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况比上一次正面肉搏更加激烈,尽管阿尔萨斯并没有在庭院中观战,他一样可以从不断登上城墙的传令兵那里,得到城门洞中战况的进展。达纳斯的眉头一直紧紧皱起,因为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
阿尔萨斯扶着城墙,看向远处的兽人军队。和之前那种一窝蜂的胡乱进攻不同,这一次的兽人们,选择了十分有效的进攻方法——它们排成了五十人一队的小型方阵,成批次地对丹莫德要塞的城门发起冲击。
这样的进攻方式,几乎等同于自杀。在多次补充和调整兵力之后,丹莫德要塞内已经汇集了至少五千名人类步兵,每一位激流堡的战士,都在期待着向那些入侵自己家园的兽人复仇。尽管这些兽人作战勇猛,每一个兽人战士倒下,都至少换取了三名人类战士的阵亡,但仅凭着这五十人的小队,根本不可能拿下丹莫德要塞。
但这样的战术,对于人类军队的消耗是一个很沉重的考验。之前的长弓手三连发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兽人们的大军汇集在弓箭射程之外,只有到了自己的同伴全部战死在城门洞中之后,才会发起新一轮的冲锋。
仅仅五十名战士,排成的方阵厚度多说不过几米,里克斯手下的弓箭手,根本不可能像之前一样,用提前估算的方法,将箭雨在这些兽人的头顶铺开;而且,五十人的小队,基本可以完全杀入丹莫德要塞的城门洞,弓箭手们的箭矢,几乎无用武之地。
一比三,甚至是一比五的战损比之下,激流堡的战士们,用自己的血肉堆成了坚固的防线,阻击着这群血腥野蛮的兽人。艾泽拉斯世界和德拉诺世界的两股势力在这座要塞狭小的城门洞内激烈地碰撞在一起,先进和野蛮的两种文明肆意搏杀着,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在对手彻底灭绝之前,人类和兽人中的任何一方,都不会屈服。
战争进行到现在这个阶段,已经没有人能够说清,双方究竟是为什么而战了。事实上,艾泽拉斯世界足够宽广,德拉诺世界也有着无数未知的区域等待着探索。这两片广袤的领域,都有着足够的资源和空间,让人类和兽人共同生存下去。
但兽人们来到艾泽拉斯,并不是为了什么和平或是生存空间而来的,它们的本意就是侵略。从巫妖王耐奥祖那里,阿尔萨斯了解了这场旷日持久的惨烈战争的根源——燃烧军团,这个让阿尔萨斯又畏惧,又仇恨的强大势力,是这一切事情发生的根本。
没有原因,没有理由,兽人在来到艾泽拉斯的那一刻起,就对人类发动了进攻。现在,人类的复仇无可阻挡,哪怕是付出几倍鲜血的代价,也要让这群入侵者丧身此地。达纳斯的心在滴血,然而他的脸色坚硬如铁。
“坚持。只要兽人们还在继续发动攻击,我们就不会关上这扇城门。”在第五次接到传令兵回报伤亡状况后,达纳斯的脸色沉郁着,下达了自己的命令。那名传令兵行了一个激流堡的军礼——简单而坚定的四十五度角鞠躬,然后飞快地跑向了城下。
阿尔萨斯看着这名传令兵远去的身影,又看了看达纳斯坚毅的表情——洛丹伦的王子注意到了这位中年秃头大叔不断抽动的嘴角。对于一名元帅来说,尤其是一名优秀的元帅,他手下的每一个士兵,都像是他的子弟一般。
而现在,达纳斯正亲手,将这些子弟送入城门洞中的绞肉机。兽人们一波一波的进攻,给了人类军队清理城门洞内尸体的机会,因此,那厚重的精钢闸门一直都没有放下。这也就意味着,杀戮,在那狭小的城门洞中一直在继续着。
这名传令兵,已经不是最开始来汇报战况的那名传令兵了。事实上,也根本没有什么传令兵的说法,每一位传令兵,都在方阵中有着自己的位置,在这之前的两名传令兵,只完成了两次传令的任务,就轮换到了战阵的最前线。
阿尔萨斯希望达纳斯能够停下这种硬碰硬的行为,放下丹莫德要塞的闸门,但他也明白,如果没有像霜之哀伤这样强大的战力介入的话,达纳斯现在的做法,是最恰当的行为。这一批兽人,才是那些传言中所说的,真正强大的入侵者。
和那些被关在集中营里的兽人不同,和霜狼氏族那些渴望和平生活的兽人不同,和阿尔萨斯曾经在诺森德见到的,那些和人类几乎一样文明的兽人不同,和之前那些混乱无章的兽人杂兵不同,现在向丹莫德要塞发动进攻的,是真正无情而铁血的侵略者。
它们可以站在远处,眼睁睁地看着同伴一批一批走向死亡,然后却保持着自己整齐的队列;它们可以在明知道有去无回的情况下,依旧踏着整齐的步伐,奔向已经成为绞肉机的城门洞;它们可以在断掉胳膊,折断大腿,甚至在同伴全部战死,自己武器也已经损毁的情况下,依旧狂暴地用牙齿和爪子向几百倍于自身的人类军队发动进攻。
面对这样的军队,阿尔萨斯不知道该如何同它们在野外作战。洛丹伦的小王子明白,如果不能像原本的时间流里那样,神秘的力量让兽人四散奔逃,人类若想在反攻中取胜,至少要付出十几倍于兽人的伤亡。
因此,能够在这里,以一比三,甚至是一比五的比例消耗着兽人军队中强大的战力,达纳斯的做法,从决策层面上讲,无可诟病。阿尔萨斯也并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贵族子弟,只是……他一直觉得,如果不是因为自己雪藏了霜之哀伤的实力,这些英勇的激流堡战士,根本就不需要做出这样的牺牲。
站在城墙上,阿尔萨斯没有勇气去想象城门洞中惨绝的战况,他的手紧紧抓住霜之哀伤的裙角,用这种行为来提醒自己,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霜之哀伤对于自己来说,比任何其他的东西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