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惊程吐完就更没胃口了。
“你们先去吃晚饭吧,我回房睡一会儿。”
关略看她脸色实在不好,挥手让雅岜先去餐厅。
“我陪你上楼。”
“不用,我自己上去就行,你去吃饭吧。”她笑着转身就要走,却被关略一把拉住:“走吧,一起上去,我有话问你。”
“……”
三楼就一间房,房间很宽敞。
唐惊程开门进去,昨夜入住时已经很晚,一路上她也累得够呛,所以洗完澡倒头就睡,没仔细看这房间的格局。
现在站在门口,一眼过去是宽阔的平层,足足两米多的大床。旁边摆着矮桌和柜子,床对面是一大片落地玻璃窗,窗外有宽大的露台,露台上摆着两张单人沙发和小圆桌子。
卫生间并不是独立隔起来的,而是在卧室的另一侧,复古小巧的白色浴缸,浴缸后面是一小片落地窗,窗上挂着竹篾编的帘子。
地上是一层老旧的哑黄色地板,应该没有打过蜡,上面有斑驳的纹路,家具也都是“古董级”,旧却别致。
这大概就是最近几年特别火的民宿格局,复古,清雅,乍一看觉得有些旧,可仔细看却能感觉出其中归野独特的质感。
唐惊程站在门口笑了笑。
“怎么了?”关略见她杵那笑得诡异,“房间有问题?”
“没有!”
她走进去,深呼吸。
早晨两人走得匆忙,露台那边的窗都没有关,山里风大,现在又是夜晚,风直直往屋里吹,大概吹了一天,房间里已经装满了山野的草木气,湿湿的,凉凉的,还带着一点泥土味道。
真舒坦!
唐惊程舒展了一下手臂,将帘子全部打开:“我很喜欢这里。”感觉风把压在她胸口的窒息和反胃全部都吹散了。
可关略却赶紧抢先把通往露台的玻璃门关上。
“别站风口,小心着凉!”
“不会的,也不算太冷!”唐惊程又要去开门,手刚搭上门把,整个人被关略一下子掠过来。
“不听话!”
“……”
唐惊程嘟囔一下嘴:“我胸口闷!”
胸口闷就对了。
关略龇了一下牙,捏了捏唐惊程的下巴:“这种反应持续多久了?”
“什么反应?”
他指了指她的胃:“胸口闷,胃里不舒服,持续多久了?”
唐惊程皱了下眉:“就这两天的事吧。”觉得他问得有些奇怪,“怎么了?”
关略没吱声,搓了搓手指:“那你这个月有没有发觉什么不正常?”
“什么不正常?”莫名其妙,唐惊程嗤笑,“你到底想说什么?”
关略见她嬉皮笑脸,揽住她的肩:“严肃一点!”
“……”
“你上回就丝毫没察觉!”
这姑娘有时候神经很大条,唐惊程却被他弄得快没耐心了,拧了拧肩:“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关略磨着牙齿,他能说他从现在开始就有些紧张了么?
“嗯…”他又去捏唐惊程的下巴,手指轻轻摩挲。
唐惊程别过脸:“别捏了,你…”
“我是说例假!”
“……”
“你这个月例假来了吗?”
“……”
唐惊程先是一脸懵逼。随后脸上是一个大写的“惊悚”!
“呀!”
关略嘶了一声:“还没来?”
“……”
“还没来对不对?”他揉着唐惊程的肩膀。
唐惊程揉着自己的脸:“没来!”
“真的?迟多久了?”
唐惊程想了想:“一星期!”
关略揉唐惊程肩膀的手指突然收紧,埋头发笑,那模样其实挺傻,唐惊程瞬间明白过来什么意思,甩了甩自己的肩。
“你先放手。”
他丝毫当没听见。唐惊程有些毛了,狠狠拍他:“喂,再不放手我肩膀都要被你拧碎了!”
“……”
关略这才放了手,却埋头,目光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姑娘,姑娘一脸平和,倒显得他有些慌张无措。
“有了?”他连声音都变得有些沙哑。
唐惊程哼了一声:“不大可能!”
“可你例假迟了!”
“迟一周很正常,而且我最近一直用药,内分泌有些紊乱不稀奇。”
“……”纯粹就是打击他,关略有些丧气,再度搂上唐惊程的腰,将她的身子揽到自己跟前,“我一会儿叫人去镇上买个验孕棒!”
“你敢!”
“……”
“怀的几率很小。”唐惊程一口咬定,关略不服。
“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唐惊程心里有数,“我出院到现在跟你做过几次?”
“……”
“次数不多吧,而且你还体外!”
“但有两次进去了!”关略龇着牙,唐惊程气得真想一巴掌煽过去,“你这他妈什么毛病?跟女人睡都不喜欢戴套!”
“……”
关略见唐惊程似乎真的很生气,心口一凉:“你不想怀?”
“当然不想怀,至少现在不想!”唐惊程心里莫名觉得怄气。她不想现在怀孕的原因太多了。
其中之一是……
“我前阵子又是手术又是吃药,怀的孩子能好?”她想想就头大,三年前那次是意外,有了,她不舍得打掉。医生查下来一切正常就打算生,可现在不一样,她之前身体太弱了,这几年手术吃药各种折腾,再加上自己已经不算年轻了,这种情况下怀孕,她怕孩子不健康。
其二…其二她现在算关略什么人?
又是无名无分地怀孕,她心里不爽!
可这理由她不会说出来,怄着,也不知道是在怄他还是怄自己。
关略揽着唐惊程埋了埋头,能理解她的顾忌,可心里还是不甘心:“好,如果没怀那就先把身体养好,但如果这次有了那就说明是天意,你……”
“呸。毛线天意!要不是你不戴套哪来天意?”
“……”
“而且我敢保证肯定不会有,原本我们就没做过几次,就算两次体内中彩的机率也很小,而且你以为你的小蝌蚪有多强?”
唐惊程嗤了一声,也不知道哪来这么多怨气。“你说你前前后后上过多少女人了?先不说以前的,就说陶然吧,你跟她在一起多久?好歹快两年了吧,两年你们做了多少次?”
唐惊程开始板着手指算。
她是真的板着手指算啊,其中一只手上还缠着纱布,寒着一张脸,嘴里嘀咕:“就算一个月睡两晚,一晚平均做两次,一年就是12个月,前后多少次?”
她手指板来板去弄得很急。
关略拧眉盯着她看,她歪着头,卷卷的刘海盖在眉梢上。
“一年就是二十四个晚上,前后一年半,那就是至少三十六个晚上,三十六乘以二,你还不喜欢戴套……”唐惊程以前的声音很脆亮,可三年前声带受损后就变得有些低哑,现在板着手指算得又急,关略看她快急出眼泪来了。
算到最后干脆将手指捏成拳,捂在自己胸口喘了口气,抬头:“算了,反正都弄不清了,而且你们可能一个月还不止睡两晚!”
唐惊程抽着气将脸别到一边去,鼻头皱皱的,缓了下情绪才抬头再度对上关略清黑的眸子。
“你说你跟她都睡了这么多次,她怀了吗?没怀吧!这么多次都没怀,凭什么我两次就得怀?”
她不干!
她怄气!
她不爽!
可不爽之余又觉得自己矫情得让自己恶心,结果越恶心就越怄气,脸上乱七八糟的表情,到最后干脆眉头一横,眸光闪了闪。
关略抿了下嘴唇,有些想笑,又有些心疼。
他抬手将唐惊程的下巴捞住,她还不干,梗着要别过脸去。他便两指收紧:“看着我!”
她这才抬起脸来,灯光下白白的脸。
关略突然苦笑一声:“哭了?”
“才没有!”
妈的谁这时候哭谁就是小狗!
可越想眼泪来得越快,简直莫名其妙,唐惊程都快被自己恶心死了,想挣开关略的手。面前的男人却突然俯身,暗影压下来,薄凉的唇准确无误地覆上她的,密密地吻了一番。
“唐惊程你真要翻旧账?”吻完将唇压到唐惊程耳朵边上。
唐惊程别开脸:“谁稀罕跟你翻旧账?”
“那不想翻就算了,原本我还打算跟你算一算!”他借势要松开她。
唐惊程却突然一把捏紧他的腰肌:“算!”
关略嘴角勾了一下。
“那你听好了!”
“……”
“首先,我和雾菲认识了快两年,但统共在一起不会超过五次!”
“……”
“而且每次我必须喝了酒才能起来,清醒的时候她就是陶然!”
“……”
“其次,除你之外我一向很注意,我承认我有过的女人很多,但我不滥交,算起来一盒避孕套的价钱远比流产营养费要来得便宜,而且我很讨厌在女人身上费精力!”
“……”
“最后…”他从唐惊程的耳边抬头,眉头拧得特别紧,“你真以为谁都能给我生儿子?”
“……”
“你是第一个,而且从目前而言,你还是唯一一个!”
唯一一个他觉得想与她有个结晶的女人。
有结晶便能有未来,他愿意和她有未来。
关略一出生父母就已经不在,他由奶奶一人抚养长大,奶奶走后他便孑然一身。
这么多年一个人过惯了。当初跟楼轻潇求婚也只是为了责任,结与不结其实对他而言都一样,他并没有觉得一个人哪里不好,可唯独唐惊程,让他在这三年里突然开始讨厌一个人,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夜里翻个身,手臂下依然是空空的没有人。
所以这么多年,他也就只有一个唐惊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