵大规模野战、决战,因为这些跟死囚营一点关系都没有。这些战斗,哪怕死囚营四散乱窜都无人理睬,毕竟死囚营无人看管,也决定不了战局,分出力量处置死囚营,反而会扰乱军队的阵型。
死囚营最怕小规模阵地战,死囚营成为了消耗品,在阵前冲锋厮杀;而军队就如同看表演一番,等死囚营厮杀到一定程度后,再由双方军队开始对阵。
雷少轩有时候想,这种小规模阵地战到底有什么意义?难不成只是为了让双方死人,减少人口?
“这是政治。”袁文伯叹道:“胡人不事耕种,粮食奇缺,战争确实有消耗人口之意;北魏孝庄皇帝雄才大略,意欲南征,西北征战是为了练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