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略让雅岜查苏家藏于腾冲的仓库地址,查出来却是位于之前沈春光所住的银杏村中,这个结果完全出乎料想,也难怪雅岜要怀疑自己查出的信息。
“九哥,我觉得不大可能吧,估计是哪个环节的信息出了问题。”雅岜对这个地址完全不确定。
关略捏着手里的杯子。目光越过露台前面的小径和茶园,最终落于沈春光所住的那栋木屋上。
屋里依旧没有灯光,她此时应该正和苏诀在一起,或许两人正在酒店某个餐厅吃东西。也或许沈春光正在苏诀的房间里……
一切兼有可能,当然也包括苏家的仓库就隐于银杏村之中,更或者……
关略眼底蓄起戾气。
“为什么你会觉得不可能?”
“当然不可能,银杏村是百年老村,里面历代住的都是当地淳朴的村民,而且这几年村子被政府开发成旅游景点,每天都有很多游客往村子里去,苏家为什么要选这么一个热闹的地方当仓库?不明摆着没事找事嘛!”
雅岜的话似乎有几分道理。
按照正常逻辑,如果仓库里的东西真的有问题,选址不该是很隐秘么?为何要选这么一个人群汇集热闹的地方?
“更何况苏霑之前给沈小姐买的院子也在那,沈小姐以前是苏霑的人,这不就是……”
“此地无银三百两?”关略接话。
雅岜像是突然被醍醐灌顶,一口凉气吹到他背脊上:“九哥,您的意思是…沈小姐她……”
“你刚才自己都说了,沈春光以前是苏霑的人,苏霑和范庆岩这几年暗地里一直都有来往。前段时间你也查了苏霑的财务状况,他给沈春光买的那栋院子已达七位数,如果沈春光的身份真的只是一个爱慕虚荣的风尘女这么简单,那苏霑对女人也未免太大方!”
“……”
雅岜在脑中极力消化关略的话。
“九哥,您是说沈小姐其实是苏霑那边的人,她接近您另有目的?”
关略眼底阴寒,他很少作任何没有证据的猜想。
“沈春光是谁的人?她接近我,或者说她突然进了苏梵,背后到底有何意图,一切都还只是未知数。”
但有一点关略已经能够确定,这姑娘绝对不止他先前想的那么简单。
“你继续留在腾冲那边,想办法查出仓库藏在银杏村哪个地方?”
关略挂了雅岜的电话,凉风从远山那边扑面而来,带着茶香。
对面那栋小木屋里依旧没有灯光。
三年前他曾带着另一个女人住在那里,彻夜厮缠,他迷恋她的身体。她的味道,她在身下辗转低吟的表情。
在那栋木屋里,唐惊程曾躺在他身下说过:“关略,我什么都给不了你。”可她却给过他最珍贵的回忆。
她也曾捧着他煮的那杯茶,半开玩笑地安慰他:“没关系。好人坏人最本质的区别不是做没做坏事,我说你是好人,你就是好人!”可她口中这个“好人”最后却给她留了满身伤痕。
她更曾依偎在他胸口,肌肤相贴之时。她喜欢用指腹摩挲他身上那些纵横交错的刀痕。
“关略,我会好好的,治病,复健,听你话,重新鼓起勇气去尝试着爱一个男人,不放弃…”
那是邱启冠走后唐惊程第一次鼓起勇气准备好好活下去。
关略也一直记得她说这句话的样子,柔柔的,静静的,因为受神经紊乱而在身上留的冷冽执狂一点都没有了。
关略知道她喜欢这个地方,这间酒店,还有这满山遍野的茶园。
“就这么喜欢这儿?”
“嗯,非常!”
“那以后有机会再带你来!”
“我一定会来,但到时候未必是跟你!”
“……”
“关略,这世界分分秒秒都在变,以后什么事都有可能!”
关略将杯中最后一点余酒喝尽。
这世界果然分分秒秒都在变,他当初怎么也没有料到唐惊程会永远留在缅甸,更没料到若干年后他重回普洱,对面那栋木屋住的竟然是另外一个女人,长相与唐惊程如此相似的女人!
她到底有何目的?
关略站在露台上,又抽了烟盒出来,刚想掏打火机,却见对面小径的茶园里走出一个人影。
沈春光!
刚才在大厅见她的时候她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条纹套头线衣,现在却披着苏诀的外套,外套也不是苏诀身上穿的那件。
显而易见,她刚才去了苏诀的房间。
关略看了眼腕表,已经凌晨两点,他们在一起呆了将近两个小时。
操!两个小时,该干的事都干完了!
关略真心烦自己的房间正好对着沈春光的屋子,他捏着空酒杯回到卧室,心里燥得厉害,拿了换洗衣服去浴室冲澡,冷水从头上浇下来,猛然又想起雅岜刚才的电话。
如果沈春光真的是苏霑或者范庆岩那边的人,她为何又要去招惹苏诀?
欲拒还迎?左右逢源?或者说苏诀也是苏霑和范庆岩要对付的目标之一?
那她又有什么本事可以同时游走在他和苏诀之间?
就靠她那张脸吗?那张和唐惊程如此相似的脸!
……
第二组照片拍摄定于两天之后,地址腾冲。
腾冲是翡翠之乡,苏梵今年的定制新款为“金玉良缘”系列,既然来云南取景,肯定少不了去腾冲。
不过随后两天雾菲有其他工作,需要飞一趟临省,按照日程安排,沈春光需要先独自去腾冲等她,两日后再会合进行拍摄。
隔日苏诀飞美国的航班是下午四点,从昆明起飞,所以一大早沈春光便陪苏诀去餐厅吃早饭。
“这次你在美国准备呆几天?”
“看情况,如果手术顺利,我在那边两三天就能回来。”
“如果不顺利呢?”记休斤血。
“起码得呆到我父亲过去。”苏诀说这话的时候多少有些无奈,公司那边的事本来就很忙,苏闳治还非要他亲自飞过去料理手术的事,说到底苏闳治还是心疼他这个小儿子。
“你是不是不愿意过去?”
“只是觉得没这必要!眼球摘除在那边也不算大手术,之前我也已经把医生和护工都安排好了,大老远让我再飞一趟美国有何意思?”
“可是你还是准备去了啊。”沈春光笑着反驳。
有时候她也觉得很奇怪,字里行间苏诀似乎都不大喜欢自己这位父亲,可每回苏闳治提的要求,即使无理无趣,他也都愿意去做,而且竭力做好,从不抵触。
“问你一个问题。”沈春光突然放下刀叉问。
“什么?”
沈春光想了想:“你觉得你爱你父亲吗?”
“这个问题……”苏诀喝了一口牛奶,他不知如何回答,“说不清!”
“好,那我们换个问题,如果哪天有人伤害了你父亲,你会怎么样?”
“大概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他生不如死吧。”
“……”沈春光错愕。
苏诀笑着摇头:“别这么怪异地看我,说到底他毕竟是我父亲,给过我生命,就算他再不喜欢我,我也改变不了血缘里的事实。”
这是苏诀对苏闳治的感情。
沈春光从未想过他会这么回答。
“怎么会突然问我这种问题?”苏诀随意将切好的一小块牛肉放到对面沈春光的盘子里。
沈春光捏着刀叉柄,笑了笑:“没什么,随便问问!”
……
关略一大早就被雾菲的敲门声吵醒,他去开门,只见雾菲穿了一条半透视的睡裙站在门口。
“什么事?”
“九哥,我今天上午要飞临省,明天那边有个开机仪式。”
“嗯,恭喜,接了新片子。”关略面无表情,边说边踱步回房间,岂料雾菲一下子奔过去从后面抱住他的腰腹。
“九哥,我跑来不是为了跟你说这个。”
关略眉头蹙起,略带烦躁地剥开缠在自己腰上的那双手臂,转过身去:“那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雾菲低眉顺眼,娇嗔着再度缠上关略的脖子,“你看,你大老远从云凌飞来云南看我,这两天乱七八糟的事情又没消停过,我今天又要飞临省,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见……不过我的航班在中午,司机大概一个小时之后上山来接我,九哥……你说我们要不要……”
雾菲说着说着就将手指顺着关略的领口往里探。
沈春光走到门口的时候刚好看到这么一副场景:雾菲穿着性感的睡裙,双臂缠在关略肩膀上,关略上身赤膊,两人胸口相贴,晨光大好。
“抱歉!”是她不该这时候闯进来。
沈春光跑进去将怀里抱的一件男士外套扔到床上。
那件外套是关略的,之前在昆明那晚,关略和沈春光被临检的警察带走,走的时候他没来得及穿上外套,所以外套就留在了她的房间。
后来退房时沈春光又走得太急,收拾行李的时候也没发现关略的外套,一骨碌全部揉进自己的行李箱。
这会儿她下午就要先去腾冲了,这才发现这件外套,想拿来给关略,却不巧撞到了别人的好事。
“我只是来送个衣服,你们继续!”
沈春光几乎是闷着头从关略身边擦过去,还好心替他带了门。
“砰-”一声。
关略牙齿龇过舌尖,心里狠狠操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