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老者谈起林恩的时候,竟然话语里满带着好感,吴赖就是眼前一亮:“老者,实话跟你说,林恩将军昨夜已经被杀,现在来追我们的人,正是杀掉林恩将军的仇敌!”
老船工听到吴赖这么说话,身子就是一震,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急急地崔问道:“你说什么?”
“林恩将军已死,胜港易主,现在来追我们的就是杀死林恩将军的仇人!”吴赖焦急地催促他,“你先把我们带上小船,等路上我再详细说给你听!”
“不!”老船工一边说着,一边从水里淌了上来,爬到了栈桥上,“你说林恩将军死了?为什么?他的家小如今何在?”
吴赖一看如今再不说实话也不行了,便简单地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大概说了一遍,然后掏出了林恩交给自己的那块木牌:“林恩说,只要见到这块木牌,那锦帆船主会帮我们离开的,只不过你得先送我们过去才行!”
“哎呀!”老船工一跺脚,“你怎么不早说,耽误事儿,我就是那锦帆船的船主!林恩将军是我的朋友和恩人,快快,我们快点上船!”
老头一边说着,一边领着吴赖他们朝栈桥的末端跑了过去。
栈桥从沙滩上一直延伸到海里,只有三米多宽,却足有五六百米长,两边停靠着许多商船,此时吴赖他们朝栈桥一头逃命的时候,多米克的战马就已经冲上了栈桥。
由于栈桥太窄,而且铺的木板并不厚,多米克只得带领自己的手下翻身下马,徒步举着刀枪朝吴赖他们追过来,一边对着老船工大声叫嚷:“船家!你不要送那几人上船,那全部都是帝国重犯,包庇他们一样是要杀头的!”
老船工也不管他说什么,率先跑到栈桥的末端,在那里,停泊着一艘木制小船,只有七八米长,两头尖、大肚子,能坐十来个人。
他一转身,对着吴赖他们招呼道:“快上船!”
此刻多米克他们已经追到栈桥的中间,距离只有二三百米,几乎是一转眼就到眼前了!
P先生率先一纵身跳下小船,晃荡了一下之后勉强站稳,然后伸手把灯芯接了下来,典旺小心地扶着公主和安娜一个个地下到小船中,然后自己也跳进去……
就在他们上船的同时,老船工已经飞快地取下拴在栈桥头上的锚绳,扔进了船舱里,自己一纵身,像头灵活的鹿一样跳下来,再一转身,一脚踹在栈桥的支柱上,推着小船朝大海之中飘摇而去。
“可恶!”多米克气急败坏地冲过来,却发现吴赖他们的船已经飘离码头有二十几米远,在海浪之中一上一下地荡漾着。
眼睁睁看着吴赖从自己的眼前逃掉,这让多米克气愤不已:“来人,给我射箭!”
一声令下,身后的追兵们纷纷解下身上背着的弓箭,朝着海里就是一顿乱箭。
老船工稳健地摇着船橹,借着海浪翻滚的劲头,飞快地把小船推向大海深处,忽然听到吴赖一声喊,有箭!
老船工抬头看了一眼,便一弯腰,抓起一把木浆来,刷刷地舞动着,“噼里啪啦”把下雨一般射过来的弓箭全部打掉在海里,然后又不慌不忙地摇起船橹来。
“我擦!老人家一身好功夫啊!”吴赖惊讶地赞叹道。
“嘿嘿,都是林恩将军的好友,怎么也得会一点!”老头谦逊地说了一句,然后冲栈桥上的多米克大声叫道,“监军大人,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您还是早点回去吧!”
 多米克被老者一顿奚落,气得火冒三丈,对自己的手下叫道:“快快,找几艘船来,追上他们,格杀勿论!”
“将军……”军师左右看了看,“这里只有那一艘小船,其余都是大的商船,别说追,恐怕等我们掉过头来,他们早已经没影了!”
“你!”多米克气得浑身哆嗦,他所生气的倒不是让吴赖逃脱了,而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一合之君的奖赏就这样打了水漂儿,实在是心痛不已啊。
渐渐的,吴赖他们所乘的小船已经飘摇在海浪之中,远远地只剩下一个小黑点儿了,多米克才垂头丧气地转身,唉声叹气地对自己的手下说道:“走吧,回去向凌卓阁下复命!”
一队人马像咬败的鹌鹑斗败的鸡一样,拖着弓箭武器回了沙滩,骑上战马一拉缰绳,消失在海滩之上……
吴赖见追兵终于掉头回去,这才四仰八叉地躺在小船的船舱里,累得沉沉地闭上了眼睛,一滴眼泪不争气地又从眼角掉出来,趁着众人没有察觉,用手背撩起海水洗了一把脸,然后故作轻松地笑道:“麻的,我们终于还是逃出来了!”
“是啊是啊……”典旺激动地跳起来,“真的不容易啊,这一路我的心都快受不了了!”
“咯噔”一下子,众人正在说话,忽然老船工甩手放下了手里的船橹,吓了大家一跳!
只见老船工站在船头,朝东方胜港的方向行了一个礼,对着大帅府的方向念叨了几句,才又转过身来,冲着灯芯匍匐在船头甲板上,头深深地埋下去,额头贴着交叉的手背,朗声说道:“公主殿下在上,小人刚才眼拙不曾认出您来,冲撞了公主殿下,实在是死罪啊,死罪!”
吴赖知道,那是地底世界最大的礼仪,与地表世界的顶礼膜拜差不多。
灯芯见状连忙上前去搀扶老人起来:“老人家何必多礼,这里并不是皇城之中,不必如此,我还要感谢您的救命之恩呢……”
老头听公主这么说,吓得倒是更不敢起身来,头紧紧地贴在手背上,俯首说道:“不敢不敢,公主这么说话真的是折煞老朽了!”
“你们还是别那么多道理了!”典旺在一边插嘴道,“老头你也起来吧,公主不会怪罪你的,你抓紧时间把我们送到船上才是正事儿啊!”
灯芯也笑道:“是啊,还没请教老者尊姓大名?”
老船工这才跪爬起来,谦逊地说道:“公主在上,不敢称尊,小老儿就是那锦帆船的船主,原名叫做崔森,人送外号老吹……”
“老吹?”吴赖哈哈笑起来,“只怕你这老哥总是吹牛,别人才会这么叫你的吧?”
老吹船长就把眼睛一瞪:“他们那都是污蔑我,我老吹什么时候说过假话?”
“你刚刚还跟我说锦帆船主得了病……”吴赖笑着揭发他。
老吹愣了一下,摆摆手说:“那都不算数!”
众人被他小孩子一样的脾气逗得哈哈大笑起来,连日来亡命天涯,一路上神经绷得紧紧的,这一刻才终于舒缓了下来,压在大家心头上的乌云终于散去。
然而,天空上的乌云却忽然聚集了起来……
西北天边,地平线处滚滚的乌云像一张巨大的黑毯一样铺陈在头顶,压得低低的,天海之间无数海鸥惊恐地上下翻飞逗弄着浪花,小船在汹涌的海浪之间高低起伏着,一步步坚定地朝深海海域的那艘锦帆船行驶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