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啦?”老麦捏着酒杯走到门口。
关略看了眼面前的叶覃,又看了眼已经喝得有七八分醉的老麦,眼底有戾色。
“你的主意?”
老麦似酸冽地笑了笑:“就当给我一个面子,她后天就走了,也就这一眼,你好歹给她一个机会吧。”
叶覃也凑近。声音微颤:“九哥。”
关略眼底戾色收了收,直接错身走进包厢,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去。
老麦嘘了一口气,捏着酒杯又看了眼正盯着关略发憷的叶覃,心里分明不是滋味。
有时候感情就是这样吧,你心里有她,可她眼里却只有别人。
“走吧,都出去!”老麦出声。
阿莱朝里头挥了挥手:“走走走,都出来。”
一屋子的服务生全部从包厢里退出来,顺带把门关上。土休肠圾。
叶覃还杵在那儿,手指勾着自己两侧的裙摆。
关略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姿态慵懒,从头到尾都没看叶覃一眼,只是伸手从茶几上够了烟。
“有事?”
叶覃走到他面前:“九哥,你的手?”
“我问你,有事?”
“没有。”
“那把我叫来做什么?”
“我……”叶覃一时都说不上话了。
她十六岁进了九戎台。拿枪,用刀,十七岁第一次见血,当着关略的面砍了一个人的耳根子。血溅了她一脸,她却连气都没喘一下。
这些年她一直跟着关略,整个九戎台都知道这丫头手段不输男人,特别是那颗心够冷,可不冷怎么在关略身边替他办事。
只是再冷她还是女人,平时雷厉风行,唯独在关略面前她才会有如此不知所措的样子。
“九哥…”叶覃换了一口气,“我后天就走了。”
“嗯。”
“以后我还能回来看你吗?”
“当然,每年两次聚宴。你是缅甸那边的主事。”
“不是,九哥,你明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意思!”叶覃好像一下子急了,她难得表现出这年纪女孩子该有的矫作。
“我是指单独与你见面,比如,我什么时候想见你了……”
关略一时眼睛眯起来,将手里的烟点上,抽一口,靠到沙发上:“我和你之间谈不上这些。如果非公事需要,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别再这样。”
简而言之,她与这男人之间以后只剩下工作关系。
这是叶覃最无法接受的事。
“九哥,你不能这样,这样对我不公平!难道就为了唐惊程那贱人吗?到底她有什么好?老麦都跟我说了,她根本就没怀孕,她是骗你的,而且她还逼死了轻潇姐,甚至前几天还冲进将军府企图对你行刺,每一条罪状都足够让她死上一回了,为什么你还要处处维护她?”
叶覃近乎歇斯底里。
关略听她吼完,眯着眼睛。表情凉淡。
“就这些?”
“我……”
他一笑而之,将烟掐了,拿了车钥匙起身出去。
叶覃追了两步:“九哥…”
“砰”一声,门被他撞上。
老麦还拿着酒杯靠在门外的走廊里,被包厢那一声撞门声吓了一跳,见关略走过来,他不免有些讶异:“就这样,完了?”
关略瞪他一眼:“下不为例!”
……
老麦走回包厢的时候叶覃正坐在吧台的高脚椅上灌酒。
“这是我的酒!”他走过去抢她手里的瓶子。
叶覃撒闹:“给我!”
“给什么给,知道这酒多贵吗?别暴殄天物!”老麦也已经喝得七荤八素,两人争了两个回合,叶覃干脆手一松,整瓶酒全部撒在了地上。
“哐啷”一声,瓶子碎了。
门口的服务生立即破门进来。
“麦哥…”
“滚!”
服务生灰溜溜地出去,老麦瞪着通红的眼睛冲叶覃吼:“你他妈拿酒撒什么气?平时在我这不挺横的吗?有种再去找他啊,去求他啊!”
叶覃身子往后晃,双脚踩在碎玻璃渣子上。
“他不要我,他眼里心里根本没有我……无论我为他做了什么……他都不会多看我一眼……”
“……”
老麦只能用手抹了抹脸上溅上去的酒渍。
他救不了她,他连自己都救不了。
“叶子,别这样,你后天就走了,走了也好,到那边之后把不该有念想的人和事都忘了吧。”老麦递了纸巾过去。
叶覃不接,看着他,面目凄冷。
“不会,我忘不掉,也不会忘!……我不甘心啊,为什么楼轻潇可以,唐惊程可以,偏偏我不行?老麦,你告诉我,是我不如她们漂亮吗?”
“没有,怎么会呢?”老麦被她闹得不行,伸手替她擦眼泪,“看看,多漂亮一姑娘,就是平时凶了一点。”
可这些根本不顶用,叶覃越哭越凶。
平日里见血都不眨眼的丫头突然哭成这样,老麦都有些手足无措,他一遍遍拍她的后背:“好了好了,再哭妆都花了,就真的不漂亮的了……”
没料叶覃哭吼得更厉害,跺着脚:“你看出我化妆了对吗?”
“对,你今天化了妆,涂了口红,连头发都去做过了,而且还穿了裙子…”她身上一点细微的改变都逃不过老麦的眼睛,可这又有什么用?
“为什么他看不见……他什么都看不见……”
她穿裙子,化妆,烫头发,想来见关略最后一面,可他从头到尾都没正眼瞧她。
“他心里到底装了什么?难道就只有一个唐惊程吗?我到底哪里不如那个贱人?……”叶覃越来越急躁,老麦干脆搂住她的肩膀,半哄半骗:“他是被鬼迷了心窍,瞎了眼。”
“对……瞎了眼。”叶覃闷在老麦怀中,突然笑出来。
老麦嘘了一口气,以为暂时将她哄住了,可怀里的人却突然直起身子,搂住老麦就吻上去…
老麦脑中轰隆一声。
唇上的人毫无经验,慌不择路似地好几次咬到了老麦的舌头。
老麦被她弄得快架不住了,拧住她的胳膊将人拉开:“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叶覃虚着眼神,双颊飞红。
“知道……怎么不知道?…我在勾引男人!”
“……”
“她不就是这么勾九哥的么……那点骚劲…”叶覃舔了舔干干的嘴唇,床底之事上她毫无经验,以为男女之间也就这么回事。
可是老麦不同,他是有经验的,而且喜欢眼前这女人。
“别玩儿火!”
“所以我并不比她差劲对不对?”叶覃又贴过来,手指攀上他的胸膛,双颊被酒精催红,口中呼呼冒着热气。
少女身上自有一阵鲜香味,更何况还是此时正打算蠢蠢欲试的叶覃。
老麦身上皮肤一寸寸收紧,胃里有燥热的酒气泛上来,手臂一收,将她抱起来放到沙发上……
两天后叶覃飞缅甸,老麦开车送她去机场。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气氛显得有些紧张。
那天天气还算不错,少有的初夏凉爽,老麦将叶覃送到安检口。
“到那边安顿好之后给我来个电话,我会尽快抽时间过去看你。”
“别!”叶覃笑,“不需要这样对我,那晚的事我不会放在心上。”
老麦也笑:“我知道,那晚是例外,但我去看你不是为了那晚的事。”
“那就更不需要了。”叶覃从老麦手里接过登机牌,“我们之间也就仅此而已,且不会有下次。”
老麦只能用手摸了摸鼻头:“那行,一路顺风。”
“再见!”
叶覃将手插进口袋,转身入关,轮到她过安检的时候又回头看了一眼,却不是看老麦,目光只是看向航站楼入口。
她知道那个人不会来,可她还是用等的姿态离开。
飞往缅甸的航班一天只有一班。
老麦坐在车里,直到飞机滑过头顶他才发动车子离开。
唐惊程在医院住了两周,脖子上的伤基本好了,声带也渐渐恢复,只是为了避免以后留下后遗症,医生建议她近期还是少说话为妙。
反正她也无话可说,跟谁说去?于是干脆一直缄默不语。
苏诀一开始每天都去医院,连续去了几天,唐惊程给他发短信:“苏先生,您工作这么忙,就不需要天天来医院了,多谢近期照顾,等我出院后请您吃饭。”
话说得如此客套,特别是一声疏远的“苏先生”,仿佛又将他们的距离拉到了起初刚认识的时候。
苏诀有时候都怀疑唐惊程那颗心是用什么做的?
她总是那副淡淡的神情,可是对自己动刀子的时候狠,给别人下刀子的时候也丝毫不含糊。
不过她既然已经把话说成到这份上,苏诀觉得自己要再成天往医院跑就有些自讨没趣了,于是中间间隔了几天,这几天他也没跟唐惊程发短信,只是抽空会给那护工打个电话,问下唐惊程的情况。
从护工口中得知她恢复得不错,食欲一天比一天好,心情也渐渐恢复了。
随后苏诀又去外地出了几天差,再去医院已经是大半个月以后了,一进病房却发现床上躺的不是唐惊程。
“之前那位病人呢?”
护士记得苏诀,实在是他长得过于显眼了。
“您说之前那位小姐吗?前天就已经出院了……”